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和殿仅几步之遥的保和殿中,胡太医、李太医、佘太医等太医以及接生嬷嬷们正在紧张地救治长公主,这时,门外传来李德全的通传声:“皇上到!太后到!太皇太后到!杨太嫔到!玉贵妃到!惠嫔到!昌嫔到!福贵人到!青贵人到!”银钏福下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太皇太后、杨太嫔娘娘、玉贵妃娘娘、惠嫔娘娘、昌嫔娘娘、福贵人小主、青贵人小主,愿皇上、太后、太皇天后、诸位娘娘小主万福金安。”皇上应了一声示意她起身。几个太医正为长公主包扎,嬷嬷们正想办法将死胎从长公主的宫里拿出来,长公主因疼痛凄厉地惨叫着,太后道:“好端端地,雅然她怎么会想到自戕?”皇上对太后道:“是儿子一时疏忽了,皇额娘,长姐会没事的。”太后道:“会没事?皇上这话说得挺轻巧的啊,当初也不知是谁,要强纳雅然为妃,如今雅然被逼得自焚,你高兴了吗?皇上?”皇上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请皇额娘责罚。”太后叹了口气道:“罢了,哀家可不敢罚你,你可是皇上。”胡太医从屋内出来,见了皇上一行,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道:“胡太医请起,长公主如何了?”胡太医道:“长公主烧伤太重,容貌只怕是就此折损了,另外,长公主由于受到撞击,动了胎气,毒火侵体,再加上如今寒湿,宫腔受损,只怕以后再也不能生育。”皇上道:“朕知道了。”这时,嬷嬷们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布包裹出来了,向皇上一福转身离开,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对皇上道:“玄烨,进去看看雅然吧。”皇上应了一声,与李德全和银钏进去。
只见长公主脸上和手脚都缠着绷带,隐约能看见面目全非的样子,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还在清理身下的血迹,皇上见了长公主的样子怔了一下,银钏走到长公主床边,对长公主道:“殿下,皇上来看您了。”长公主将头转向皇上,她的眼中看到的是皇上小时候,只见她对皇上微笑道:“玄烨来了,长姐今天有些不舒服,稍后再陪你玩。”皇上走近,轻握住长公主缠着绷带的手,道:“长姐,还疼吗?玄烨给您吹吹。”皇上轻吹着长公主的伤口,长公主微笑着抚摸他的头道:“长姐不疼。”忽然一个恍惚,长公主看到皇上在自己身边,将皇上推开,又拿起枕头向皇上丢去,被李德全挡住打到李德全,长公主对皇上喊道:“你走!你走!本宫不想看到你!你走啊!走啊!”皇上道:“那么长姐保重。”说完,皇上转身离去,李德全也跟着出去了,银钏对长公主道:“殿下,你病糊涂了,你怎么能那样对皇上呢?”长公主含泪道:“到底是我糊涂了还是他糊涂了?我可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啊!”银钏道:“也许皇上也有不得以的苦衷吧。”长公主冷笑道:“苦衷?天底下谁没有苦衷,你若再替他说话,就是和本宫作对!”银钏跪下道:“奴婢不敢。”长公主突然觉得伤口开始疼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哀叫着,太后、太皇太后、杨太嫔、玉贵妃进来,见了长公主的惨状也不约而同地瞠目捂嘴,杨太嫔焦急地道:“这可怎么是好,太皇太后,雅然她不能就这么毁了呀。”太皇太后吩咐苏麻道:“再去,把太医们叫来。”苏麻应了一声往太医院去。惠嫔和昌嫔在外劝皇上再去看看,昌嫔道:“皇上,您再去瞧瞧长公主殿下吧。”皇上叹了口气,道:“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她,她的伤口会更痛,朕也累了,你们也早点回宫歇息。”李德全跟着皇上离去,惠嫔、昌嫔、福贵人、青贵人对皇上的背影福下道:“臣妾恭送皇上。”
胡太医再次被请来,一边与佘太医救治长公主,一边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长公主情绪受到很大的刺激,气郁难泄,加上药力渐退,固而伤口疼痛难耐,为今之计,不能再让长公主受任何刺激。”太皇太后道:“有劳你了,胡太医。”胡太医道:“微臣定当鞠躬尽瘁。”说罢继续救治长公主,杨太嫔只是默默地哭泣,太后安慰杨太嫔道:“妹妹别难过了,这都是孩子们自己的命。”杨太嫔啜泣了几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为雅然作主。”玉贵妃道:“太后娘娘、陈太嫔娘娘,嫔妾觉得,太和殿起火这么大的事,皇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长公主已经成这样了,到那时还不知会被怎么折磨,与其这样,到不如咱们抢先一步向皇上请罪,堵上悠悠众口,长公主自焚小产这事毕竟不宜大肆宣扬啊,有损皇家体面。”杨太嫔怒道:“都这时候了,贵妃你还只想要你的体面?”