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武璋那张通红的脸,孟昶觉得有蹊跷,“武叔,你在说谎。”
“我没说谎。”武璋低头辩解。
“他没说谎,当时我也在场。”李氏走进。
好嘛,连自己的娘也来添乱。“娘,禁军指挥使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孟昶解释道。
“是啊。所以连你爹都觉得武璋最合适。”李氏接着孟昶的话道。
孟昶看出了母亲和武璋的古怪,怎么看都是在做戏。猛然醒悟,他们原来是有目的的。“母亲,武叔,你们觉得禁军头领的位置重要不?”
李氏回答道:“当然重要。这直接关系到咱们的命运,怎能让与外人。这次你一定听母亲的,让武璋做这个指挥使。”
到底是女人,马上就露出了破绽。孟昶微笑望着母亲,“一会是爹生前的决定,一会是你的决定,到底是谁的啊。”
李氏感觉到了失言,马上掩饰,“不管是谁的,都是为了你好。你听从便是。”
“如果你们真为我好,就莫要继续纠缠此事了。”孟昶的表情很严肃。
武璋对这个指挥使确实没什么兴趣,他也清楚自己除了莽力,也无甚本事。可当告诉了李氏后,李氏惊魂失措的表情说明了此事的严重性。于是便听从李氏的吩咐来向孟昶讨官。他道:“公子,我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够格,可李廷珪总行吧,为何只做了副手。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人啊。”
孟昶耐心地解释,“有时候不能根据谁行谁不行,谁是自己人或者不是自己人来做决定的,我必须要以全局为重。”
武璋点头,“我相信公子。”
李氏还想说话,被孟昶抢到了前面,“娘,如果你真不放心,我看就让武叔还留在禁军中做名普通的士兵,如何?”
老爷已经走了,武璋已经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孟昶。做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能保护公子。立刻露出笑容道:“行。”
李氏还能说什么呢。在凤翔,在一线天,甚至包括让董氏的改变,他哪次的表现不是很出色呢?她相信儿子。
赵廷隐不相信李仁罕,从来就不相信。退朝后他没有回府,一直在宫中等待孟昶空闲,他要好好和这个小皇帝谈谈。
乔公公曾在唐庄宗李存勖的宫中做过,后来李嗣源登位后遣返了众多宫中人员,他也在其列,只好回到了老家成都。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半百太监,什么都不会,只能靠多年的积蓄勉强度日。孟知祥称帝征召太监时,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王处回听闻他在宫中做过,大喜,立刻推荐给孟知祥做了皇帝的侍驾公公。他为人和气,性格善良,孟知祥非常喜欢。先帝去了,便开始服侍孟昶。
他急匆匆地跑来喊赵廷隐,“赵将军,皇上现在有空闲,在御书房。”
赵廷隐已等了很久,听闻后快步走向御书房。
“赵叔叔,你终于来了。”孟昶笑着道。
他是拿这个孟昶没什么办法了,都做了皇帝了还叔叔什么的乱喊。“皇上,在这喊没关系,上殿后便不要如此称呼了。”
孟昶笑问:“为何呢?”
“以免被小人利用,给鼻子就上脸,以为你怕了他,心中得意。”赵廷隐还忌恨朝堂上李仁罕的嚣张。
孟昶知道他的所指,笑嘻嘻地道:“其实我还真的怕他。”
赵廷隐一听,怒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他也就一狂妄武夫,何必惧他。”
“可我年纪尚轻,初登皇位,毫无根基。若惹急他,出点什么事,真不好收场呢。”孟昶带着委屈道。
出事,那就是指叛乱。李仁罕重兵在手,真的叛乱了确实难以收场。赵廷隐明白了孟昶的无奈,不点名地怒骂李仁罕,“他若敢反,廷隐必会拼死护主。先皇对我们恩重如山,更是终前托孤,恩岂可绝,义岂可断。廷隐虽无甚大的本领,但忠义二字也知道怎么写。背信忘义者,与牲畜有何二异。”
赵廷隐的这番陈词痛斥了李仁罕,也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感动了孟昶。“赵叔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爹、对我的忠诚,但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样。万一有人心怀二志,图谋不轨,我想新兵赵叔叔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助我的。”
赵廷隐道:“那皇上又有何惧?”
孟昶摇头一叹道:“如果真的发生了,必定会两败俱伤,苦了百姓,苦了大蜀,苦了父皇与你们辛苦创下的基业。这才是朕最不愿看到的。”
“那也不能任他猖狂。”赵廷隐恨恨言道。
孟昶笑着问道:“赵叔叔,你觉得我是那种软弱的人吗?”
赵廷隐盯着孟昶,想起“一线天”他的大义凛然,子龙塘他的小施计略,弥牟镇他的英勇果断,包括此前的三万大军未动,汉中、陇右便归蜀,马上摇头道:“不是,绝对不是。莫非你是故意示弱?”
“你说呢?”
“莫非你早已有了计较?”
