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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新婚夜

沈涵初看着他如无其事地躺下了,犹豫了半晌道:“还是我要去睡客房吧,之前的小楼也行。”

“不成……”顾北铮一口回绝,“我家这位大嫂,精明得很,若被她发觉了,问起来,新婚夫妇总是分房而睡,你准备怎么回答呢?”

沈涵初一愣,倒没想到这重,便道:“那我早些起来,天亮了再回这房里就是。”

“现在都几点了,你这一折腾,是不打算睡了吗?再说,你再早,能早得过府中守夜的仆役吗?”

沈涵初闻言垂头不语。

顾北铮道:“你放心,我顾北铮一言九鼎,你不愿意,我绝不碰你。”

他说着,走到衣橱前,取出一套软缎睡衣,递给她道,你先去洗漱吧。

沈涵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顾北铮努嘴一笑,凑到她跟前柔声道:“怎么,夫人是等为夫为你宽衣么?”

沈涵初身子一僵,拿过睡衣就钻进了盥洗室。没一会儿,盥洗室里就传出哗哗响的水声,淡淡的热气从门缝里弥漫出来,在这深夜里,似有一股引人遐想的旖旎芳香,顾北铮躺在地铺上,那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尖,他眨巴着眼,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自己胸口,噗通,噗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铮还不见她出来,有些心急地在外面嚷道:“我的夫人,你是要洗到什么时候哟……”

沈涵初其实早已洗漱完了,不过是躲在里面,能挨一刻是一刻,却听顾北铮又在外面笑嘻嘻地嚷道:“我也正想洗个澡呢,不如我们一起洗吧……”

沈涵初闻言一惊,忙要走出去,却瞥到着镜中的自己,罩着那套软缎睡衣,那衣服料子极好,熨帖地穿在身上,线条毕露;她迟疑了片刻,在盥洗室里环视了一圈,壁橱外挂着两套天鹅绒的浴袍,因是新房,倒是红艳艳的颜色,她也顾不得这些,取了下来罩在身上,又在腰带上打了几个死结,方才走了出去。

顾北铮坐在地铺上,脑袋挨着床沿,正百无聊懒地抠着百子被上的图案,见沈涵初出来了,忙直起了身,又见她裹得密不透风的睡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这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至于么。”

沈涵初门头走到另一侧的床沿,掀开被子往里一钻,背朝着他道:“你去洗吧,我先睡了。”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没一会儿,又是浴室门的吱呀一声,顾北铮似乎从里面出来,地板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一声声靠近,沈涵初的心也一节一节地提高;终于,那脚步声止住了,只听 “啪嗒”一声,电灯暗了下来,顾北铮一掀被子,钻进了地铺。

沈涵初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熄灯之后,屋里仍有橘色的暖光,并不明亮,原是案台上的一对龙凤喜烛,按照婚俗是整夜不能灭的,这一点光亮,倒让她觉得些许安心。

睡意阵阵袭来,可与顾北铮同屋而眠,到底有些忐忑,沈涵初眯着眼,保留清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声,过了一会儿,顾北铮压低了声音问道:“初儿,你睡着了吗?”

沈涵初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她听顾北铮在那里笑,道:“睡着的人怎么还能回话呢?”

沈涵初便不出声了。

顾北铮又道:“说起来真是一物降一物,我家这位大嫂,我一向来不喜欢她,不过今日我倒要谢谢她,若不是她,我这个新郎官,还要被新娘赶出新房呢。”

沈涵初知道他有意打趣自己,不再搭话了。只是头半句话,引得她有些思索,看顾北铮平日里对冯斯柔恭恭敬敬的,背里却是另一番情形。又想到一些大家庭里,表面一团和气,其实多有勾心斗角,自己在郦城那中落的家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钟鸣鼎食的顾家,这与她曾所期望的温馨简单的小家庭相距甚远;且这顾家如今正处在权力漩涡的中央,又属在这风口浪尖上的总统府一派,自己突然被揽入这样一个陌生又对立的世界,以后面对的又不知道是怎么一番境遇?想到这里,那睡意更是去了几分。

顾北铮见她半晌都不说话了,瞪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嘟囔道:“都说人生四喜,洞房花烛夜,唉,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苦的新郎官么。”

