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跌氏也看出了李廷珪的自私,但这一路都是靠他们保护才未受到任何惊扰,有点私心自是正常。
李廷珪见到这位少年反驳自己,心中不悦。让你们同行已给足面子,难道还想得寸进尺?
柴荣一指一线天,问道:“如果遇到危险,不知李大人认为首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尽快离开此地。此处地势险恶,不易战斗。”李廷珪答到。
柴荣一笑道:“可大人这样安排,前后都被大车阻隔,如何脱离此地?”
李廷珪猛悟,感激地望着柴荣道:“柴公子提醒的是。”
随即做了调整。六辆马车三辆居前,三辆在后,中间为商队的八辆大车。士兵们则分行两旁,间隔距离相等。
这样一来,若有什么变故,可快速向前冲出去或者撤到后面马车上回头走。
武璋驾车走在最前面,杜逸风与李廷珪护在车的两旁,车上坐着孟昶母子等人。
王全斌与符彦卿则断后,以防不测。
大家小心翼翼地前行,身旁怪石林立,山风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就要出山了,杜逸风向后大喊声:“停。”
众人拔刀举枪,紧张地向前张望,只见出口处早有队人马候着了。
“怎么办?”李廷珪心里琢磨着。
见车停下,孟昶心知有了变故,探头一望,道:“李队莫要惊慌,向前探问下再做打算。”
杜逸风也不禁赞叹这个孩童的沉着。
李廷珪向前走到出口,刚想说话,那当头马上之人已开口问话:“来者可是孟大人家眷?”
李廷珪一愣,再一看这群人是唐兵装束,马上道:“正是。不知来者何人?”
“哈哈。”那人大笑着下马,“在下绵州刺史武虔裕治下校尉武虔富,在此恭候孟大人家眷多时。”
李廷珪道:“在下这就去通报。”
“我们并未惊动官府,他们怎知我们已到此地?”李氏听了李廷珪汇报后,问道。
“我们人多,比较显眼,想必早已被人发觉。”李廷珪解释道。
王全斌、符彦卿以及颉跌氏和柴荣都到了跟前,柴荣问道:“不知这武虔裕和你家大人关系如何?”
“此人是当朝重臣枢密使安重诲的表兄,明里归我家大人管束,实则是为了牵制我家大人。”李廷珪道。
柴荣道:“目前我们必须先出一线天再做打算。”
“对。不管前路如何,不论他们意欲何为,先出了这里再说。”孟昶接着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
武虔富已经让士兵退后,孟昶一行出了一线天。
武虔富走到孟昶车前,叩拜道:“属下接驾来迟,望公主赎罪。”皇帝虽然换人了,但公主的封号还在,必要的礼节不可少。
“免礼。路经绵州,多有惊扰,有劳。”李氏在车中道。
武虔富立刻对远处的兵士们喝道:“速速保护孟大人的家眷回绵州城。”
他带来了不下两百名士兵,迅速立在了车队的周围。
“哈哈。”武虔富边笑边向后退,到了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大喝道:“大胆贼人冒充朝廷命官家眷,杀无赦!”
那些士兵随即拔刀举枪扑了上去。
众人大惊。
李廷珪等人从没放松过警惕,饶是如此,也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他们没料到敌人的杀戮竟如此赤裸裸。
王全斌挥刀,符彦卿扬槊,随行的士兵们也不及多想,立刻应敌。
“快,退回!”李廷珪急忙大声指挥。
武璋迅速调转车头,重新奔回一线天,另几个车夫紧跟在后。颉跌氏、柴荣也赶紧带着商队的人掉头朝回跑。那几辆大车就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李廷珪等人边抵挡边撤退,也很快都退回了一线天。
符彦卿退在最后,大喝一声:“谁敢向前!”长槊一摆,又有几名绵州兵倒地。
王全斌与之朝路口处一立,吓得绵州兵萎萎缩缩愣是没人敢踏前一步。
就这么点地方,你人多有什么用。
“符兄,王兄断后,其他人快退出此地。”李廷珪边撤边指挥。
武璋驾车一直往前,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赶快退出这一线天。万一敌人再封住退路,或者从山上向下投掷石块,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万一。武璋一勒缰绳,马车停住。
孟昶在车里忙问:“为什么不走了?”
