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节度使要离开成都,孟知祥率众臣送出了成都北门,看着众人上马方才回府。鉴于相处的时间太短暂,孟昶主动提出多送结拜兄长李从俨一程。
此次来成都,为了显出诚意,他三人每人都只带了几名手下。
“弟弟,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空闲了尽管来凤翔寻我。”李从俨面带不舍地说道。
那边的张虔钊和孙文韶看着他那副让人恶心的模样,差点呕吐。
“那是自然。”孟昶笑道。他的身后只跟了韩继勋与韩保正二人。
一行人纵马前行,到了孟昶大发神威的弥牟镇。
李从俨又开始施展他的马屁神功,“弟弟,听说你曾在这里大败董璋,英雄出少年,果然了得啊。连我这做哥哥的脸上都增光不少,凤翔百姓都赞不绝口呢。”
张虔钊在旁冷笑道:“孟公子的神威与你有甚关系。”
“呵呵。”孟昶笑道,“其实小弟也没做什么,只是被传说成那样了。”
“谦虚。弟弟你真谦虚,做哥哥的要好好向你学习。”李从俨继续献媚。
“只是听说那董璋仍有余党在蜀中活动,公子以后还要小心。”那边的孙文昭道。
孟昶大笑,“哼,谅那几个小小毛贼也成不了气候。”
“公子小心。”身后的韩保贞大叫道。
众人向前一望,大惊。有五名黑衣蒙面人快马迎面直奔而来,当先一人手执利剑,好是凶煞。后面四人挥舞长刀,气势汹汹。
孟昶慌张地问身旁的李从俨,“哥哥,是你的仇人?”
我的仇人怎么会在这里。李从俨马上道:“肯定是董璋余孽,弟弟快跑。”说完,便想掉转马头。
孟昶反而镇定了下来,冷笑道:“区区毛贼,何所惧。保贞,继勋,跟我上。”说完反而向前迎了上去。
张虔钊与孙文韶急忙阻拦,“公子不可。”
孟昶回头道:“我们足有二三十人,难道还怕这五人不成。哥哥,咱们去杀个痛快!”
李从俨见此情景,只好壮胆大声道:“不成想张大人和孙大人是如此胆小之人,你们只管退后观战。我与蜀王子去应敌。”
变了称呼的原因很简单,是重点强调孟昶的身份。你们不也是来讨好孟知祥的嘛,现在就是个好机会,不信你们不上。
不信不行。张虔钊二人与手下纹丝不动。孙文韶甚至还来了句:“区区几个毛贼,李大人武功高强,这个功劳我们就不和你抢了。”
李从俨心中怒骂二人的卑鄙,无奈地拔刀挥手带领那八名手下紧紧跟上孟昶。
快接近蒙面人时,孟昶三人勒马停住,李从俨也只好立马在旁。
那执剑蒙面人从马上跃起,身如飞燕,手中利剑直直刺向孟昶,嘴中大喊:“还我主公命来!”
怎么有点熟悉。一丝念头从李从俨脑中闪过。
不等他细想,那边的孟昶惊恐地喊道:“哥哥救我。”竟吓得扑向了身边的李从俨。
是从自己的马背跃到李从俨的马背,又离得这么近,孟昶瞬间抱住了李从俨。李从俨慌乱中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刺客见此情景,剑锋一转,直刺孟昶的后心。
李从俨想挥刀阻挡,却发现双臂被孟昶抱得紧紧。
相似的画面几年前在凤翔曾经出现过,不同的是那时的孟昶被无奈地做了“人体盾牌”,现在的孟昶却是主动的。
反正要杀的是你,你这小鬼死了也好,什么弟弟什么父亲,孟知祥你这老贼去伤心痛哭吧。李从俨带着笑望着几乎和自己贴面的孟昶,道:“弟弟,谢谢你又替哥哥挡剑。”
在那刹那,他不明白,为什么孟昶的脸上也有笑容。
他是带着笑离开的,甚至来不及听见孟昶的喊叫,“李大人,你怎么了?”
剑从孟昶的右胁空档处不偏不倚的刺中李从俨的心脏。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刺客已收剑,跃到孟昶的马上,掉头而去。另四人也赶紧掉转马头,紧跟在后,很快便没了踪影。
李从俨的手下刚想去追,韩继勋喊道:“保护公子!”没有上前。
张虔钊孙文韶这才带着手下赶了过来,急切地问:“孟公子没事吧?”
孟昶一推,李从俨从马上摔了下来,急忙跳下马,俯身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众人纷纷下马凑过去观看,但见李从俨已毙命,脸上还带着笑容。
张虔钊道:“李大人为了保护孟公子殉命,精神可嘉啊!”然后又对李从俨的手下道:“你们把尸体运回厚葬吧,我等自会上表朝廷说明缘由。”
“那是。”孟昶站起,抹去悲伤的眼泪,“我也会请父亲向朝廷上奏李大人功绩的。”
那八人互相望望,心中虽有很多疑惑,可又能如何?李从俨平时对手下苛刻,甚至还用士兵练箭,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立刻道:“遵命。”然后将李从俨的尸体扔在马上,赶回凤翔。
“张大人,孙大人,孟昶就送到这,多保重。”孟昶抱拳道。
张孙二人“哈哈”笑道:“公子的手段果然非同寻常,若非昨晚有所提示,我二人也看不出名堂呢。”
孟昶装起了糊涂,“昨晚我有什么提示吗?”
