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周,大阿哥的宅邸和太子的私宅便竣工了,内务府便来请皇子福晋格格们住进去。大阿哥的宅邸在城西边的西直门附近,太子的宅邸则在城东边的三条胡同里,原先是要让太子和他的福晋们留住在宫里的,因着毓庆宫尚在建造,便先让太子暂居那儿了。福晋格格们偶尔便会进宫来向我们请安,聊聊家常,苕芸也会帮着惠妃照看胤禩,大阿哥和妻妾们十分恩爱,惠妃高兴得合不拢嘴,不过,另一边的怀墨和侧室们住进去后太子便对她们不闻不问,范佳氏和林佳氏常常进宫哭诉,皇贵妃只劝来日方常之类的,午膳的时候胤禛对皇贵妃道:“方才来的那范氏婀娜多姿,那林氏弱柳扶风,儿臣真羡慕太子爷,能娶到这么多美人儿。”皇贵妃拿银筷夹了个茄荚到他碗里道:“等你长大了,额娘也给你安排,快吃吧,吃完了师傅还等着问功课呢。”胤禛吃着茄荚道:“太子爷放着那些美人儿不管,难怪那俩儿天天进宫来哭丧,烦死了,二嫂也不管管吗?要是儿臣娶了媳妇儿,就扯劲儿了宠着她们,不叫她们受半分委屈。”皇贵妃微笑温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也不怕忌讳?”胤禛边嚼着嘴里的米饭,鼓着腮帮子嘟囔道:“额娘,儿臣都九岁了。”皇贵妃摸了摸他的脑仁儿笑了笑便照顾他用膻不提。
之后,皇贵妃便托人将信交给怀墨,让怀墨劝众人多体谅太子,怀墨看完书信便将它用烛火燃烬,望着窗外的月色,眼中满是泪水,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忍着,一侧伺候的宫女长生见怀墨双眼泪波浮动,又听到隔壁的厢房里传来某个侍妾格格委屈的哭声,便关了窗户,对怀墨劝道:“少主子,您就哭出来吧,您这样会憋坏身子的。”怀墨强颜欢笑道:“哭?我若哭了,那旁的不是更委屈了?”只倒吸一口凉气,叹道:“原以为嫁进皇族是何等风光,没想到过来之后,要过这种清苦的日子,我一个不算什么,只是苦了那么多姐妹,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我想,太子爷也不是那么绝情,不会弃我们不顾。”她看着长生笑了笑,又听着隐隐约约的哭声,道:“太子爷活得好好的,她们这么个哭法是怎么着?罢了,这么晚了,你也早些歇息。”长生伺候着怀墨睡下,熄了灯烛便出了门到下人房歇息去了,怀墨望着那似星光闪耀般华丽的床帐,任由两行泪划落,浸湿了五彩斑斓的软枕,叹气一声便闭目睡去。
皇上处理完政事,便翻了敬嫔的牌子来永和宫里,竹息伺候我喝完安胎药,微笑道:“自从住到这永和宫来,敬嫔娘娘对咱们无微不至,今夜皇上翻的是她的牌子,她不争宠性子也好,如今这永和宫有胎神庇佑,相信不久之后,敬嫔娘娘也会有好消息的。”我微笑着抚上小腹道:“当初这永和宫还是她当主位的呢,在本宫最困难无助的时候也是她默默地施以援手,如今她被皇上宠幸,本宫也很高兴,是吧?小宝贝?”竹息道:“天色不早了,娘娘也早些歇息吧。”说着便帮我卸了妆,扶着我到床上躺下,向我道了声晚安便让芳茉守在我边上。次日一早,敬嫔春风满面,领着宫人们在永和门前对皇上的御驾道:“臣妾恭送皇上。”待銮驾远去,玉琴扶起敬嫔道:“这么多年了,皇上还记挂着娘娘,娘娘如今受宠,这好消息啊早晚就有了。”敬嫔羞涩低头,温斥玉琴道:“说什么呢?大庭广众的,也不怕臊。”玉琴吐了吐舌头便不语,因着侍寝了次日是要即刻往咸福宫给皇贵妃请安的,于是敬嫔便乘上步撵,往咸福宫去,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的。
