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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日

星期六。上午。

一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日子。和风从渭河南岸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游走在西部川道上。

围墙外面的苞米地,成熟的的苞米在发黄了的,有些枯萎的外衣包裹下,低垂着沉甸甸的落满金色缨穗的头,等待着主人的收割。

围墙里面,位于西部某军区干休所2号楼2单元面朝南,带楼前花园的客厅里。一位白发苍苍,面容衰老的离休老将军,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有些发黄的旧式的将军服,军服肩章上,一颗星依然闪现着最初的光亮,在他的微微有些倾斜的肩膀上鲜明的点缀着。他坐在轮椅上,双手抱着一个发旧了的长条形状的檀香木盒。看上去,像是很疲倦。整个身子蜷缩在轮椅里。只有那两只依然闪着活力的眼睛努力地从草帘般遮掩的白眉下,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窗外,靠近围墙的脚下,一颗红枫在阳光下展露着自己阿罗多姿的身形。偶尔吹来的风,摇曳着枫枝。带动着满树火红的枫叶,在上午的秋风里招展。

阳光在晃动的树影里,被分裂成无数条金色的丝线,摇晃着,从摇曳着的树枝间穿过,恰好,投射到老将军的窗前。玻璃上不时晃动着红枫的身影。像是有人紧贴着透明的玻璃窗不断地向老将军招手。

“婉茹——-,婉——茹。婉——婉——茹。”

最后一个字艰难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有点含糊不清。

老将军若有所思地久久凝望着那颗红枫。在那颗红枫树下,恍恍惚惚站着一个身穿旗袍,头挽花冠,手拿书卷的女子。老将军忽然眼睛睁的很大,伸出手,向着窗外红枫树下晃动,颤微微地嘴唇动了动,想喊什么,费了好半天的劲,也没说喊出来。

老将军再次张开嘴,从沙哑的喉咙里终于再次吐出那两个熟悉的字:“婉茹——”

窗外,红枫树下,那名身穿旗袍的女子,忽然不见了。

老将军还想张嘴喊,突然又停下来。两只眼睛凝视着那颗红枫。良久,才转过头来。

他低下头看双手紧抱着的那个檀香木盒子,努力地晃动着颤微微的双手,想把那个檀香木盒子打开,他太衰弱了,试了几次,没有力气去打开他。

这时,护士走了过来。

“老将军,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护士尊敬地躬身问卷缩在轮椅里的老将军。

老将军抬起头,双眼向上翻了翻,当他看清是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时,用手指指怀里抱着的那个木盒子。

护士顺着老将军的手指,看到老将军怀里抱着一个檀香木盒。明白过来,老将军是想让自己帮他打开那个盒子。

“是要把盒子打开吗?”护士问道。

老将军点点头。

就在护士帮老将军打开那个木盒子时,老将军回转过头,脸转向身体侧面的墙壁上,墙壁上挂着一个褐色的玻璃相框。相框里有一张六英寸大小的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顶部有一行字,上面写着:国庆庆功会留念。照片上一位漂亮的女少先队员,手捧一束鲜花,正给站在授奖台上的将军献花。受献的正是当年的老将军。

护士伸手帮老将军打开那个木盒子。

在衬垫着红色丝绸的木盒子里,放着一卷用红丝线包扎着的纸卷。纸卷有些发黄,看起来保存的还是很好。

“需要打开这个吗?”护士指指木盒里的那捆纸卷,好奇地又问。

老将军愣了一下,把目光从对面墙上的相框上移开。转过脸来,向护士指指那个纸卷,点点头。那意思是让护士解开那个红丝线。

护士会意地把绑在纸卷上的红丝线解开。就在护士正准备展开那个纸卷的时候。老将军突然伸出手,用力的把护士推开。指指大门。意思是让护士离开。护士不解地望望老将军。还想说什么,可看看老将军严肃的面容,没再说什么。她太明白老将军了。老了还像年青的时候一样。脾气倔强,说一不二。

护士遵从地把拿在手里的那卷已经解开了红丝线的纸放进打开的木盒里。默默地从老将军身边走开。到门外去了。

直到护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老将军才把目光从护士身上转过来,停留在了那卷纸上。

“婉茹。婉——茹——。”老将军再一次地颤微微地念叨起这个名字。一行眼泪从干涩的布满皱纹的眼角徐徐地流下来。他伸出手,抓住纸卷的一角,把纸卷从木盒子里拉出来。随着纸卷从木盒子里拉出,一个身穿旗袍,挽着发箍的漂亮的女子画像缓缓地从纸卷里展露出来。

“婉茹——。”

老将军看到露出来的女子画像,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抖动着,想从轮椅里坐起来。身子晃了两下。没有坐起来。他再次使劲要坐起来,却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快。他想喊护士,却没喊出来,头一歪,倒在轮椅里。

老将军死了,他的追悼会,是在三天后,在殡仪馆里举行的。部队和地方上的领导,他生前的部下,朋友。同事。还有从外地赶回来的他的一双儿女李玉英和李玉茹。为他举行隆重的追悼会。

当地媒体也做了报道。

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几天前去世的,一直默默无闻的住在这所干休所里的老将军就是当年威震秦巴山区,大名鼎鼎的莲花山土匪李胡子——李国亭。

“这画上的女人是谁?我看不像是母亲。肯定是个别的什么女人。父亲为什么一直秘密地保存着她的画像?”