“你说呢?呵呵”
“好你个皇上,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莫非不信任我?”
“绝对不是。我觉得不让你知道,戏更真实。”
“戏?”
“不错。他不过是戏中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除了大戏落幕后成为人们的笑柄,还能留下什么呢。”
“哈哈,看来臣多虑了。”
“赵叔叔的关心朕是不会忘的。不过作为重要的配角,你也得尽心尽力地演好。”
“只管吩咐,我相信皇上。”
“其实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继续和他争,什么都争,便可以了。”
“哈哈,这个我喜欢。皇上放心,臣绝对演好。”
孟昶突然古怪一笑道:“赵叔叔,咱们打个赌怎样?”
“什么赌?”赵廷隐问。
“两个月内,我就能治好李肇的腿病。”孟昶很有信心地道。
“不管什么赌我都不会和你打的,每次都是你赢,我才不上当呢。”赵廷隐边说边已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个套正套向他似的。
笑容满面的赵廷隐从乔公公身旁走过,乔公公感觉他与进去前象换了个人。心中赞叹这个小皇帝的水平高,也为自己服侍在孟昶身边而骄傲。
张仁罕一直就是个骄傲的人,这次为外甥挣得禁军指挥使的位置,让他愈加的骄傲。
他鄙视李肇的卖弄小聪明,愤恨赵廷隐的处处作对,却很喜欢小皇帝的谦恭识趣。他曾听闻孟昶在弥牟镇的表现和夺凤州、秦州等地的机智大胆,可从今天看来,那些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要想坐稳那个位置,靠的是实力,你实力不行,就只能成为玩偶。
张业进来,看见舅舅骄傲地笑着,道:“舅舅,我已办好交接,明日去禁军上任。”
张仁罕满意地点点头,“业儿你可知舅舅让你做这个指挥使的深意?”
“业儿明白,将小皇帝牢牢控制在咱们手中。”张业不作掩饰地回答。在他们舅甥两人的眼里,没有什么需要掩饰。
“哈哈。”张仁罕道,“江山是我和他老子打下的,他老子不在了,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孩做?业儿你还要明白,咱要做好能控制他的准备,也要做好不能控制他的准备。”
张业道:“如今武信军和禁军已在手中,谅那小皇帝也不敢蹦跶。”
张仁罕思考下道:“赵季良和王处回不足虑,昭武军李肇等人也成不了气候,只是那赵廷隐握有保宁军,如果能有办法除去他的兵权,那是最好不过。”
“赵廷隐跟随先帝多年,根基深厚,恐怕没那么容易。”张业有些担忧。
张仁罕点头,“还需从长计议。业儿,我明日去遂州联系一些事宜,成都这里你切要小心。”
“业儿明白。”张业说完,和舅舅一起得意地笑了。
后唐政府稍微稳定后,马上将目标盯住了后蜀。李从珂是不会让自己的大后方赤裸裸地摆在别人面前的。
“凤翔正在大批增加军队,目标直指我大蜀,还请吾皇早作准备。”赵季良启奏道。
“有什么准备的,将军队撤回蜀内,那些地方让给他们便是。”说话的是坐在椅上的李肇。
此话引来了大臣的不满。捧圣控鹤度指挥使张公铎立刻反对道:“蜀之国土,岂能拱手相送。皇上,臣愿领兵前去抗敌。”
枢密使王处回也道:“失之容易,得知何其难。唐朝廷得陇望蜀,我大蜀恐无宁日了。”他知道孟昶的心思,其实是替孟昶说的。
“怎么不见赵廷隐、张仁罕两位将军?”孟昶问道。
赵季良连忙回答:“两位将军去军中办理事务,还未回成都。”
“哎,如果两位将军在,就有办法应对了。”孟昶叹气道。
这句话让坐着的李肇听得很不舒服。
凤鸾肃卫指挥使候弘实道:“还是待两位将军回朝再议吧。”
“好,暂不议此事。禁军左指挥使张业。”孟昶呼道。
“臣在。”张业出列。
孟昶赞赏道:“张指挥使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管理有方,朕与太后甚感满意。太后特让朕将她当年得到的一个宝物赐予你。乔公公,将锦盒给指挥使。”
“谢主隆恩。”张业跪地接过锦盒。锦盒不大,想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我张业岂是你这些小恩小利能打动的。
“指挥使为何不打开让我们也长些世面呢?”王处回道。
张业一打开盒子,立刻光芒四射,整个大殿通明透亮。正是孟昶为王子时,马依诺的那份贺礼,夜明珠。
众臣可是吃惊不小,这赏赐也太重了吧,这张业才当指挥使几天啊。
张业也吃惊不小,这小皇帝还真肯下血本呢。
孟昶微笑道:“这夜明珠,指挥使可要保存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业合上锦盒,又一次跪地拜谢。心中却得意万分,自以为这是孟昶在拉拢他。
孟昶心中想笑。我不过是不知道将这宝物放哪安全,让你保管一下罢了,看你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