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祥醒来爬起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弥牟”。
一直服侍在侧的李氏和武氏急忙阻拦:“你还没康复呢。”
孟知祥感到浑身疲惫,只好又躺了下去。突然又爬起来,道:“不行,我必须要去弥牟。”
“等你康复了再去也不迟啊。”李氏道。
孟知祥满脸的焦急,“我可以等,只怕董璋那个老混蛋不等啊。”侧目看见武氏的脸色微变,连忙换了个说法,“东川军就要到成都了,我不能再等了。”
“你不想等也不行了。”赵季良王处回等一行人鱼贯而入。
“哦,德彰,东川军到哪了?”孟知祥急切地问。
不等赵季良回话,王处回抢答道:“应该到阎罗王那了吧。”
赵季良等人纷纷“哈哈”大笑。
“什么意思?莫非廷隐已经击溃了董璋大军?”孟知祥很是糊涂。
赵季良点点头。
孟知祥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人又躺了下去。
“大人,你不问问我们今日为何事而来吗?”赵季良问。
孟知祥这才发觉成都的重要官员都来了,自己有点失礼,连忙又爬起,“之祥生病,有劳各位大人牵挂。”
众人偷笑不已,最后还是赵季良向李昊努努嘴,李昊靠到床前突然跪地道:“烦请孟大人兼任东川节度使一职。”
紧跟着赵季良王处回等官员皆跪下道:“烦请孟大人兼任东川节度使。”
孟知祥吃惊不小,连忙道:“快请起,大家请起。莫非董璋已死?”
武氏在旁低头轻声道:“我爹已去了极乐世界。”
“好!”孟知祥一拍大腿,高兴万分。
什么人嘛!自己的岳丈兼亲家死了,双重亲戚关系都抵挡不住他兴奋的心情。更何况人家女儿就在身边,也不知道稍微掩饰下,作痛苦状。
众官站起,赵季良汇报道:“赵廷隐将军已收复汉州、梓州等,东蜀诸州府皆已归顺。董璋的人头不日将到成都。”
“好。厚葬!”孟知祥终于说了句让武氏安心的话。
“东西蜀已合二为一,为了蜀地的长治久安,众官员商量请孟大人同兼东西蜀地节度使。”李昊接着道。
“孟大人兼此职乃蜀中百姓之幸,万勿推托。”王处回等人附和。
孟知祥叹道:“既如此,待之祥康复后,就上报朝廷吧。”
“恭喜孟大人完成统一巴蜀的大业,为百姓造福。”众官又是一阵恭贺之声。
“德彰,处回留下,你们都下去吧。”孟知祥道。他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俩解。
“我在床上几天了?”他开始问了。
“十天。”这个问题李氏作了解答。
“才十天,赵将军果然不凡,这么短时间便收复了东川。”孟知祥点头赞道。
“其实还一人更不凡。”赵季良卖了个关子。
孟知祥忙问;“谁?”
赵季良便从让孟昶替父去弥牟开始缓缓道来,王处回时而补充。
大家都知道传说是如何的美丽动人。在经过西蜀军民步调一致不遗余力的浓装艳抹后,孟昶的此次弥牟之行已经成为了传说。
直听得孟知祥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我悔啊!为何偏偏那时病倒,不然那个人不就是我嘛!看看,连老子都开始嫉妒自己的儿子了。
说到动情处,李氏掩袖抹泪。有动情处吗?当然有。孟昶英勇无敌,中了刀伤亦连折数位东蜀名将。这可不是我说的,别人都这么说。
说到孟昶认姐夫时,武氏也潸然泪下。想起初到孟府时初遇孟昶的那晚,感激不已。
如果你不认识孟昶,听完他们的叙述后,你的眼前马上会出现位集忠、义、智、勇、信于一身,英俊潇洒,刚强坚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翩翩美少年。幸好没有哪个姑娘家在场,不然会幽幽地望着远方,痴迷地向往,“找过几个世纪,寻过几番轮回,我的白马王子啊,原来你在这里。”
“人呢,这小子人呢,快把他叫来。”听完后,孟知祥激动地大叫。
“大人是找三公子吗?”孙茯苓走进。孙神医又犯糊涂了,所以是茯苓来为孟知祥诊病配药。
孟知祥道:“对,就是他。你知道他在哪吗?”
孙茯苓边给孟知祥搭脉边道:“大人不用找了,他正在睡觉。”
睡觉?都什么时候了呀。
孙茯苓继续道:“三公子回来这两天,每晚都在醉仙楼喝得大醉,夜深才被抬回。”
李氏关切地问:“那他身体还好吧。他酒量尚浅,不可多饮。”
孙茯苓笑道;“夫人放心,健康着呢。我爷爷专门为他配了醒酒丸,这药丸虽能醒酒,却也让人昏昏入睡。放心吧,睡过就好了。”
“那就让昶儿睡吧。”李氏恳切地望着孟知祥。
“那就让他睡吧。”孟知祥叹道。
每个男人都有英雄梦,都想见到英雄,即使那个英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传说中的英雄终于在傍晚醒来了。
“少爷,你今晚就别去醉仙楼了啊!”杏儿端过温水,将毛巾递给孟昶道。
孟昶抹着脸上的倦容问:“为什么呢?”
