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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非生非死

明月在水中留下倒影,却被一阵涟漪搅动,水面荡漾,明月破碎成星光点点。

投湖自尽,这是多么无奈的举动,换做是正常人,那该是多么绝望。

淳天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有一股雄心壮志,他要活的精彩,从小就要做神童,他要惊才绝艳!

然后,他决定显露一些异于常人的表现,所以他没有啼哭,而是握着拳头抿着嘴,这可把接生婆吓了一大跳,只怕是邪祟入体,所以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屁股,让他大声痛哭,随后再也不敢造次。

幼年,他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身子却很虚弱,有一天一个中年道士上门给他算命,他原以为自己会被认定为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迟早会一飞冲天,结果……

中年道士眉头紧皱,跟他生母说了几句:“他是玄阴之体,天煞孤星,跟他亲近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还没等他发飙,他生母就一拳将那道士打成重伤,此后再也没有人敢上门给他算命或者看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淳天行命运多舛,随着他渐渐长大,厄运果然接连不断的降临这个家。

十岁那年,父亲出门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是被精怪抓走了,也有人说是被豺狼虎豹给吃了,也有人说是因为淳天行,因为他是天煞孤星。

十二岁那年,他的母亲生了大病,被人接走之后也再没回来过。

他渴望的完美童年只留下一片阴影,梦想还会有人保护他,把他当成传家宝似的关照。

结果……

他的堂哥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没死?你为什么还不死!”

淳天行不但没有成为家族的骄傲,反而成了家族的灾祸。

只有他爷爷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为了他不远万里给他找回来一个大机缘,就是那个灰布袋子。

随后,他爷爷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只剩下他一人,其他亲人对他如避蛇蝎,叫他白天不要出门,不准他去前院吃饭,只把他当成拖油瓶,嘴里更是时常念叨着,他为什么还不死。

心灰意冷之下,他总是在夜间出门,这个山中城镇的夜晚会有邪祟闹事,正常人只要不是痴不是傻,都不会像他那么作死。

他的确想过死,所以哪里邪祟闹得厉害,他就偏偏往那里去,城外坟山,死过人的破宅子,还有荒废的古井,他都去,一坐就是半宿。

但他不知道,那些邪祟一见到他就被吓得半死,被他身上浓浓的玄阴之气震慑,十丈之内百鬼退避。

只有一个人,不!是一个鬼不怕他。

他原以为自己长大一些会遇到一个活神仙,见他骨骼惊奇,天灵盖有道光喷出来,就要收他做弟子,结果……他却碰到一个死鬼,一开口就说:“嘿!你这倒霉孩子一脸死相,我看你命不久矣,不如去城外坟山脚下挖个坑躺下,那里山清水秀,柳暗花明,和我做个鬼邻居。”

淳天行当然是懒得搭理他,而是继续寻找改变命运的法子。

或许像那些恨不得他早点死的亲人所想,又或是那死鬼白头翁所说的命不久矣,淳天行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想活,按他的话说就是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总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去。

而且,他还有一份责任,他在一个深夜里,在城外的大道上捡到一个小女孩,她当时又冷又饿,眼看就要活活饿死冻死,是淳天行用在怀里捂了半宿的半个馒头救了她的命。

然后,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淳天行给她取名为小草,寓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天行哥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那一天,她举着双手转圈圈,笑的像朵花儿一样。

可是,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亲人们对他的怨恨也越来越深,为了避免无形中灾祸,亲人们给他最后通牒,叫他搬出去。

如果是以前,他会忍下来,反正爷爷分给他的家产都被他们侵占光了,也不差一个淳府,可是现在他要养活小草,他不能放弃这个家。

遇到小草以后,淳天行以为自己的生活会有所改变,但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投河自尽。

“淳天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天生玄阴之体,而且是我见过的天生玄阴之气最强者,所以……”

白头翁忽然出现在他身侧,灵体一般的身躯跟着他缓缓下沉。

“所以什么?”淳天行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扼住了一般,一口气咽不下去,又不敢呼出。

