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霆野没有因着马车内的嘶吼而停止手上的动作,他原本发动这场战争的最初原因,便是要亲手杀死念无欢,为阿璃偿命。
他也要让念无欢尝尝自己被挫骨扬灰的感觉,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无欢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就这么看着握着青锋剑的那只手,这只手曾经温柔的抚过她的发她的脸,也曾如那一场梦一般扼杀了她和孩子,也罢,也许这便是注定。
在无欢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一身白袍的男子出现了。
天地骤变,乌云急聚,数十道闪电直直朝天际劈下,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冥夜伸手一挥,手里白色的布条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直直朝无欢飞去,在轩辕霆野将要把剑刺入到无欢的心脏时,无欢被冥夜的布条紧紧一裹,卷入了冥夜的怀里。
轩辕霆野的剑刺空了,他抬眸望去,半空之中,冥夜抱着无欢站在无数的彩鸟上,他宛若天神,又带着地狱般的怒火向着涉足他领地的敌人咆哮。
原本在轩辕霆野将无欢刺伤的情况下,若轩辕霆野将无欢杀死,那么他的军队足以踏平玉翔关。
然而这一刻,冥夜的出现,扭转了所有的局面,无欢没有被杀死,险些攻破的玉翔关却没有攻破。
冥夜单手使出内力,狂风因着巨大内力卷起了满地雪沙,在贺兰与纳西大军之间立上了一堵后墙,阻隔了贺兰大军进攻的步伐,冥夜就这样抱着无欢往天山而去,留下那一身神秘的背影。
轩辕霆野站在大雪而立的雪墙外,抬头仰望天际,无数彩鸟密集成云,彩鸟之上是那天山月神宫最神秘的大祭司以及那个将清舞挫骨扬灰的念无欢。
这两个人,他必须除去,否则贺兰江山不保,只因为他意识到一种危险,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让那个人召唤天地,无论是灵鸟还是风雪雷电,他不禁怀疑冥夜的功力到底有多深?
死士望着阻隔在面前的巨大雪墙,上前问道:“殿下,现下该当如何?”
轩辕霆野微抬下颚,刚毅的俊脸是完美的弧度,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望着冥夜和无欢远去的天际。
很久之后,他才道:“撤回营帐,这堵墙维持不了多久的,这几日我们好生休息,待墙一塌,火速进军,踏平玉翔关。”
烈马飞蹄,那满头白发的绝世男子,身后跟着的是八万铁骑的大军,男子一身银色铠甲,在奔腾下,他的银丝飞扬。
三千青丝染霜华,寸寸成雪寸寸灰。
红颜偷换谁人心,千般痛楚两不知。
他的白发,痛的究竟是谁的心?
那一刻无欢为何停下手上的任何动作,冥夜又怎会不知?
无欢连续几日都待在孤月宫中养伤,庆幸的是,她的伤口没有性命之忧,现下已经结痂。
无欢看着正在打坐的冥夜,烛光将他团团围住,偌大的寝殿内有风吹过,无数根蜡烛却丝毫不动,发出的烛光稳稳当当的亮着,没有受到任何风力的影响。
她埋下头,耳根后的黑发顺着脸颊落下,她看见了自己一头的黑发,眼中却出现了轩辕霆野满头白发的画面。
他的白将她的心深深刺痛,那一刻,头盔裂开,她的心也瞬间生生裂为两瓣,泪水就差那么点夺眶而出。
当她看着他的剑再一次朝她的心脏刺来时,她失去了任何反应,有那么一刻,她想,就那样死在他的剑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她就不会这么累的活着,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不由己
冥夜那种人,他要的又岂是一个纳西,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天知道她有多么向往从前在西林阁里的时光,那满室的欢声笑语,如今只是徒留悲伤。
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非常明白,从张玉清的死到慕容清海的死,她就已经进入了冥夜的命运之轮,紧接着是春桃和双儿的死,最后是莲妃和自己的死,冥夜用所有的棋子安排了这场重生之戏,白羽陌、碧衫、彩蝶都只是冥夜的人偶,而隐在背后,握着这根人偶之线的则是这个天山上的大祭司。
那个魔一样的男人,那个拥有不死之身的男人,非常精准的算计好每个棋子在每盘棋局的每一个作用,落子之前,他便早已洞察命运之星的走向。
当她踏着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血重生时,就已经回不去了。
在没有发现冥夜的弱点前,她没有任何言语的接受了冥夜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只因为她没有丝毫能力与之抗衡。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极度的配合冥夜,按着冥夜的要求而作,只有这样她才能守护她要守护的。
这个世界上,她在乎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她不想失去,她再也承受不起。
她紧抿着唇,垂下眼睑,温热的泪珠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连无欢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自从重生以来,她似乎从没有哭过,她将她的寝宫取名为‘绝泪宫’就是不愿再为谁流泪。
但是,这一刻,她怎么了?
她是在为轩辕霆野满头白发而流泪,还是为她自己的命运而流泪?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冥夜蓦地睁开了眼眸,不知何时已从密集的烛阵中来到她的面前。
无欢一惊,立马拭干了泪,对上了冥夜的眼。
今日的冥夜,他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一惯笑意,没有笑的他,让无欢看得有些心惊,隐在袖下的手无力颤抖。
“绝泪宫的宫主居然会流泪?”冥夜嘲问着。
“你看错了。”无欢低头否认道,她不能在冥夜面前有一丝软弱,她不能卸下她的厚重伪装,至少--现在还不能。
冥夜出乎意料的捏住她的下颚,一手滑过她的脸颊,泪痕被他的指腹一试,冷声道:“就算本座看错了吧,几日前,你明明可以亲手杀了他却突然停手,以至于让自己受伤,这件事本座可没有看错。”
无欢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