在收拾老将军留下的遗物时。老将军的儿子李玉英从那个古色古香的檀香木盒子里取出那卷已经被老将军打开的有些发黄的画像,不解地对正蹲在地上整理父亲遗物的妹妹李玉茹问到。

“哦,我看。”李玉茹站起来,凑在哥哥李玉英身边歪起头,看着画面上那个女人。“她真漂亮,还穿着旗袍。头上还带着金簪子。看那样子,不像是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像旧社会的女人。”李玉茹说道。

“我看也是。”李玉英说道。

“婉茹。这个女人肯定叫这个名字。”李玉茹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李玉英问。

“这,你瞧这。”李玉茹伸手指向画卷右下角一行不清晰的毛笔草书小字。

“哦,我看看。”李玉英双手展开画像,仔细地瞧起来。

那右下角上一行草书的毛笔字,好像曾经被水渍浸泡过,字迹有些模糊。个别字已经褪色。仔细辨认,也不难认出,上面写着一首诗。

程氏祠堂一枝花。婉若仙女临莲台。茹香落蕊飘天际。像是王母身边来。

“一首诗啊。还到不错。可名字在哪?我怎么没看出来?”李玉英摇摇头,说道。

“笨蛋,这都看不出来。这是一首藏头诗。你看这首诗的每句的第一个字,你念念。”李玉茹说道。

李玉英再次仔细看看画上的那首诗,按照妹妹李玉茹所说的,把这首诗的每一句头一个字连起来,读出来:“程婉茹像。”

“看,是不是程婉茹像这几个字。”李玉茹抬眼看着哥哥,说道。

“嗯,有道理。程婉茹。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我们也没见过这个女人啊。”李玉英疑问到。

“是啊,父亲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提起过。她又不像我们母亲。难道这个画像上的女人和父亲有过什么关系?”李玉茹想着,说到。

“关系?什么关系?”李玉英问。

“会不会和父亲是那个——那个关系?”

“你是说她和父亲有那个?”李玉英有些吃惊。

李玉茹点点头。

“不可能。”李玉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生前一直爱着母亲。从来就有没发生过那种事情。从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也没看到或听到过父亲有过什么绯闻。他是个谨慎小心,少言寡语的人。怎么会做对不起母亲的事来呢。

李玉茹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女人和一个人很像。”她说道。

“像谁?”李玉英问。

李玉茹把头转过来,目光盯在了对面客厅里那幅相框里。她看了一会,用手一指,说道:“这个女人和那个相框里的少先队员很像。”

“哦。”李玉英也把头转向那个相框。

“就是那个给父亲献花的少先队员。”李玉茹说道。

兄妹两人走到相框前,仔细端详起那个少先队员。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我说呢,父亲生前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把这个相框带到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把它挂在显眼的地方。那时候,我就想,那是父亲的一种荣誉吧。他是为了珍惜他的荣誉。才这样做的。”李玉英说道。

“哥,你看,这。”李玉茹从一直陪伴父亲的那个棕色箱子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旧式的有些发黄的日记本。她把它打开。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从那本笔记本的扉页中,掉下来一封信。

李玉茹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封信交给站在一旁的哥哥李玉英。

“这又是什么?”从妹妹李玉茹手里接过那封信,姊妹两人看起来。

这封信是写给他们俩的,李玉英打开信。一行字跃入它们的眼帘。

“玉英、玉茹:

我的儿子和女儿,我爱你们。从心底里深爱着你们。我也深深地爱着你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们一天天的长大,直到你们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儿女。我为你们高兴。也为你们骄傲。

你母亲十五年前因病离开了我们。我直到现在还感到内疚。年青的时候,忙于工作。让她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到老年了,本该享福了,她却很早就离开了我。我没能让她过上一个安乐的幸福晚年。真的对不起她。

现在,我也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我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我的父母,我死去的姐姐。梦见当年的拜把兄弟。还有那些和我一起战斗的兄弟和战友们。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不在这个人世。有时,我真的很想他们。想那些和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战斗岁月。一起打仗,一起行军,一起唱歌。

现在。那些人,那些事,还时时像条蛇盘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欲罢不能。也许上天召唤我去见他们的吧,这几天,我的心老发慌。右眼皮跳个不停。耳边老有个声音在呼喊:“来吧。来吧。”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婉茹。她依然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美丽,漂亮。还穿着那身旗袍。打着琯花的头饰。手里拿着一卷唐诗。她微笑着,站在莲花山上。向我招手。

我知道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就要离开你们了。去哪个陌生的,遥远的世界寻找我的归宿了。看到你们现在生活的都很幸福。我也可以闭上眼睛,安心地去了。不过,在我临走前,我要给你们讲一件事。这件事埋藏在我的心底几十年了。我没对任何人説起过。提都没提一个字。当然,你母亲也不知道。本来,不想把她告述你们。但是想想。这事情真的很离奇。但又是我真实的经历。我不想把她也带进坟墓里去。为了我的纪念。我还是把她告述你们吧。

她叫程婉茹。是我在莲花山时的第一位妻子。

说来话长,那还是在许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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