太后道:“这个嘛,也不失为折中的办法,妹妹,就有劳你去向皇上为焚毁宫殿一事陪个理吧。”杨太嫔冷笑道:“难道区区一个太和殿都比长公主的命贵得多吗?也罢,请罪就请罪。”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贵妃你说此事不宜张扬?只怕咱们不说,背地里有谁爱嚼舌根呢,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长公主如今只是不慎被火烧伤,至于她和皇上的事,那是从来就没有的。”玉贵妃道:“对,嫔妾说的就是这样。”太医们为长公主止了疼,向太皇太后叩拜道:“太皇太后,长公主已无大碍,只是,这里不宜人多,以免长公主的伤口再次感染。”太皇太后道:“那么咱们也都回宫去吧,乌压压地一大片,这空气也是很闷呢。”众人应了一声,与太医们离去不提。
次日一早,杨太嫔就往南书房里皇上跟前跪下请罪道:“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皇上见是杨太嫔,忙叫李德全赐座,杨太嫔不敢起身坐,跪着道:“臣妾今日来,是替长公主焚毁太和殿一事向皇上请罪而来,皇上,您大人大量,饶了长公主纵火毁殿之罪吧。”皇上道:“朕都说了不再追究那事了,太嫔娘娘,您起来。”杨太嫔道:“不,长公主犯了错,只是她如今身受重伤,臣妾这个做额娘的甘愿代女受罚,皇上,臣妾教女不善,还望皇上降罪。”语气越说越带着哭腔,皇上也不免心痛,道:“事到如今,朕也不能再为长姐做些什么弥补了,到底是朕辜负了长姐,焚毁太和殿一事,朕已经追查过了,相关人士也已经伏法,太嫔娘娘也别再自责了,李德全,传旨,兹尔太嫔杨氏,贤惠典彰,温恭懋著,久事皇考,于宫廷善教公主,宜庄淑慎,柔恪端敬,娴孝尽于太皇太后,今册尔太嫔杨氏为太妃,赐金册金宝金印,以彰其贤,慰藉皇考,和睦寿康,钦哉。”李德全应了一声,正在拟旨,杨太妃跪谢道:“臣妾叩谢皇上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道:“这样也许能代表朕对长公主的一丝亏欠吧。”李德全拟好了圣旨,又叫上几个小太监拿着金册、金宝、金印,杨太妃对皇上道:“皇上和长公主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什么,所以,皇上并不需要对长公主感到抱歉,臣妾相信皇上您的决断是明智的,臣妾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李德全与小太监们也一同往寿康宫方向去。
李德全宣读完毕,宁悫太妃和恭靖太妃率众人叩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德全离去,唐太嫔微笑拉过杨太妃的手,道:“姐姐,你现在晋了太妃,当真是恭喜啊。”宁悫太妃道:“有什么好恭喜的,长公主如今还在抱恙,太和殿发生大火,咱们心里都不好受,妹妹,你这个太妃封得可真是时候啊。”杨太妃跪下道:“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还望宁悫太妃娘娘责罚。”宁悫太妃冷笑道:“本宫怎么敢责罚妹妹你呢?你说说看,咱们这些先朝妃子,就是当上了皇贵太妃能有什么用呢?顶多就是守寡的寡妇罢了,既是寡妇,又在乎那些虚名作什么?”杨太妃不语,陈太嫔道:“宁悫太妃娘娘,如今妹妹封了太妃,寿康宫里应该高兴些才是,别总是那么严肃,本来这日子就不好过,再这么压抑,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您说呢?”恭靖太妃道:“本宫觉得陈妹妹的话有点道理,宁悫太妃,咱们有时,治宫是太严了些,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斤斤计较呢?”宁悫太妃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说不过你们。”
入夜,一个黑影偷偷来到宁悫太妃的寝室,见宁悫太妃和恭靖太妃已经睡下,悄悄地将金丝雀的笼子拿走,又一个黑影,悄悄从杨太妃的房间里出来,次日一早,陈太嫔提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进来对杨太妃道:“妹妹,这是姐姐亲自下厨做的麻雀汤,你快趁热吃了吧。”这时,只听宁悫太妃焦急地呼唤声:“金儿,你在哪儿?金儿?别吓本宫,金儿?”杨太妃哆嗦着手,将舀起的肉放下,对陈太嫔道:“这汤是……?”陈太嫔道:“怎样?妹妹,区区一个金丝雀而已,谁让那个老巫婆,一天到晚压着咱们,妹妹,这汤里加了枸杞和阿胶,补得很呢,放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转身离去,刚要推门,只见宁悫太妃见到那碗肉汤,对杨太妃道:“杨太妃,你把本宫的金儿藏哪儿了?”杨太妃一直摇头道:“嫔妾没有啊,宁悫太妃娘娘。”宁悫太妃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突然,看到一件太后凤袍,众人全都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