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抬眼望去,只见自己安排的丫鬟佩儿站在云飞雪的后方。
“佩儿,刚刚大小姐与三小姐说话时你是不是在一旁伺候着?”
佩儿诺诺的低头应是,不敢抬头看自家小姐那一双淡漠的眼睛。
“那你说说刚刚是不是三小姐推的大小姐啊?你要据实说,说的好,我会吩咐厨房今晚给你加餐的”,秦氏的语气不急不缓,“厨房”两个字咬的异常的重。
云飞雪心中一凛,据知佩儿的母亲就是在厨房干活,秦氏是想以此做要挟吗……看来今天的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回夫人,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是三小姐推的大小姐”,佩儿的声音更低了,听来有隐隐的哽咽之声。其实她是很喜欢三小姐的,三小姐不像别的主子那样对奴才动辄打骂,就算知道自己是秦氏安排的眼线,三小姐也从来没对自己动过粗,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她真想像沁儿那样忠心耿耿的伺候三小姐。
“你还有什么话说”,秦氏咄咄逼人道。
“雪儿无话可说”,知道今天不收拾了自己秦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云飞雪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
“三小姐戕害长姐,还蓄意隐瞒,我这个做母亲的今天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来人,上家法”
两个婆子立即将一条又宽又长的板凳搬了进来,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沁儿看到板凳急的不行,虽然小姐身子底子好,可是毕竟是女儿身,怎经得住这几板子,急急走出人群,朝着秦氏就跪了下去,“请夫人手下留情,三小姐与大小姐玩耍一时失手也在所难免,姐妹们一起乐呵哪能没有点磕磕碰碰,况且三小姐年幼身子弱,可经不起这板子”
秦氏扫了沁儿一眼,“主子说话,一个奴才也敢插嘴,给我掌嘴”,两个婆子听了就要上前。
“慢着”,云飞雪朝秦氏施了一礼,目光灼灼的望着秦氏,“母亲,沁儿也是急晕了,一个奴才哪能用您亲自出手,女儿回头自当狠狠责罚她”
秦氏一愣,从没有听云飞雪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那目光看的自己竟想避开。反正今天云飞雪这板子是挨定了,放过这个丫鬟又如何,以后收拾她的机会还少吗。
“哼,那就交给你处理了,毕竟是你院子里的”
这又是在隐晦的说自己管教不周吗,秦氏对待自己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将三小姐扶到凳上趴好”
沁儿听了又要张口,“夫人……”
“沁儿,退下”,一声低低的暗含威严的话语却制止了她,擦肩而过时云飞雪暗暗吩咐,“我总要留个知心的服侍我”
沁儿听了只能嘤着眼泪默默退下。
一个接一个的板子落在身上,疼,却能让自己更清醒,这个所谓的家,是时候离开了……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小院也恢复了安静,朴素的阁楼纱窗上映出昏黄的烛光,摇摇摆摆,诉说着不知名的哀伤。
屋内,云飞雪已经昏迷不醒,脸上再不见往日的神采,只留苍白的容颜见证白日的惨烈。沁儿坐在床边,眼睛里嘤着泪水,细心地擦去她额头的汗珠。身上的伤已经处理了,衣服也换过了,身为丫鬟的她不知道还能为小姐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以防半夜有什么状况。
夜一点一点的深了,各院的灯火都熄了。一条黑影穿过竹林,动作敏捷的跳进了云飞雪的闺房。
来人身着黑色锦袍,四旬左右,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眸满含无奈与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人。沁儿趴在床边被来人点了穴。云飞雪夜半发起了烧,睡得不安稳,梦中一会儿现代一会儿古代的让她无所适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床边的人。
