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容颜在明黄袍子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英俊,深不可测的眼眸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走进来的赵焰。
至高处而下的眸光似乎是一把锁,紧紧锁着赵焰的每一寸每一步。
这让赵焰第一次害怕了,害怕了这个自小就当他是兄弟的皇上,害怕了他如此的目光,更害怕他得知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事情出了天大的意外,而这个意外足以令这个聪明一世的帝王挑动整个国家的战争。
终于,赵焰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这也是赵焰第一次向司马逸下跪,尽管司马逸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但却从不要求赵焰向他下跪。
而这次,赵焰直接朝他下跪,直觉越来越敏锐的司马逸眉头微蹙,唤道:“你起来,朕几时要你下跪了。”
赵焰没有起身,而是将头低得更低了。
安静的昆仑殿越发静谧,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忐忑的心跳声。
“你给朕站起来。”司马逸提高了音量,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昆仑殿间。
“皇上,来不及了。”赵焰的声音低沉,面对这个自小就同他如亲兄弟一样的司马逸,他比谁都清楚司马逸最在意的是什么事,最在乎的又是谁,然而此刻,他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依旧拼命的快马加鞭赶回来,后悔自己所看到的悲惨,后悔自己无力阻止的无奈。
“你在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朕何时赶着时间了?”司马逸眸光微眯,似乎要通过跪在地上之人的躯体看穿他的心。
“皇上,她——死了。”赵焰低哑的声音颤抖道,他的头低到几乎贴在地面上,只因为他不敢抬头对上司马逸的眼神,看见司马逸眼里的伤痛。
紧握成拳的手在这一瞬间,听到这几个字,重重一歪,碰倒了所有的奏折。“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冰冷的气息迅速曼起,直接掩盖了内室十几个暖炉的温度,压下了所有的弥漫,冷意顿时自他身上爆发而出。
司马逸的冷意的的确确比外头的寒冷还要强上几倍,赵焰第一次如此无奈,“皇上,她死了。”
“什么?死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不会死的,她不可能死的,她那么厉害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死?”司马逸从长长的玉阶走下,来到赵焰的身旁,双手抓起赵焰的衣襟,将他提起,不甘的问着。
赵焰无可奈何,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件事会让向来沉着稳重的高贵男子疯了,他就知道一切都隐忍的男子一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赵焰瞥开眸光,回道:“皇上,她真的死了,霆王妃真的死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司马逸抓着他衣襟的手顿时没了所有力气,这让赵焰摔倒在地。
大殿一下子没了声音,静得不能再静,赵焰看着这个偌大的大殿,深深的无奈只能往心里一口一口咽下。
他是谁?他不是谁,他只不过是与明皇司马逸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他却是唯一一个知道司马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着慕容清舞的一个人,这件事司马逸只告诉过赵焰一个人,司马逸为了复国将他的情埋得很深很深,深入骨髓。
司马逸踉跄的退了数步,被身后的玉阶绊倒,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帝王就这么跌坐在玉阶之上。
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赵焰忍不住抬头看去,心神一怔。
他看见的是这个年轻帝王的两行泪,司马逸是什么人?司马逸对于每个人来说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帝王,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强者,更是一个以铁血的手腕复国的明主。
却在得知这一刻消息后,褪去了所有。
赵焰以为司马逸会发怒,却没有想到,司马逸只是一动不动的久久坐于玉阶上。
“告诉朕,她如何死的。”司马逸没有看向赵焰,而是看着别处,似乎想穿透雕花的菱窗的限制望向遥远的地方。
那里是哪里?会不会是贺兰王朝?赵焰想着。
“因霆王亲眼看见王妃将莲妃杀死,一怒之下,王妃被霆王一剑穿腹,死于霆王府的梅园中,当时——当时王妃腹中已有霆王的骨肉。”这件事连赵焰都无法说出口。
赵焰只用了两句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了司马逸,司马逸不用想也知道,这两句话中隐含着多少的疼痛,又隐含着多少的纠葛,其中的血腥岂是赵焰的两句就能诠释得了的呢!
当时赵焰赶到时,就已经和南宫如风一样迟了一步,霆王的剑已经刺入她单薄的身体中,刺入她隆起的小腹中,再也无力拔出。
满地鲜红的血流淌在皑皑的大雪上,浓郁的血腥漂浮在整个天际,赵焰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那声痛不欲生的嘶吼,那样的悲惨,那样的愤恨,那样的痛苦,似乎连同赵焰的心都要绞碎一般。
那一刻,赵焰知道了,知道了死亡的来临,知道死神要将那个倾城的女子带走。
连死亡之神都容不下她的美丽,她死不瞑目。
“灭了霆王府——”司马逸站起身,将全部的怒火全都倾注于这五个字。
是的,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自己,所以自己至她死前都不曾去见她,不曾告诉她他爱她,只因为他知道,她不见到自己会更开心,只因为她幸福便好。
自从派人探得白羽陌死而复活后,他便开始着手留意于贺兰那边。
那个轩辕霆野从前所爱的回来,一定有什么阴谋,然而,是他,都是他,是他太相信轩辕霆野的能力,太相信轩辕霆野对于清舞的疼爱,以至于太迟了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顾虑的太多太多,如若,当初他能勇敢一点,将清舞直接带回北辰皇宫,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日她站在林然轩的面前,告诉林然轩北辰亡国时,隐于宫殿之中的他,直接想办法将她扣留于宫中,那么他是不是还能见到她,就算见不得她的笑颜也能见到她的发怒。
他看着她打开信笺,看着她宣布回国,看着她转身离开,直到那抹身影越来越远,被马车的帘幔盖住。
原来,那一见竟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