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刚刚那桌了没？”
“看到了！那桌女生运气也太好了吧，两个大帅哥呢！”
“就是啊！羡慕死我了……特别是中间的那个女生，左一个右一个……”
此刻，唐·中间的女生·然正努力维持脸上的干笑。
这位置安排也太尴尬了。
尴尬到路人回头率百分之百，就差举个手机拍张照了。
不过她想，就凭旁边两位男生不俗的颜值，一定有吃瓜人士早把照片发到了论坛。
这暂且不提，关键饭桌上也没人说话，气氛沉默，所有人都默契地低头吃饭。
她向对面两个舍友使眼色，她们了然，看了看两个男生，然后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唐然：???
这是什么意思？看来室友默契还得再练练。
于是她看向旁边的陆烨。
奇怪的是，以往没话找话的陆烨自打知道苏愁就是她从前的邻居，就一直保持沉默，脸上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淡。
和他高中相处三年，在唐然印象中，陆烨是那种就算不开心，也会用笑表达出的那种人。
今天这表情，真是活久见。
而苏愁，唐然更不能指望了，这位当年被女孩们称为“贵公子”的人物并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
所有人都靠不住，唐然只能靠自己了。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怎么样？”
不等人拒绝，她硬着头皮讲起来。
“咳咳，我要讲一个滑稽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鸡，它从坡上滑下去了。”
没人回答。
“我，我讲完了。”
唐然怎么觉得气氛更尬了。
“……”
“这，就完了？”林霖一口肉还没送进嘴里。
“不好笑吗？”
她话刚说完，几乎同时，一左一右两位男生笑起来。
苏愁只是低低一笑，而陆烨则笑得更加张扬。
“讲这么冷的笑话，真是难为你了。”
你也知道难为我啊，唐然笑眯眯地一记眼刀飞过去。
陆烨嘴角含笑，适时移开了视线。
对面的林霖显然还没get到笑点，被叶语欣一解释，无奈吐槽：“这笑话从冷库里拿出来的吧。”
不管怎么说，餐桌上气氛因此活跃起来是事实。
叶语欣问陆烨：“陆同学是什么专业的？”
“临床医学。”
说实话，不管听多少次，唐然都极难把陆烨的随性形象和这么严肃的专业联想在一起。
他去搞摇滚都比学医符合人设。
“陆医生，我有点担心你未来的病人啊。”
唐然开玩笑道。
“那唐小姐要不亲自来监督我?”
“算了算了，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
这边正说着话，叶语欣问另一位男生：“那苏愁同学什么专业？”
“外语系。”苏愁微微一笑，补了一句，“应该和然然一样。”
这亲密的称呼，舍友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不住地往唐然身上瞄。
唐然不可避免地脸一红，她之前解释过了，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了七八年的邻居，亲近点也无可厚非。
但她也没想到，大庭广众下，苏愁这么自然就说出来了。
没人注意，听到苏愁的话，陆烨虽然嘴角带笑，眼神却含了一丝嘲弄。
“你怎么知道唐然也是外语系的？”
林霖抑制不住好奇心。
“初中时候，我们有探讨过将来的目标，包括想上的大学以及专业。”
“这样啊。”林霖点头，“不愧是青梅竹马。”
午饭还算愉快地结束，唐然正准备和舍友一块儿回去，没想到被苏愁叫住。
“然然，等下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唐然心里一咯噔，她知道苏愁什么意思，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难启齿，也必须当面说清楚才行。
“好。”
看这架势，叶语欣和林霖识趣地先走了，顺便瞄了眼陆烨，据她们观察，陆烨和唐然也关系匪浅啊。
可别出现什么狗血情节。
陆烨注意到两位女生的目光，大致猜到她们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把你高中的事都给你那位青梅竹马说清楚。”
“另外，帽子先别还了，防晒。”
他耳语道。
之后，陆烨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唐然跟着苏愁，两人一后一前，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一条无人的竹林小径。
午后阳光灿烂，墨绿的竹叶投下斑驳的剪影，偶尔有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送来一丝凉意。
女孩看着从未见过的优美景致，试图转移紧张的心情，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啊，对不起……”
唐然揉揉脑袋，后退一步，和男生拉开距离。
她听到男生轻笑一声，尾音里却带了些许苦涩。
“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所以你自从三年前搬了家，就再也不想和我联系了?”
“没有，不是这样的！”唐然着急解释，“是我，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想到女孩如此激动，苏愁眼里闪过惊讶。
唐然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直视眼前的男生，仿佛只有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才有说下去的勇气。
“阿愁，对不起，我中考失利，没能考上你的高中。”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唐然心里发涩，“一蹶不振了，我不敢见你，也不敢联系你，我害怕……”
害怕你也会对我失望。
当时父母的沉默，以及他们脸上失望的表情，成为了折磨她整个暑假的噩梦。
她不敢想象如果苏愁也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她应该会彻底崩溃吧。
现在她有勇气坦白，也是觉得自己必须面对自己的错误，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不起，阿愁，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我却擅自跟你断了联系……”
“我……”
唐然话没说完，下一秒，发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傻丫头。”
“我有时候宁愿你还是那个不计后果，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小丫头。”
苏愁皱眉，心疼怀里的小姑娘。
他知道事实情况远不止唐然说的这些。
对其他人来说，考试失利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对当年和他永远并列第一的唐然来说，绝对是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
从前的天之骄子，骤然跌落云端，苏愁知道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多少天才陨落，又有多少人能努力爬起来。
其中的艰辛努力，女孩统统没有告诉他。
“这些年很辛苦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该说对不起。”
如果他当时注意到了女孩的情况，如果当时他没有给予她压力，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唐然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混着清新的木香，耳边熟稔又温柔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明明阳光并不刺眼，她却忍不住掉了眼泪。
即便是亲近的人，唐然也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努力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不发出一点声音。
可对方还是很快意识到了，松开怀抱，掏出纸巾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直到这时，苏愁才有机会好好看看他朝思暮想，在心底藏了三年的小姑娘。
“不哭了。”
他舍不得她哭。
看到小姑娘泪痕未干，睫毛轻颤，他心底某个地方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好想再抱抱她。
唐然见苏愁一直盯着她，白皙的小脸渐渐染上一片粉红，刚哭过的眼睛眼尾带红，湿漉漉的不知道要看哪里才好。
知道小姑娘害羞了，苏愁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虽然他们已经解开了误会，但苏愁知道现在不是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见面，还有三年的空白期。
最重要的是，他不清楚小姑娘对他的心思。
他需要再等等。
“然然，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