“师傅”,低如蚊呐的声音在内室响起,云飞雪并不对床边的人感到惊讶,这是陪伴了她5年的师傅。5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她在屋后的竹林中救了重伤的师傅,作为答谢,他教她武功。夜半时分,不问姓名,只谈武艺,渐渐地却也生出亲人之情。今日她的事情阖府闹得沸沸扬扬,半夜又没有去竹林赴约,想必是师傅担心她吧。
“雪儿,这代价有些大……”
云飞雪抿唇一笑,以她的智慧和武功,想要躲过今天这场责罚还是可以的,只是不想显露锋芒,何况她挨了这样的责罚,短时间内秦氏和云飞华都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这样的小伎俩自然瞒不过师傅的眼睛。
“看来你已经下了决心了,也罢,这几年来你勤奋上进,武艺上已寻常人等也奈何不了你,更何况林枫这几年也一直跟我习武,武艺大成,有他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黑袍男子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为师在这里在这里的事情也暂时处理完了,不日便要离去,他日有缘还会再见,你保护好自己”
“师傅”,云飞雪猛然抬头,她知道师傅有一日肯定会离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纵然她再冷情,可是5年多的时间还是生出了感情,可是她也知道,她,是留不住师傅的。
缓缓地垂下眼帘,“师傅,保重……”
一阵树影婆娑,屋内恢复冷清,黑袍男子已不见踪影,自此一别,再相见,不知是何年月。
云飞雪靠在床上,虽然身上疼痛难忍,可是就是不想休息,师傅的离去给她的心里带来点点的忧伤。
沁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惊喜的发现云飞雪已经醒了过来,又是打水,又是准备早膳的好一通忙乎,云飞雪有些感动,昨天的她把这个丫头吓坏了吧……
“沁儿,你把佩儿叫来”,吃过早饭,换了药,云飞雪想起了这个丫鬟,从今以后要加快外面商业的发展,身边只沁儿一个是不够的,况且贴身伺候的有个外人,本身也不是很好的事情,不想再这样被动,还是先把身边的安排妥当了比较好。
一会儿功夫,佩儿低着头进来了,神情很是不安,还没等云飞雪说些什么,她就先跪了下来。
“三小姐,请您原谅奴婢。奴婢的母亲在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当差,夫人以此做要挟,命奴婢监视三小姐”,佩儿看着云飞雪哽咽的说道,“三小姐,您一直都知道奴婢受命于夫人,却不曾苛待于我,奴婢感激不尽,如今做下了这等事,不敢奢求三小姐原谅,只求您不要牵连奴婢的母亲,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感激您的”
那一双含泪的眼睛里闪烁的是真诚和羞愧,精明如云飞雪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的关注这个丫头,如今听她谈吐,条理分明,语气诚恳,看来还是她错失了一块美玉呢。不过,既然这个丫鬟有心悔过,也省了她很多功夫。
“沁儿,给她搬个杌子”,一旁的沁儿闻言利索的搬来一个杌子,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内室,去了门外把风。
“佩儿,你说的我都了解,如今你陷害我至此,本是不能再留了”
喝口茶,云飞雪缓了一缓,瞥了佩儿一眼,只见她的眼中除去难过还有不舍,看来是很不想走,云飞雪暗中点点头,她接着说。
“只是,一时半会儿再挑个用着顺手的丫鬟也不是很容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想继续伺候我”
语气虽淡,听在佩儿耳中却颇不是滋味,三小姐不计前嫌愿意继续用她,她当然很开心,可是这也意味着她将忠心于三小姐,可是母亲,母亲怎么办,再想到昨天被秦氏利用陷害三小姐的一幕,她陡然打了个寒战,不,不可以再这样。
“回三小姐,请您发配奴婢出府吧”
这样的结果是云飞雪不曾想到的,按理说,佩儿的母亲还在府中,她留在府中能有个照应,主要是一旦被发放出府,那她将再难找到活计,嫁人也会因为是相府被发放的奴隶而艰难万分,等于自断生路,这又是为何。
“为何”,云飞雪淡淡的问道
此时,愧对于云飞雪的情绪再难抑制,佩儿从杌子上滑跪到地上,眼泪扑漱扑漱的掉了下来。
“三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不想再为秦氏监视、陷害您了,您就让我走吧……”,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