“走不了了!”他无奈地答。
孟昶探出头一望,见退路处已有一队兵马战刀霍霍候着了。
颉跌氏、柴荣等人也退到了此处,看见退路被堵,大惊失色。
李廷珪、杜逸风与士兵们也已赶到,见此种情景,心中暗叫不妙。
“武虔裕这厮好可恶,分明想赶尽杀绝。”李廷珪破口大骂。
“这些士兵似乎不是绵州兵。”柴荣道。
杜逸风听后一跃上了高处,然后又跃下道:“他们的装束与符兄山寨的义士们相仿,应不是绵州兵。”
王全斌、符彦卿二人算算他们已经出了一线天,也转身追了过来。一见他们仍在谷中急切地喊道:“快些出去!”
“出不去了。你们看!”李廷珪指了指路口处。
呆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大家凑在了一起。孟昶也下车加入了进来。
“我看还是尽快冲出去!我与王兄当先锋,冲出个缺口,你们趁乱掩杀过去。”符彦卿道。
“可是还有这么多妇幼商人,怎么是好?”李廷珪为难道。
柴荣将颉跌氏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颉跌氏过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们,应该不会加害我们。这样好了,我们就呆在此处。你们先冲出去再做打算。”
孟昶道:“不可。武虔裕分明是要赶尽杀绝,怎会留下你们活口?多谢颉跌伯伯和柴公子好意。大家同生共死,何所惧!”
柴荣等人确实是不想拖累大家,才无奈地请求留下。如今被九岁的孟昶一语点破,不抛弃他们,不由地打心里感激。
特别是柴荣,笑着拍拍孟昶的肩道:“好兄弟!”
孟昶心里美滋滋的。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过去呢?孟昶突然想到一个脑筋急转弯,“嘻嘻,大家不要紧张,我出道题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谁有闲功夫搭理你。可人家毕竟是孟大人的三公子,大家只好仔细听题。
“在两座悬崖间有座独木桥,桥下便是万丈深渊。有位樵夫某日正走在桥上,突然发现前面有只狼,吓得他赶紧掉头想向回走,却发现后面的桥头处有只虎。请问他最后如何过去了呢?”
如何过去了呢?大家都冥想起来。
过了好一会也无人答出,孟昶笑着道:“好吧,我告诉你们答案:那个樵夫最后晕过去了。”
倒。大家目瞪口呆。
樵夫晕没晕不知道,我们是被你孟三公子弄晕过去了。
“妙!”柴荣拍手称赞,“晕过去也是过去了,孟公子这题实在妙。”
孟昶笑嘻嘻地道:“一般一般,柴兄见笑。能懂此中之妙者,唯柴兄也。”
旁边的大人们都跟着笑了。这是什么题目啊,你们俩小屁孩还互相吹捧,着实可笑啊。
杜逸风从中听出了玄机,“莫非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晕倒过去?”
“不,我是觉得如果能让他们晕倒就好了。”孟昶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李廷珪等人面面相觑。
孟昶道:“怎么不可能。李队、杜大侠,你俩陪我前去探个究竟,回来再商议。”
“昶儿,小心。”李氏在车上关照道。
“我也随行,可否?”柴荣询问道。
孟昶应道:“当然可以。”
那边士兵一见有人过来,马上举枪相对。
“在下等人路经此地,不敢惊扰各位好汉。山不转水转,还望能行个方便。”李廷珪朗声道。
从中走出一人,手持一长柄板斧,大声问道:“你们之中可有孟知祥的家眷?”孟知祥是西蜀节度使,被直呼名字,应不是官兵。
隐瞒?李廷珪望向孟昶。
孟昶刚想向前答话,柴荣已抢在前面:“孟知祥正是在下父亲,不知好汉为何有此一问?”
“哈哈,好。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本是康彦孝将军手下副将霍犀猊。郭崇韬大人含冤被杀,康将军起兵复仇,何罪之有!想那孟知祥与郭大人也是莫逆之交,不但不为郭大人申冤,还镇压我等,杀了康将军。此仇不报,难消我恨。”
霍犀猊,和稀泥,呵呵,好名字。孟昶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