她闭着眼,有意发出沉沉的呼吸。

顾北铮真以为她睡着了,便也只好作罢。只是身上像着了火般,燥热得很,他闷哼了一声,只道暖气片子开得太热,伸出手,摸上了床沿,一路向前摸索着,刚碰到到她的胳膊,沈涵初一声低呼,轱辘坐起身,警惕地看着他。

顾北铮也坐了起来,笑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沈涵初深吸一口气,也不说话,默默拖着被子挪到了床的另一端;顾北铮见状,也跟着把床铺挪到了另一端。

沈涵初顿了顿,恼道:“我去睡沙发吧,刚好我觉得的有些冷,那里离暖气片子近。”

顾北铮张开双臂戏谑道:“我倒是觉得热得很呢,正好,你可以到我怀里来睡。”

沈涵初又困又累,也不与多做纠缠,抱起被子就要走。

顾北铮急得一把将她拽住了,喃道:“不许走……”

那新床本就十分柔软,她一个没站稳,一下子跌到了床上,忽地,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到被褥里,一抬头,顾北铮已然欺身压了下来。

她心中骤然抽紧,急道:“顾北铮,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北铮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滚烫滚烫的,他吸着粗气笑道: “你说我要干什么?我好歹也是血气方刚年纪,你就忍心这么折磨我……”

“你方才明明说……你骗我,你骗我!”她气得要挠他的脸,顾北铮又扣住了她的双手,呼吸愈发沉浊:“你想让我当那能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惜了,我顾北铮可从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他说着一手去解她腰间的结,无奈一时间怎么也解不开,又急不可耐地去吻她,他的吻细细密密,如温柔的雨点,他整个人却是烫极,烫得要融化了般,似要将他与她融在一起,缠绵到另一个世界……

“初儿……初儿……”他意乱情迷,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渴望她有一点点回应。

沈涵初被他束住手脚,却不屈地瞪着他,满眼都是恨意。

顾北铮心中一颤,喃道:“你又这样看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样看我,就像一柄尖刀刺在我心口;第一次是在公署大楼门口,第二次是在慈善晚宴上,第三次是在玉泉湖的别墅……如今我们洞房花烛夜,你还这样看我,你还这样看我!”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她眼眸里的恨意,逐渐转为一种冷冽,尖刀变成了冰刃,刺得他心口发凉,顾北铮被她的目光刺痛,捏着她的手腕,逐渐发狠起来,仿佛要将她的骨骼捏碎。

沈涵初知道自己敌不过他的力气,紧紧咬着嘴唇,仍不肯求饶,别过脸去,不知怎地,眼泪一串串滚了出来,滑到手臂上,湿漉漉的一片。

红烛冒出一串噼啪的声响,橘色的暖光在她脸上摇曳,她脸色雪白,乌发沾了他的汗与她的泪,蓬乱地贴在脸上,更显纤弱;顾北铮看着身下瑟缩的她,忽然没了脾气。

他无奈地发出一声轻笑,道:“你每次敌不过我,就用眼泪来攻击我。”

她不说话,周身都在颤抖,想止住眼泪,心中的委屈却止不住地泛滥开来,泪水流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顾北铮环抱住她的腰,只觉得说不出的怜爱,一面拍了拍她的背,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我知道……”他喃道,声音含糊地在她耳畔响起,“我知道,我娶你的方式,让你不高兴;可是我没办法,初儿,我没办法对你放手……你别伤心,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他终于松开了她。

沈涵初如获大赦,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由得弓起身,将脸埋在双膝,哭得双肩一阵阵轻颤。

顾北铮叹了口气,只好履行承诺,又睡回到了地铺上。

余温未退,唇齿间都是她的气息,顾北铮止不住地心驰荡漾。

他咽下一口口水,轻声啐道:“真是要命!”起身冲到盥洗室,浇了一头冷水,气息方才平复了些。

从盥洗室出来,顾北铮抱了被子,径直往一张紫绒堆花的沙发前,将被子往上一丢,又拉过一张龙凤牡丹的嵌玉屏风,挡在沙发前。

“睡吧。”屋里响起一声轻叹,似对她说,似对自己说。

经此一番折腾,两人却再无睡意,各怀心事,一起瞪着天花板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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