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太皇太后正襟危坐,手捻佛珠道:“阿弥陀佛,听了师傅方才的讲解,哀家也豁然开朗了许多。”戒俱立掌道:“阿弥陀佛,太皇太后,一切烦恼本来无,皆因世人难看透,我们的一切动想行识,皆因缘法而生,又因缘法而灭,是贪嗔痴三毒让我们迷惑,故而无法看到妙乐莲台,难得佛荫。”太皇太后叹气道:“是啊,这些年,后宫,前朝,总是乌烟瘴气,让哀家不得安生,这烦恼是哀家自己加给自己的,不在于天下,也不在于旁人,是这个理吗?”戒俱笑道:“佛曰一切不可说。”太皇太后道:“阿弥陀佛,有劳师傅了。”这时,天已放晴,戒俱凝望着天边的彩虹,对太皇太后道:“只要心灯不灭,一切阴霾自会散去。”洛嫔从座椅上起身,对太皇太后福下道:“太皇太后,现在天已晴了,嫔妾想先行告退。”太皇太后道:“好,去吧。”洛嫔应了一声,与绮鸽离去,戒俱向洛嫔躬身立掌,太皇太后对戒俱道:“洛嫔那孩子也可怜,早些时候吃了点东西,从此便再无法怀上孩子,终日郁郁寡欢。”戒俱合掌默念:“罪过罪过。”太皇太后微笑吩咐苏麻取来一个锦盒:“这是前段时候裕亲王献给哀家的黄花梨佛珠,希望师傅替哀家向你师尊行痴问好。”戒俱合掌谢道:“多谢太皇太后赏赐,行痴师尊闭关多年仍未出关,待他出关之日贫僧自会转送。贫僧告退。”太皇太后道:“阿弥陀佛,师傅慢走。”待戒俱走后,苏麻奉茶道:“太皇太后当日昭告天下先皇已死于天花,倘若让人知道先皇尚在,那……?”太皇太后接过茶碗微笑道:“福临已入葬孝陵,行痴他是得道高僧,不是福临,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就是真的知道行痴的身份,又能如何呢?”苏麻道:“可是,戒俱这么年轻,奴婢担心他……”太皇太后道:“戒俱师傅说的佛理,我们要细心参悟才是,旁的烦恼别理会,善哉善哉……”说着便饮下了茶。
洛神轩内,洛嫔仍忘不了与戒俱初遇时的情景,那炽热的双瞳将她早已冰封的内心融化,可那是宫里的禁忌,是啊,皇宫里的女子一生都只为了皇上一个男子而活,荣宠兴衰皆由君命而定,可君恩如流水,今朝你得宠,明朝她得宠,看着朝夕相处的各宫姐妹都有了子嗣,洛嫔的心又怎能太平?可如今,戒俱的音容填满了她的思绪,辗转反侧都是他,长夜漫漫难以入睡,便掀开被子起身点起烛光,绮鸽见洛嫔在点烛火,便问道:“小主怎么起来了?”洛嫔叹气道:“睡不着。”绮鸽道:“小主莫非在想那位戒俱和尚?”洛嫔忙羞嗔:“嘘,别瞎说。”绮鸽道:“奴婢可没瞎说,小主一见那师傅,两个眼都直了。”洛嫔道:“本宫只是想借佛法以慰寂寥而已,怎会有如此……想法?”说着便羞怯低下头,绮鸽道:“佑郎君自从出走了以后便再没回来,小主也被他连累,如今小主可不能再有其他念头了,一心一意侍奉皇上才是。”洛嫔叹气道:“皇上根本就不记得本宫,本宫也只能求从此在宫里安稳一世,别无他求。”绮鸽道:“奴婢看得出,小主最想要的还是孩子,是吗?”洛嫔听到孩子二字,热泪盈眶,便用帕子掩着,绮鸽道:“这倒也不难,在奴婢家乡,孕妇若无法生下孩子,就由他人代孕,小主,想过借腹生子吗?”洛嫔大惊:“借腹?你疯了吗?”绮鸽微笑道:“小主别紧张,奴婢自有把握。”屋内的烛光或明或暗,主仆二人的影子随着烛光摇曳着。
过了几日便是六祖禅师诞,这一日,太皇太后会带着福晋与阖宫嫔妃们上潭柘寺进香祈福,供养佛灯,因着我有身孕,便免了行程,只教在宫里抄些经卷,送去宝华殿焚烧即可。大雄宝殿庄严肃穆,在佛祖圣像前,嫔妃们随着太皇太后依次合掌跪伏,因皆是女眷,僧侣们不便接近,便守在殿外听候吩咐,洛嫔突然捂着肚子吃痛叫了一声:“哎呀!”太皇太后回过头来瞧着洛嫔道:“怎么了?”绮鸽跪下道:“太皇太后恕罪,小主昨个儿吃多了板栗,早起时便有些不适,想是路上颠簸,就……”太皇太后道:“阿弥陀佛,快扶你家小主进禅房里歇会儿。”绮鸽应了声扶起洛嫔走出大殿,戒倶见着洛嫔,只立掌行礼便要走开,忽听有饰品落地之声,戒倶捡起耳环,对众僧侣道:“你们在这里伺候,为师去去就来。”僧侣们合十道:“是。”
