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西山落日黄,牧童牛背唱斜阳,轻歌曼舞田园乐,一曲清音醉梦乡。”
不知不觉云飞扬穿越妖界已有三个月。除了最初几天被洛丽塔欺负,然后从大雷雨和大洪水中死里逃生那次,从此以后他就带着弟妹组建了蝌蚪军团在“月神湖”里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一股足以自保的强大力量。
现在,成功蜕变幼蛙的云飞扬正拖着还有一点点的小尾巴,跟他的“海王”老爸罗密欧肩并肩地蹲在“月神湖”畔那棵年轻的菩提树矮枝上。
他们父子一起眺望夕阳西下,看着那些高唱军歌、队列整齐,结束一天紧张训练和惊险狩猎仍然充满干劲、斗志昂扬的新生代小毒蛙。
云飞扬自言自语地说:“潘多拉的魔盒被我在这里打开了。以黄金箭毒蛙两周产一次卵,每次5—10枚的繁殖速度,加上充足的食物和不多的天敌,也许半年以后这里就会诞生一支真正强大的军团。”
罗密欧很激动地说:“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更不敢想象你所描绘的未来。”
“大雷雨那天,你母亲因为丢失了孩子,哭得泪人一样。我只能一个劲地安慰她,不停地说月神会庇护你们的。”
“其实,我也是既担忧又害怕,一边担心你们的安危,害怕失去我的孩子,一边又怀疑自己做梦见到的月神和听到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虽然我这样沮丧和忐忑不安,却还要坚定地说你们肯定躲到了湖底。还好你们真的做到了,还一个不少地安全回来。”
“你们做得那么好,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甚至怀疑怎么会有蛙族可以做到那么复杂困难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月神在庇护,在赐予你们智慧和力量。”
云飞扬说:“没有谁是生来就愿意弱小,愿意被当做食物吃掉,或是被一直欺凌、奴役,在恐惧与饥饿中度过悲惨的一生。
“只要有一个强大的意志愿意去引导,让无助者、卑微者看到希望的光,即便是乌合之众也会为了生存团结起来,形成组织团体,拥有尊严纪律,学会群策群力,然后开始珍惜生命热爱生活,好好训练顽强拼搏,面对挑战勇敢战斗。”
罗密欧听得很认真、很投入,但还是按捺不住、在本能地驱使下伸出舌头,把一只肥美的婚飞白蚁纳入口中,未经任何咀嚼直接吞咽下肚。
然后,他从容不迫,一点都不尴尬地与儿子继续这场被后世载入史册的伟大谈话。
他兴奋地说:“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月神在梦中描述的一切。她告诉我你是金蟾神王的转世,我是她在世间的使者,要勤加修炼《月神宝典》,要沐浴她的荣光,传播她的福音。”
云飞扬也看着那些在眼前不断飞过、肥美多汁的婚飞白蚁,产生了伸出舌头的欲望与冲动,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克制、痛苦地维护着神王转世的角色形象。
无限憧憬又无限感慨的地转向身旁那个赋予他生命,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好丈夫、伟大的诗人、月神的使者。
他看着父亲宽阔的额头和明亮的双眼,充满敬意地说:“宽厚善良、睿智伟大的父王!你才是我们族群中最了不起的存在,是你低估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是你忘记了自己月神使者的使命。”
“月神的光辉一直都照耀和关注着你。她把那些原本属于你的知识,存放在我这里,现在是时候交还给你了。”
“现在请忘记那些拥有翅膀的可怜食物吧,拿回月神馈赠给您的珍贵礼物!”
“请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并且在脑海里标注它们。然后再轻轻闭上你的双眼,深深地吸一口气。让这口气被吸到头顶,再慢慢地落回到肚子里。如此重复吸气呼气三次,再专注于呼吸,静静地等待我的连接。”
“也许你会看到一些过往的经历,也许你会看到真实的图像,也许你会听到神的声音。无论是哪一种都请不要惊慌,继续保持连接,平静地接受,接受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无论是愤怒还是恐惧。”
被云飞扬熟练催眠的罗密欧,此时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意识海洋里。那里有如水的月光,有高大的桂树,有一只在不停捣药的白色兔子,而他“星宿海”的王者正无比虔诚卑微地匍匐在月神的脚边,刚刚进入甜美的梦乡。
梦中的世界,正演绎着一个又一个关于宗教与战争、鲜血与火焰、理想与信念、失败与成功的动人故事。罗密欧本应是一个“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旁观者,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深陷其中,看得泪流满面。
在贴心小秘书“妖网客服007”的帮助下,云飞扬主导的梦境如幻似真,其中全是前世那些栩栩如生、震撼人心的高科技大片,只不过是把人类投影转换成了身份各异的妖族:
有《法老与众神》里率领四十万狐族奴隶,反抗狮族法老奴役迫害,越过红海、出走埃及的神使摩西。
有《佛陀传》里离开王宫,踏上了修行之路,出家、修行、得道、弘法,教导十位出身不同妖族的大弟子、僧团,要慈悲为怀、平等友爱、利益众生的金蟾族王子。
有《特蕾莎修女》里散发着至善光辉,超越种族与藩篱,给数百万身陷困境绝境里的各族穷妖、弱兽带去帮助、关爱、希望与尊严的翼人族大天使。
还有那些一将功成万骨枯、曾经创造历史的盖世雄主,也都被“客服007”篡改赋予了不同的妖族身份:其中有扫平六合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有罗马帝国的凯撒、迦太基的汉尼拔,有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法兰西的拿破仑、俄罗斯的彼得大帝,还有缔造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推动文艺复兴的传奇美第奇家族和被称为“上帝之鞭”的成吉思汗与阿提拉等等……
罗密欧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仿佛一直匍匐在月神的脚边,生生世世地聆听、见证与学习。在那个漫无边际的梦里,他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旱季和雨季。
当他恍如隔世地醒来,眼前还是神王转世、值得敬畏的儿子云飞扬,还是那一轮正在徐徐落下的夕阳,还有不断飞到眼前、送到嘴边,无惧生死的肥美白蚁。
但那一刻,罗密欧突然发现:自己对美丽的景色,华丽的诗句和眼前美味的食物,突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他是月神的使者,他有自己的使命,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云飞扬依然平静地说:“曾经有位诗人说:生命如蚁美如神。”
“妖界传说里的金蟾神王,当年也许只是一只觉悟了的普通金蟾。那时它还和我们一样渺小而孱弱,但希望和信仰的光始终指引着他,指引他战胜挡在前路的一切困难,指引他鼓足勇气去追求信仰,实现理想,把月神慈爱的光辉重新带回世间。”
“我的父亲,月神的虔诚使者,那就是你今生的使命!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使命。当明天清晨的太阳升起,我将离开你和妈妈,离开弟弟妹妹,离开星宿海、云雾泽,到远方去寻找属于我的修行之路。”
当天晚上,在云飞扬与母亲薄荷王妃彻夜长谈、依依不舍话别之时,他们的身边发生了一件大事,不仅惊动了整个云雾泽地区,甚至在未来十几年里迅速影响,并席卷改变了整个南荒的形势格局。“星宿海”的王者、月神的使者罗密欧,在小树洞外那棵年轻的菩提树下,沐浴着月光,觉悟了属于自己的修行之道,褪去蛙身化身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