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崖上的狂风飞舞,她的黑发卷起,衣袂纷飞,簌簌作响。
很快,轩辕霆野落在了她的对面。
两人临风而立,轩辕霆野永远也忘不了念无欢那一身鲜红如血的红衣,令他多么刺眼,令他多么刻骨铭心,同样他也忘不了她媚惑倾城的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将你手上的东西给我,或许本王还能对你的国家手下留情,若是你将它丢入崖下,那么本王一定会发起战争,灭你纳西。”他的声音冷峻,带着浓郁的警告,飘入无欢的耳朵里。
“呵呵呵——”无欢听着他的话笑了起来,道:“霆王殿下,你或许忘记了我刚刚说过的话,我的目的除了拿回冰魄之玉,便是要将王妃挫骨扬灰,如今王妃的骨已挫,你说剩下的我要做什么呢?”无欢二话不说将手里的东西往下一仍。
锦被立时朝落日崖直坠而下,与此同时,一抹黑影迅速朝落日崖下飞去,速度快如电,猛如兽,顾不得身侧还站着他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女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要拿回阿璃的骨灰。
无欢看着他,记忆回转,画面立时变化,崖下的女子绝望的回应着她爱上他的事实,男子也是这般不顾一切的飞身而来,将她救回,烈马飞蹄,黑发纠缠——
无欢目光幽幽,想起了曾经,她立时猛的一摇头,收回了所有的心思,腾身而起,向远处飞跃而去。
离开了这个充满伤心之地。
那些爱恨情仇,辗转一世,终究抵不过命运的纠缠不清。
天际之中,天籁的声音徘回在整个上空:“我将用我的军队等着霆王殿下的铁骑。”
狂风无情的将锦被掀开,所有的白灰随风飞扬,当轩辕霆野抓住锦被之时,里头早已空无一物。
挫骨扬灰——
她真的将她挫骨扬灰了。
他不记得他如何回到崖上的,此时,念无欢早已离开,空中依旧飘荡着无欢的话,面对天山那个神秘的月神之女,他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取回冰魄之玉?是将阿璃挫骨扬灰?还是发动天下征战?
此刻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唯一在乎的,他唯一剩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她的尸身,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再也等不到阿璃的归回?
最后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她的骨灰都没有剩下一丝一毫。
他真的好蠢好蠢,甚至还怀疑念无欢就是阿璃,这一次,他的心再度死了,念无欢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是阿璃。
如果真的是阿璃,又怎么能忍心将自己的尸首挫了骨,又扬了灰?怎么可能会如此做。
漫天的白灰随风飞扬,那是他的爱人对他最后的回望吗?
“啊——”他大吼了一声,愤怒地咆哮道:“念无欢,我要杀了你。”
是的,他要杀了她,他这一辈子从没如此痛恨过任何一个人,从没有势必要杀了谁。
然而,这一刻,他发誓他此生一定要杀了她,杀了这个毁了阿璃尸首的女子,他一定也要将她的尸骨挫骨扬灰用以偿还阿璃的逝去。
清晨的落日崖依旧灰暗无比,阳光并没有投向这一片孤寂的崖上,剩下的,只有狂风。
轩辕霆野就这么跌坐在地上,抱着空无一物的锦被,抚着仅剩的素以薄衫。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是不是上天的另一种惩罚呢?
从此,他连她的骨灰都触摸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
绝望的泪水就这么夺眶而出,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阿璃悲痛的嘶吼,那一年的那声嘶吼,在他的心中从没有消失过,也不曾有一丝淡忘过。
而今想来,这一辈子,他似乎都在对不起她。
不论生前还是死后,永远都对不起她,老天连给他一丝一毫恕罪的机会都不曾施舍过。
生前他用疑惑逼她通往绝路,死后,他连她的尸身骨灰都无法守护。
冷峻无双的轩辕霆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
那一天,轩辕霆野就这么一直坐在崖上,一直抱着锦被,从日出坐到日落,一动不动。
当暗延和轩辕澈带着大批侍卫赶至时,已经是第二日。
所有的人,包括一身明黄龙袍的轩辕澈都哗然了。
只不过一日,轩辕霆野竟变了。
轩辕霆野背对着他们,瑟瑟发抖的背上是醒目的白色。
是的,是白色,他们没有看错,雪白的颜色让所有人震惊。
当轩辕霆野站起来,转过身时,他们只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一团锦被。
他的英姿,他的冷峻,他的绝世之容,没有丝毫变化,是的,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他那一头墨染的发。
三千墨发瞬间变白,寸寸成雪,在他黑色的衣袍映衬下,显得越发雪白。
轩辕澈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轩辕霆野满头的白发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他这个四弟,从来都是一个狂妄不羁的绝世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谁失去了原本的自我,然而,这一刻,轩辕澈深深地体会到他内心无边无际绝望的疼痛。
有时,他也会想,也会恨,那一年若不是四弟亲手杀了清舞,如今也不会这般,这便是报应,可是当他看着轩辕霆野,便再也恨不起来了。
轩辕霆野向他走来,只对轩辕澈冷声说道:“即日起全军整装,一个月后进军纳西,踏平天山,灭月神宫。”
无欢飞身落在了一支绿竹尖上,脸微微一侧,低声道:“出来。”
这两个字一落,密林之间就飞出了一抹身影,男子一身白衣,同样落在无欢身后的竹枝上。
“不是让你带着四杀去竹屋吗?”无欢显然有些不高兴他的跟踪。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刻苦修炼《般诺心经》的原因。”是的,站在她身后的人是南宫如风,从她进入霆王府时,他便一直跟踪。
无欢听他如此说,心中一柔,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担忧都是因着她,“既然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应该清楚我们必须马上回天山。”
“你不休息吗?”一夜劳累,费力的除了轩辕霆野当然还有她。
“在马车上休息也是一样。”言罢她轻掂脚尖,从竹枝上飞落而来,红衣惊落了一片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