“没有,绝对没有。”二人齐道。然后道别离去。
这二人与李从俨的矛盾孟昶当然知晓,昨晚让王昭远给他俩带了句话,“公子要杀李从俨,还望二位莫要插手。”
他二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回去后向朝廷大书特书李从俨为了保护孟公子如何与董璋余孽血战到死是不可少的了。
李从俨的尸体没有回到凤翔,据说他的八名手下怕回去后受到责罚,将尸体扔在山谷,各自逃命去了。
只有刘豫州知道,这八人中有七人如今在他的“查秦案专使”府的卫兵中,还一位李从俨亲信的尸体在那山谷中陪着他的主人。
刘豫州的卫队中自然有他们的旧识,早已悄悄地去探过口风。该留的留,不该留的只好送他上路。
孟知祥与赵季良听完孟昶的叙述,大吃一惊。内心虽暗暗高兴,但一个朝廷大员在蜀地遇害可不是小事,向朝廷说明来龙去脉是必须的。
由于是为了保护孟昶而亡,赵季良建议派李昊去凤翔带重金吊唁兼慰问他的家属。
孟知祥亲自写了奏本,上奏朝廷。其中的悲痛之情感人肺腑,董璋余孽也上升为二百多人。
如今的皇帝李嗣源正在死亡线边缘挣扎,无心过问此事。朝政大权掌握在朱弘昭与冯赟手中,他们对李从俨从来不感冒,象征性地向他的家属写了封慰问信便草草了事。
在凤翔的潞王李从柯听闻后大喜,凤翔从此成为他一人的凤翔。早想除掉他,如今有人替自己完成了心愿,怎能不高兴。二话没说,也不向朝廷申请,主动接管了李从俨的所有家当。李从俨有两位年轻小妾有些姿色,也被顺便接收。
李从俨的一生在所有人的兴高采烈中惨淡收场。
只有杜逸风总感觉空荡荡地,无所适从。孟昶看出了师傅的心思,开导道:“其实人生并不仅仅是报仇,还有许多事可以做。”
杜逸风道:“我还能做什么呢?”
孟昶拿起茶壶往杯中倒水,直到杯满,仍旧继续注水。
“已经满了。”杜逸风提醒道。
“杯子里的水满了,是注不进水的。只有让杯子空掉,才能加入水。”说完将杯中水撒尽。接着道:“师傅,你的过去就如这杯中水,只有仇恨,装不进其他的。大仇得报,你的现在便如这没有水的空杯。”
杜逸风点头“嗯”声。
孟昶唤杏儿拿了些冰糖放入杯中,道:“你看,当杯子空了后,放进什么都可以的,不一定是水。”
杜逸风有些明白了。
“这是你的未来。你可以放进很多样东西,比如事业、爱情、家庭等等。”孟昶进一步解释道。
杜逸风豁然开朗,心情舒畅了许多,“有道理。我要忘记过去,从头再来。”
“师傅现在可以多想想你的小龙女了,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让徒弟操心啊。”孟昶又开起了师傅的玩笑。
杜逸风竟大喜,“徒弟,我明日便去终南山找那古墓。”
我晕,就算金庸所写是真,小龙女也是几百年后的人物啊。不过出去散散心也未尝不是好事,你武功那么高,谁能奈何得你。“我挺你,师傅。不过,不论结局如何,你都必须回到我身边。”孟昶举臂握拳支持。
杜逸风“呵呵”笑道:“这你也相信?你傻啊!”
倒!赵普除外,师傅您是我的二号模仿达人。
杜逸风还是在次日离开,他突然极其想念曾非常关心自己的小师妹。以前从没有如此的感受,可昨夜他想起了许多往事,不停浮现着她的倩影。她可能就是我的小龙女!
“当我回来时,你对我一定要毕恭毕敬,象个徒弟的样子。”离别时,杜逸风叮嘱徒弟。
当一个男人特别想摆他那男人气概时,身边往往有女人在场。孟昶已猜到几分,却故意问:“为什么呢?”
杜逸风腼腆笑道:“因为我可能会把小龙女带来。”说完,上马而去。
杏儿好奇地问:“小龙女是谁啊?”
孟昶很正经地答道:“我师娘。”
“啊?”杏儿惊讶道,“你师傅已经成家了?咱们这有好几个姑娘对他很有好感,还托我探他口风呢。”
“呵呵。杏儿,你帮我打听下,有哪几个姑娘对我有好感。”孟昶垂诞道,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没羞。”杏儿忍笑娇嗔道,“不过倒是有那么一位好像对你有好感。”
孟昶急切地问道:“哪位?”
“那个芸儿经常来我这打听你,好讨厌。”同行是冤家,杏儿总感觉芸儿有抢她饭碗之嫌,不是很喜欢芸儿。
“哦。”一定是马依诺那位“冰美人”指使的,如同他指使赵普去探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