戒倶行至洛嫔的禅房,洛嫔坐在床上,戒倶上前将耳环交还洛嫔:“阿弥陀佛,方才小主遗落了东西。”洛嫔接过耳环,答谢道:“有劳大师,不知大师今年贵庚?”戒倶道:“顺治十四年生……”洛嫔道:“说来,也只比我虚长几岁,如此年轻,就已经成了高僧。”戒倶道:“小主过奖了,小僧惭愧,无法受这高僧称号,只知无欲无求,六根清净。”绮鸽往香炉里加了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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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斋戒沐浴后,太皇太后便带着福晋与阖宫嫔妃们回紫禁城,一切平安无事,我们还像往常般日日到咸福宫里谈天说地,玉贵妃道:“几日来的吃食略清减些,为着给饱受战乱之苦的天下百姓祈福,各位姐妹都还吃得惯吗?”宣贵人道:“都是青菜萝卜,一点油水都没有,能吃得惯吗?”玉贵妃微笑道:“不想吃早说,本宫自会让御膳房每天大鱼大肉的送去承乾宫,让妹妹尽情享用。”宣贵人道:“那倒不必,每天大鱼大肉的,腻都腻死了,还是这样清淡的好。”瑞贵人一边咀嚼着酥饼,一边道:“这潭柘寺的斋饭虽然简单,可这点心却非常合我口味,连翘,给姐姐们拿点尝尝。”连翘应了一声,端着呈点心的托盘走到各宫嫔妃跟前,惠嫔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对瑞贵人道:“果然美味。”玉贵妃起身微笑道:“本宫要去看看四阿哥,各位姐妹请自便。”淑菱扶玉贵妃走出去,嫔妃们起身福下道:“恭送贵妃娘娘。”说着便聊了会儿就各自散去。
芳若扶着我道:“二小姐如今成了国舅福晋,和国舅爷如胶似漆,皇上一早就来旨意说要册封小主的额娘和二小姐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小主如今又怀着身孕,真是喜事连连,奴婢们也跟着小主高兴呢。”我轻轻刮了下芳若的鼻子娇嗔道:“就会贫嘴。”芳若道:“小主若生的是个阿哥才好呢。”我们正说着,只见太后带着阿柔和一众嬷嬷,气急败坏地在长街里走着,我们闪退在一旁略行了礼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后并不理睬我们,只听阿柔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那边,还有你们几个,去那边,给我仔细搜!”嬷嬷们朗声答道:“喳!”我们上前,行礼道:“太后娘娘万福,不知宫里发生了何事?”太后道:“哼,你还问何事?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就将袖中的香囊摔到我跟前,我因着有孕不便弯腰,便让芳若捡起,芳若正要去捡,捡起后立刻哎呀一声捂着脸递给我,我一瞧,那香囊上绣着男女欢好的图案,太后道:“今早上打扫御花园的小太监竟发现了这个!无论是谁,藐视宫规一经发现,就地正法!”我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妾先行告退。”说着就要与芳若往永和宫去,才刚到宫门,就见嬷嬷们从永和宫走出来:“去那边搜!”我回宫,敬嫔和定常在余惊未定,敬嫔问我道:“妹妹可算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道:“姐姐别问了,不是什么好事。”定常在哭道:“做坏事的又不是我们,来搜我们做什么?还对我们那么凶!”我安慰道:“清者自清,她们来搜她们的,我们住我们的,那些挑事的家伙,必会受到严惩的。”敬嫔安慰定常在道:“妹妹别哭了,嬷嬷们也是奉命行事。”定常在抹着泪,我们聊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