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人的鲜血将这幽州城的夜都染红了,浓郁的幕布下到处漂浮着血腥味,这样的血腥味到底是这个浑浊世界的残留还是人类内心的咆哮?
轩辕霆野孤身一人站在高处八角凉亭上,负手而立的他望着远处遥远的地方,眼神是少有的迷茫。
深夜的凉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袂,墨发卷起了几缕,秋末的天气依旧干燥,就连空气都越发觉得烦闷。
他们两人在彼此的骄傲中坚持着彼此的坚持,心中无形的墙越垒越高,他忽然想,或许再垒高些,就自然崩塌,那么他是不是还可以与她回到之前的那般日子。
冥想间,身后一个黑影在如墨的夜色下闪过,速度快如魅影。
此人正是他的暗影——暗延。
是一个只隐于黑暗中的守卫者,只为他一人效命的忠仆。
“不是让你在京都守护母妃的吗?怎么到幽州来,出了什么事?”轩辕霆野背对于他,现在的轩辕霆野满满心思都是她,他有些恼怒暗延的出现。
“殿下……”暗延单膝跪地,欲言又止,脸色沉沉,想来是京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轩辕霆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冷冷地道:“说!”
暗延抬起头,仰望着轩辕霆野,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面的轩辕霆野的眼神,他有些害怕,害怕说出来,那倾城的王妃又该怎么办?但瞧见殿下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他知道此事根本瞒不了他那样的人。
他沉声终于回答道:“殿下,白羽陌回来了……”
白羽陌……
白羽陌回来了?
白羽陌死而复生了?
轩辕霆野在听到这三个字时,身子微微一怔,眸光霎时一变,深邃的瞳孔漆黑一片,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就要出现般,连一向沉稳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连夜回京!”他迅速走下凉亭,留下四个字吹散在风中……
暗延迅速追上,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否要带王妃一起回去。”
轩辕霆野停下脚步,抬眸望向天际,这样的夜空下不知为何却没有一颗明星,很久之后,他才回道:“她不会跟我回去的。”
等到暗延从这句话回过神后,他早已走下凉亭。
不知为何?从来没有感觉身为战神霆王的他会孤寂,然而此刻,暗延看着他,却觉得如今殿下的身旁少了王妃看上去竟会如此孤独。
是啊!那样的人中之龙也是需要有人相伴的。
两匹健壮的骏马在月色下奔驰着,马上的白衣男子头也不回的渐渐消失在身后那股灼热的视线中。
如若轩辕霆野发现了身后的异常,会不会停下马飞奔回来?
如若他回头看一眼他所留恋之人的地方,那么他会不会留下来陪着她一起完成她的心愿。
若如她肯开口挽留他,那么他一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陪着她,若如她不要那般忍住上前的冲突,主动抱住他,那么他一定会疯狂的与她相拥相吻。
然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也至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声。
所以,这是注定。
就如以后彼此的仇恨一般,依旧是注定。
命运的齿轮早已刻好,只等待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既定的漩涡,最后年轮转动,以宿命为舵,爱恨为帆,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纠葛。
“王妃,殿下走了许久了,夜里风凉,你还是进去吧。”春桃有些担忧,虽然她已披上披风,但却掩盖不了她的心,春桃知道,知道她的心因那英俊身影的离去一寸一寸凉去。
“他还是走了。”她知道他生她的气,她却不知道她望着他远处的背影竟然动摇了灭北辰的执念。
“也罢,是我自己要他走的。”清舞摇了摇头,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想他了。
第二日,清舞就整装率领全军出发了,春桃和清舞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中,马车跟在军队的中部。
数万大军信心满满,容光焕发,神采激昂,只因为临行前清舞的一句话。
“北辰必亡,兄仇必报!”
此时的北辰国,因幽州战役失败,损失惨重,只因为在风汐雅的建议下,林然轩将北辰最勇猛的精兵调出,然而做梦都没想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了,这让林然轩震惊,原本还沉浸在蒙崇斩杀了贺兰的主副将而有的喜悦中的他,此刻却因战败所有的喜悦全都烟消云散。
东篱皇上在清舞的建议下率领二十万大军从北辰的前方攻入。
一来,从东面直达北辰边关省时省力;二来,清舞早已从兄长的死亡中知晓北辰余下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患,因为要杀了清海清雷就必须派出最好的精兵将士,否者如何能将他们杀死,如今北辰精兵已亡,任林然轩如何调兵遣将都不足为惧。
她在信上又提到,林然轩为了边关不破,一定会将把守在皇城的余下护卫派出与之作战,这样更好,趁东篱大军还在的磅礴气势,一鼓作气的将北辰敌军全都斩杀,这样北辰国就已经失去了左右臂,剩下的便是取其心脏,之后就交给她来做。
一切如清舞所分析的那样发展开,这多半还得感谢一位久居深宫的女子所为。那女子联合朝中老臣势力,力劝林然轩将京都护卫遣调边关,说:“只要边关不破,东篱不可能打进皇城。”
此人便是灭了北辰后宫的汐妃——风汐雅。
林然轩思虑重重,浓眉紧皱,最后依旧耐不过一些三朝元老的力劝,拿出兵符,命御前将军将最后一批精兵调至边关。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边关城破了,接着又传来永州、河州、彭州三洲沦陷。
城破、沦陷、覆灭……
这些词不断的徘徊在林然轩的脑中,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正在不断的侵蚀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他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他终于知道原来当年林氏篡夺司马皇家的皇位而得的这张所有人都梦想的龙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此刻的他坐如针毡,他忽然想,这是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