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别赶我走,我说……我全说!”春桃就这么跪了下去,跪在了她的面前,记不得多久了,自从她在丞相府里清醒后,她便再也没有让自己跪礼于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轩辕霆野刻意隐瞒,让春桃泪眼横飞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清舞的心绷得紧紧的,紧到随时都可能将她的心绞碎,然后窒息而亡,“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幽州八百里急报,说……大少爷和东篱公主一同掉下了悬河道,如今已是救回,然而大少爷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春桃单薄的双肩恐惧的颤抖着。
她连连退了两步,还好,还好只是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她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只要那个噩梦别实现便好,只要他们不死便好。方才见春桃的神情,她还以为,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还好有二哥在,要不然这幽州城顿时没了主将,军心定会不稳。春桃,你起来吧!事已至此我都知道了。”
她上前俯身将春桃扶起,然而却扶不起。
春桃就像是牢牢的钉在地上一般,久久不动。
清舞蹙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认真地看着春桃,心中霎时掠过极度的恐慌,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还没说完。是二哥,是二哥是不是?”
春桃的双肩被她单薄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在清舞直逼的质问下,春桃哭的更凶了。
“回答我,回答我。”她就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一种不可言喻的害怕立时充斥在她的脑间,紧紧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呼之欲出的答案令她害怕至极,她越是往下猜一分,心就越是沉了一分,所以她必须立马知道答案。
春桃哽咽道:“军中无主将,北辰乘袭攻入,身为副将的二少爷带领精兵与之作战……然而却战败了,二少爷他……他被乱箭射死了。”
然而当答案知晓后,她又恨不得自己不曾知晓,这种绝望的矛盾如同毒汁肆意洒在她的心尖,正密密麻麻侵蚀着她的每一片肺腑。
她那紧握春桃双肩的手,顿时松开了,失去重心的身子一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后撞到了一旁桌几的矮角,矮角上的浮花尖锐的刺进她的脊背,玉一样的肌肤瞬间渗出了几滴血,在白衣上浸透而出,宛如冬日里的点点红梅,然而她却毫无疼痛的感觉。
什么?二哥死了?
死了……
原本提到嗓子眼上的那颗心,在确定这件事后,猛然间停了两下,然后又在一瞬间跌入谷底,摔得四分五裂。
“不可能?不可能?二哥怎么会死?”此时的她如同一个被人控制住的提线木偶,就那么静静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喃喃着,头使劲的摇晃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欺骗一下自己,欺骗下那个三日前早已被笃定的事实。
春桃就那么跪在地砖上惊恐地望着她,一千个一万个后悔自己的冲动,她挪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腿来到清舞的身边,“王妃,对不起,都是春桃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到殿下与太子的对话。”
更不该在听到对话后不顾一切的跑来告诉她,然而这句春桃却没有说出口,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可能往回。不单单是王妃不信,就连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清舞再也没有看她,而是直直的低头看着地砖,原本明亮的双眸变得灰暗无比,似乎是地砖上的青灰映在了她那忽而扩大忽而又缩紧的瞳孔里折射而出的冷光,这样的她春桃吓的再也不敢出半点声响,也无法直视她。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凉风穿梭在整间房里。
很久过后,春桃听见了几声低低的哭泣声,终于抬眸再一次看向了清舞,看见她正仰着头看着高处,春桃知道,她那是在极度隐忍眼眶里的泪水,然而,泪水还是无法控制住的不断溢出,泪水顺着眼角、脸颊、再流至脖颈间,缓缓的渗入了她的衣襟。
“尸体呢?”清舞终于开口了,冰冷的口气如同极北的冷风呼啸而过。
春桃再一次犹豫道:“听说尸体被北辰精兵用箭……钉在……钉在了幽州城墙上,取下后发现二少爷手里没有兵器,而是死拽着一缕墨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转过身,双手扳过春桃的双肩,瞳孔遽然变大。
“王妃,这是真的,军中万人都瞧见二少爷的死状。王妃你就节哀吧……”
远处传来一声声急切的脚步,人未到声已到,来人正是轩辕霆野,“春桃你胡乱瞎说些什么?给本王下去。”轩辕霆野脸色难看极致,若不是春桃是清舞的贴身侍女,他真恨不得将她撵了出去。
春桃看了眼清舞,见她没有看着自己,便再不做声,踉跄的退了下去。
“阿璃……你别听那丫头瞎说。”轩辕霆野来到她的身侧,将跌坐在地的她扶起,刚要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手挡住,然后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有力的扇在他毫无防备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顿时沁入心肺,不单单是脸上的疼痛,更是心中的疼痛,这一巴掌意味着什么,以他的聪明又怎会不知!
这一巴掌意味着他和她终究产生了隔阂,这种隔阂更是意味着他们之间无法补齐的裂痕。
“瞎说?究竟是谁在瞎说我心理清楚,你到底要欺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二哥尸身腐烂或是焚烧于灰的时候再来告诉我说二哥去了别的地方,暂且不会回来。轩辕霆野你能欺瞒我一时,却欺瞒不了一世,难道你还能堵得住军中数万之人的口吗?”清舞的泪水早已不在是极度隐忍而出的低泣,而是如剪不断的瀑流止不住的流下。
“阿璃……我只是……”轩辕霆野的手攒得死紧,这个世上他轩辕霆野什么都可以看,就是无法看着她流泪,他的心痛极了。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他就是因为太了解她所以才不敢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她,他总想着瞒一天算一天,这样她就会多一日快乐。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你以为最迟知道二哥死讯的我还会继续跟个白痴一样开心快乐的活着吗?”
如果当初二哥来看她,那时她强留下二哥,那么他便不会死!
如果那夜噩梦中醒来的她,不顾一切的直奔幽州城,那么她是不是便能阻止死亡的魔鬼向他伸出的魔抓,那么二哥是不是就不会死的那么惨那么痛……
她的心就如决了堤的坝,懊悔的洪流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