承乾宫里,乳母嬷嬷和昌贵妃正拿着拨浪鼓,教着月取公主学步,小公主在毯子上兴高采烈地爬着,又因着换季,小公主时不时阿嚏一下,昌贵妃担忧道:“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是怎么了?”乳母嬷嬷对昌贵妃道:“贵妃娘娘别担心,只是个喷嚏。”又转向小公主逗弄道:“喔喔喔,小月取真棒。”昌贵妃便也没在意,可自打那以后,小公主便经常咳嗽,要么就打喷嚏,夜里时常哭闹,太医也只说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开了几剂药便了事,可小公主的病状越来越严重,才被发觉出是哮喘,昌贵妃跪下哭求道:“求太医救救公主吧。”太医本想将昌贵妃扶起,但碍于身份授受不亲,便也跪下道:“娘娘不可如此啊,微臣受不起啊。小公主的哮喘还不是很严重,只要不接触脂粉花草尘屑就不会发作,如今春暖花开,所以便有了症状,到了夏日就更要注意。”昌贵妃起身,叹道:“为了公主,本宫今后就算素面朝天也情愿。”太医起身向昌贵妃辞行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昌贵妃颔首微笑道:“太医慢走。”待太医走后,玻琴便领着宫女太监们将花房挑送来的几盆植株尽数搬走,昌贵妃也洗去脂粉,毯子也换成了不易扬尘的,隔离了让小公主发作的过敏源。
又过了些许时日,在经过连番折腾后,又一个孩子的初啼响彻皇宫,我已筋疲力尽,敬嫔抱着襁褓对我道:“妹妹,恭喜你了,小公主她还对本宫笑呢,可有意思了。”我看了看襁褓,对一旁的芳若道:“敬嫔娘娘有身子,怎么能让敬嫔娘娘这么抱着呢?”敬嫔道:“哎,瞧妹妹说的,本宫是那么金贵的人吗?再说了,本宫的孩儿也想沾沾喜气呢,喔喔喔。”芳若看了看我,走到敬嫔身旁接过襁褓道:“敬嫔娘娘还是给奴婢吧,不然德妃娘娘她又要责怪了。”我微笑道:“就那么不想让本宫责怪吗?”芳若边哄着公主边微笑对我道:“我的好小主,咱们是共患难过来的,若不听你几句唠叨,还有谁听呢?”我对敬嫔道:“姐姐你听听,她这嘴啊,八成是跟芳蔷那时候学坏了的。”芳若撅嘴嘟囔道:“奴婢是向来粗笨,才不像芳蔷,喔不,如今要叫华贵人了,才不像华贵人那样口齿伶俐,从前我们都在背后说她嘴里是不是吃了炮仗,那么能说。”芳茉端来一碗红糖水到我跟前道:“红糖水煨好了,奴婢试过,还温乎着,不烫嘴了,娘娘用点儿吧?”我道:“先放边上吧,我等会儿吃。”芳茉应了声将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福了一福便退出去,芳若道:“想当初奴婢也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宫女呢,如今这一晃都快十年了。”我道:“是啊,四阿哥也长高了不少。”我们说笑着不提。
入夜,宣嫔正躺着歇息,突然小公主又哭了起来,宣嫔不耐烦用棉花塞住耳朵,在床上辗转反侧,便坐起,拿出棉花,骂道:“天天哭天天哭,吵死人了!让那小崽子给老娘必嘴!”一侧伺候的萨仁立刻跪下道:“小主息怒。”宣嫔冷笑道:“还息什么怒?如今这宫里人人都能生,今天你宫里添了个小子,明天她宫里又添了个丫头,本宫早就是没福气的了,还有什么资格对他们发怒?如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都不行,夏天本就够燥热了,能不心烦吗?”说着便取过身旁的蒲扇,急匆匆地扇了起来,萨仁眼珠一转,道:“小主,之前太医不是说小公主得的是哮喘之症吗?”宣嫔不以为意,只自顾自扇着扇子道:“是又怎样?”萨仁微笑着与宣嫔说了什么,次日一早,宣嫔便笑着拿布娃娃逗弄公主,小公主咯咯地笑着,看起来很喜欢布娃娃,昌贵妃微笑道:“月取很喜欢妹妹做的布娃娃呢。”宣嫔微笑道:“小公主能喜欢,嫔妾也很高兴。”众人说笑着,到了晚上,乳母嬷嬷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抽屉里,喜滋滋地喂公主吃完奶,将公主放在摇篮里,将布娃娃撕开,露出了里头的棉花芯和柳絮蒲公英之类的,将它放在公主摇篮里,哄公主睡下,隔天,昌贵妃便听到乳母嬷嬷惊呼:“哎呀!公主!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昌贵妃立刻赶去,只见公主被抱在乳母嬷嬷的怀里,不停地抽搐着,昌贵妃跌坐在地,过了几秒才醒觉过来喊道:“快传太医啊!”玻琴立刻让花扇到太医院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