成璧与其余妃嫔一并身着缟素,叩首,行礼,前排跪的都是饱经沧桑的年迈老人,往后各按次序排成两列一一跪着,躺在紫檀木棺椁中的老人走完了他波澜曲折的一生,先朝的嫔妃们或因九龙夺嫡被连累,或因种种原因无福安享晚年,新皇即将登基,成璧唯一想见的就是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小儿子,因为只有小儿子才知道新皇的秘密。正当她沉思时,新皇的随侍便在永和宫门前高声通传:“皇上驾到!”新皇迈着箭步向成璧走来,竹息和芳若很恭顺地向新皇行礼问安:“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成璧理了理袖口上的褶子,问道:“今日是皇帝登基大典,怎么有空来看哀家?”新皇作揖道:“皇额娘,儿子特来请您移宫。”成璧道:“皇帝想安排哀家住哪儿?”新皇笑道:“当然是正经皇太后住的地方。”成璧一想到寿康宫、宁寿宫和慈宁宫这些先朝嫔妃的养老院曾经都发生案子死过人就心有余悸,道:“哀家倒不急得移宫,前些天,哀家去冷宫看过秽妃和蚁妃了,她们虽然说的是疯话,但也决不是空穴来风,皇帝,你告诉哀家,你是哀家亲生的胤禛吗?”新皇咧嘴笑道:“当然,皇额娘,儿子给您打了这天下,就是要孝敬您,颐养天年的。疯子的话怎能作数?”成璧微笑吩咐道:“小璇子、小万子,你们去把那东西抬进来。”
两个太监打了个千儿便从外边把一具棺椁抬了进来,成璧吩咐人打开,宫人们掩鼻,只见里面赫然躺着的中年男子与面前的新皇几乎一模一样,成璧将七宝手串摘下摔到新皇面前:“你以为那些萨满会帮你易容,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你可以骗天下所有人,但骗不了哀家!”新皇堆笑道:“皇额娘,别不识抬举,既然您不肯认朕这个儿子,朕就只好将老十四……不过您放心,老十四一定毫发无伤。”成璧惊恐睁大眼睛:“你、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新皇捏着手中的扳指道:“也没什么,就是做个交易而已,你看如何呢?后世的史册上一定会这么记载,说朕的兄弟们觊觎皇位,谋逆犯上作乱,被削爵圈禁,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接着道:“皇额娘可别忘了,如今这前朝和后宫是谁说了算,顺朕者昌!逆朕者亡!”他大笑着在宫人的簇拥下阔步出去,成璧跌坐在空荡的毯子上,泪水浸湿了双眼,哽咽吩咐宫人:“盖棺!”虽然那棺椁里躺着的是真正的新帝,如今却只能以无名者的身份简单入殓,没有庙号,不享香火,仿佛从历史中蒸发一样,冒充新帝的家伙也迟早会被拆穿,在此之前,她要想个办法,让后人知道新帝的德行,她在房梁上绑上白布,踢倒了脚下的板凳,在窒息与痛苦中,意识逐渐消失……次日,她就被盛装入殓,并以皇后之礼下葬,结束了她坎坷的一生。
“您终于来了。”眼前的陌生少年向她迎面走来,成璧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变回了少女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痛苦:“这里是……?我死了吗?”就在她疑惑瞬间,陌生少年旋即变成英俊青年,又转而变成年迈老人,再就是幼小的男童,翻开一叠卷宗,却用着大人的口吻道:“从资料上看,您确实是死了,这里是虚构与事实的夹缝。”成璧不解道:“虚构与事实的夹缝?”那个青年变为老者道:“你有什么遗憾吗?皇后娘娘。”成璧道:“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女,倘若有来生,我宁愿嫁一匹夫潦倒一生,也不入宫门王府半步。”眼前的家伙又从男童变成老者道:“我会让你有不一样的人生,在此之前,我给你的东西,你要还给我喔~”成璧不知是何物,少年朝她的额头指了指,却用老者的声线道:“你的记忆。”他话音刚落,成璧脑海中的画面便一个个地破碎消失,连思考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青年打了个响指,成璧便化为像素块飞入另一叠新文档内。少年翻看了新文档的稿件,老者叹道:“唉,原来搞错了,”旋即变为男童道:“又是那些瞎编乱造的,”再是少年变作青年:“没办法了,将错就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