“所以你只有去死!”白头翁笑道。

淳天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没有好话。

别人拜师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成名人物,自己的师父却是个老不正经的死鬼,而且没有教给他惊世骇俗的绝世神通,而是盼着他去死。

“也只有小草,才会对我不离不弃吧。”淳天行心道。

“错!她已经死了,昨夜她跪了半宿,求我给你一条生路,所以选择给你替死。”白头翁摇头叹息,那孩子心思纯粹,自己对她也颇有好感。

淳天行浑身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席卷而来,这一刻他才发觉死亡是这么的亲近。

她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淳天行!她是替你而死,为你求一条生路,所以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抓着你手的人到底是谁!”白头翁一改常态,面容严肃,话语也沉重了几分。

淳天行闻言,茫然的抬眼看去。

一张苍白如纸的俏脸近在咫尺,真的是小草,她的发丝仿佛在天空飞舞,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那个发誓要陪伴他到永远的女孩,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已然先他一步死去了。

“你不为天地所容,所以才会取名天行,只有逆天而行,堕入魔道,才能有一线生机。”

白头翁又道:“堕入魔道第一步,就是炼心,心一死,你才能保持非生非死的状态,天不收,地不容,再学习一门尸鬼之术,成就一方鬼帝。”

淳天行却拼命的摇头,他不想只是心死,他只想现在马上去死。

“淳天行你给我好好听着!小草可以为你牺牲一切,难道你就不做点什么回报她吗?只要你成为鬼帝,将她复活又有何难!”白头翁高声呵斥着,声音如雷贯耳的在他脑中响起。

“成就一方鬼帝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复活她,而且!我不甘心,为什么天不容我!为什么地不收我!天不容我,我就逆天!”

咕……一声闷响,淳天行喉间那口气终于被提了起来,但他的心跳却突然停止,血液也不再流动,他身上无处不在的玄阴之气被一道灰色的光芒所笼罩,变成一个灰色虫茧将他包裹。

爷爷留给他的灰色布袋消失不见,这便是属于他的机缘。

白头翁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不容易了,玄阴之体万中无一,心志坚定者更是稀少,他能看破生死更是难得。”

淳天行自小就不能习武练功,更别提练气练剑,所以大家都说他是个废物。

但是,白头翁发现了这块隐藏在乱石堆中的璞玉,所以给淳天行的爷爷指点了一条路,结果真被他给找到,可惜身受重伤的他没多久就死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白头翁都在暗中观望着淳天行的举动。

亲人对他的冷漠无情,也是对他的心智磨炼,想要堕入魔道,就要有一颗铁石心肠,但是这还不够,如果想要达到更高的成就,就要炼心。

所谓炼心,就是要心死,达到这一步之后,就能对一切怨恨和负面情绪无动于衷,任你如何阴毒,怨气冲天,都丝毫不受影响。

当然,这并不容易,所以天时地利加起来,也只是让白头翁觉得淳天行有了三成机会达成第一步炼心。

最后,小草找上他,愿意替他而死,给他争了一口气,正是这一口气,才吊着淳天行的命,让他处于非生非死之间,瞒天过海,找到了一条活路。

此刻,夜色正浓,群山之中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尖叫,仿佛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惊心动魄的声音远远的传到俊阳城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邪祟乱斗,难道是邪祟之王出世了吗?”一名中年道人站在自家高墙之上,眉头紧锁。

如果淳天行在这里,就能认出他来,当年就是这个道人找上门,说他是天煞孤星,让他的童年蒙上阴影。

“师父!不好了,淳天行的命灯熄灭了~”

忽然,一名机灵的小童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嘴里高呼大事不好。

“遭了!”那中年道人脸色大变,脚下如风的走到一座古朴的祭台旁。

祭台一丈大小,石头所制,已经有些破损,之上只有一盏油灯,不过已经熄灭,但是风一吹它又亮了。

中年道人咦了一声,油灯再次熄灭,风一吹又亮起来,如此反复,他的脸色也不断跟着变幻。

“非生非死?难道他成了僵尸!”

中年道人抿了抿嘴,忽然转身呼喊道:“小四准备家伙事,随师父去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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