“你别管嘛。”杏儿抿嘴低头声如蚊鸣般,“你这两天每次回来都烂醉如泥,人家给你洗脚你都睡着了,都白洗了?”
“白洗?”孟昶将毛巾递回去,很是困惑,“你都洗这些年了,怎么能叫白洗了呢?杏儿,你的辛苦我记得呢。你放心,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在孟昶的大脑里是没有什么门第之分,身份之别的。这些年,杏儿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让他心存好感。既然将来自己将会成为后蜀皇帝,到时将杏儿纳为妃就是了。
“不是,少爷。”杏儿急急地摆手解释,小脸通红,象熟透的红苹果。
看着杏儿的模样,孟昶笑道:“好,好,不是就不是嘛。那是为什么呢?”
杏儿将毛巾搓好拧干又递给孟昶,撅着小嘴道:“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你确定?”孟昶惊讶地问。
“嗯。”杏儿的声音更加轻。
孟昶抹好脸,故意扳着面孔道:“那好吧。以后就不用杏儿为我洗脚了,我换人。”
杏儿一听,泪水儿都快涌出眼眶,“不要嘛,少爷。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笑话我啊。”
“足浴”的鼻祖啊!孟昶双手按着杏儿的双肩,深情地道:“杏儿,你真伟大!只是唐糖这丫头鬼灵精怪,那药里不会有什么毒吧?”
杏儿莞尔笑了,“真的有毒,哼。以后如果你不让杏儿洗脚就会毒发,让你的脚肿得好大。”
“哦。既然如此,那这一辈子我都要杏儿为我洗脚。”孟昶道。
杏儿瞪着双眼盯着孟昶道:“少爷,这你也相信?”
孟昶伸展双臂做了两下运动,“杏儿,这你也相信??”说完,“哈哈”笑着走了出去。
突然一张带着醉人酒窝的笑脸挡在他的面前,诡异的声音随着传来:“少爷,你难道不相信?”当然是在偷听的唐糖。
孟昶面不改色,“我当然不相信,因为我都两年多没说你丑了。”
“没劲。”唐糖收起笑容,“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药物真的有毒。”
“啊。”那边的杏儿吓得端着的水盆都掉落在地,“糖,你不是说只有益处没有坏处的嘛。”
孟昶突然弯腰捂脚道:“啊,我的脚好痛。”
唐糖将跑来的杏儿拦住,然后对着孟昶一甩白眼,“装,继续装!”
孟昶笑着站起,向后摆手,摇头叹气:“女人心,海底针。难以琢磨啊,还是喝酒去了。”
“我也去。”唐糖紧跟在后。
“你一个姑娘家去做啥?”
“姑娘家怎么了?看你一喝就醉,我长这么大还没醉过呢!”
“你的酒量这么好啊!好,跟我走。”
“不知道,我还没喝过酒。”
我倒。这女孩的思维果然奇特。
孟昶的战前动员在将士中的影响是深远的,至少这几天就足以说明。大胜而回的他们放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醉仙楼喝酒,进去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孟公子说的”。这可急坏了江掌柜,每晚都是白吃白喝的人,这酒楼还怎么赚钱。
那些将士去喝酒也就算了,还偏偏要邀请孟昶。你不是说大家是朋友吗,那我们喊你喝酒还不来?
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孟昶只好每晚去醉仙楼和这些朋友们相聚饮酒。
他也有自己的考虑。真正在战场上玩命的还是这些中下层将士,要想让人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除了物质拉拢,是少不了感情拉拢的。
醉仙楼内早已人头攒动热闹无比。这些士兵们也很识趣,只要有酒,一两个下酒菜便足矣。
孟昶与唐糖一进入,立刻就四面传来“孟公子,我敬你一碗”的呼唤声。
江掌柜马上令人端着预备好的酒壶随同孟昶一桌一桌地去说句客套话,喝碗客套酒。
“孟公子,你拿我们真当朋友。来,干。”
“客气客气,蜀中的太平全靠大家的努力。来,干。”
这样一碗一碗地,没几碗孟昶已有醉意。
“老哥,我是真不能喝了。随意,好不?”
“孟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喽?不行,干光。”
唐糖抢过酒,一饮而尽,转头用手在嘴前哈气嘟囔着“真辣”。然后娇声道:“我替他喝,可以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孟昶答应得还真快。
“这位姑娘如果要替孟公子喝也可以,但要两碗。”
唐糖马上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其他人一听这位小姑娘替孟公子饮酒,也不跟孟昶敬酒,全找到了唐糖。这下可好,孟昶成为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