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安代的护士过来了。
她是叔叔——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钟建春的养女,一直在集团内部的医务科供职,期间曾经先后参加过几回医学护理方面的高级培训,颇有专业水平。据说跟许文斌曾经拍拖过一阵子,但不知为何又劳燕分飞了。由于此前他们一直在不同的学校,叔叔又似乎不怎么愿意介绍她,更是从未带她到家里来过,所以两人之间只能算是认识,没有什么接触,了解不是很多,但大体知道她很能干,对叔叔忠心耿耿,叔叔则对她视若己出。
叔叔收养了一儿一女,自己却不结婚。记忆中,就叔叔的终身大事,父亲和和母亲似乎都曾再三督促过他,但是他一直不为所动,并且还因此对父亲和母亲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以至收养了许文斌和安代,看到这种情况,父亲和母亲后来也就不再向他提成家的事情了。钟俊堃常常感到好奇,叔叔对这双儿女呵护备至,却不喜欢在外面提起这层关系。而许文斌和安代也一样,在自己的身世这方面表现得很低调。
她来干什么呢?钟俊堃心里犯嘀咕。
“我不会吓着你吧?”她进房间的同时,随手带上了门。钟俊堃正好躺在床上,眼睛对着门口的方向,这样就使她看上去更显高大。
“当然。”钟俊堃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也会来我这儿?是找我说话解闷么?可我们之间好像并不够熟悉呀。”
“哦,这是我的工作——董事长交代的,以后我就是你的护士了——当然不会天天为你服务,只是兼职护士而已。”她不理会他的质疑,兀自打量着他,同时把手伸出去。“握个手吧,祝我们合作愉快。”
“可我不是病人……我不需要护士啊。”他接过她的手,象征性地轻轻握了一下,一丝软绵绵的温暖传递过来,随之感觉大脑有些迟钝,一时想不出有何话可说。
以前真还没怎么好好注视过她。她的头发是深棕色的,透着一点点乌黑的成分,乍一看似曾相识。那双眼眸则是怪异的靛蓝色,是他从未注意过的颜色。胸部凸出,虽然受到束缚,但是仍很坚挺,感觉既有内容又有力度。这一切使她看上去很……“***y”。
“天呐,我不需要护士的。”钟俊堃木讷地重复了一句。
“需要或者不需要,你、我都要听董事长的,董事长说了算。”她冷冰冰地回应。“作为护士,我过来看你,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看来我只好勉强接受了。”钟俊堃说,木然地看着她。
“你最好接受。”撂下这一句,她懒懒地问:“昨天是那个雷荭来过了么?”
钟俊堃说:“是啊,怎么啦?”
安代说:“钟夫人刚刚过世,不要什么杂七杂八的女子也接触。”
钟俊堃叫起来:“喂,有没有搞错——你怎么连这个也管呀?还有,什么叫做杂七杂八呀?”
安代说:“如果一个女子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那么她基本上就可以归为杂七杂八的一类了。”
钟俊堃说:“我觉得我必须抗议你这种说法。”
“从今天开始,以后我就是你的护士——或者私人医生也可以。”她不容分说摁住他的屁股,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这段时间之内,你必须随时听我的,抗议是没有用的,我们医患之间不搞民主选举。”
大约中午稍后,琥珀号突然抛锚了。人们看到钟耀先董事长率领其他几个副老总一起到了中央控制室,一时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
不久便有消息传出来,琥珀号的雷达扫描系统搜索到周围水域有磁力异常,怀疑有不明人造金属物分布,技术人员正在分析有关数据。不出所料,过了两个小时,结论出来了,原来琥珀号的左前方1000米处有一艘失事军用货船的残骸,那艘货船上所搭载的军用设备悉数散坠洋底,持续释放出强磁信号。
一切无虞,琥珀号缓缓启动,随着一声长笛鸣响,继续航行了。
安代给注射过之后,钟俊堃很快就睡着了,所以对刚才琥珀号短暂抛锚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吃惊为何自己能睡得如此深沉。他是被外面的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吵醒的,发现安代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开门出来一看,人们纷纷抛向客轮一层尾部的甲板上跑,那儿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还有更多的人朝那儿蜂拥而去,同时能听到每一层都有人在高声喊叫。
很快就能听明白人们在喊什么了,是鲨鱼!鲨鱼在客轮后面追赶!他决定马上挤到甲板上去看看。
但是前面的人太多,他没有办法走到最前面。扒在栏杆上往前看,只是偶尔能看见一小段黑乎乎的东西在眼前的水面一晃而过,掀起几米高的浪花。前面一会儿有人惊呼:“哇,8头!不,11头!”一会儿又有人高喊:“这么大个儿,足有20米长呐!那头大的怕有上百吨重吧,我的天哪!”他从这些喧哗当中辨别出一种很熟悉的声音,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似乎看到了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不是一个人在那儿,她的一只手臂搭在了身旁一个男子的肩膀上,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是她么?
他最终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那男子像是一个叫吴艾黎的公司职员,吴艾黎正好一扭头,被他看到了一半脸。吴艾黎身旁的女孩儿,也是一个职员的模样,而他并不认识。
但是刚才的声音和背影的确是很耳熟的。现在却不见了。
既然什么也看不到,他也不想再等了。鲨鱼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想必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无非就是航程寂寞了一点而已。
回到房间,一股淡淡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这应该是安代留下的吧。
奇怪刚才一点没有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