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达见识过赵崇韬、李承勋两位小将的厉害,所以有意识地迎上挥着大环刀的武璋。
然而他还是错了。论武艺,武璋可能不如那二位,但论战斗时的气势,连符彦卿都常佩服不已。
他圆目大睁,大环刀一刀强过一刀地砍向耶律达。
耶律达只有举长斧挡了一刀又一刀,虎口被震得麻了一次又一次,终于麻到极致,“啊”地大叫声,长斧脱手。
武璋可不在乎你是否手有兵刃,大环刀哗哗作响,直劈过来。
有些选择决定你的命运。比如十字路口,选择了哪条路,哪里便是方向。错了,大不了折回来重新选择,这就是运。
有些选择决定你的命。比如耶律达,当他选择武璋那刻起,他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咱们可以想一下,若他的对手是赵崇韬或李承勋,他一定会败,但还有生机,因为他们年轻,玩的是潇洒,喜欢看对手落败的惨象。
武璋不同,当他的第一刀砍出去后,便已决定除非自己死去,或者对手死去,才能停止。
武璋的刀停止,因为耶律达已尸首分家。
若论意识,你耶律达怎比得过你干爹。耶律钦赞四面一望,便已找准蜀军中那几位厉害角色。弯刀左右一指,“你们几个,去杀那个。你们几个,那个。”
那几个辽将迎上符彦卿,迎上赵崇韬,迎上李承勋。心想,那你呢?回头一望,情不禁大骂:我叉,你干嘛向回跑。
废话。吐力浑又不是我亲兄弟,我报个什么仇。耶律达又不是我亲儿子,他死活关我何事。
好吧,你都跑了,我们还拼命吗?辽军纷纷向后逃。
可是你想逃也得逃得掉啊。在四面蜀军之中,想寻条活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咱们的孟昶还是有善心的。契丹人也是人哪,算了,放你们一马吧。
孟昶下令给辽军留出撤退的路,耶律钦赞这才领着残兵们一路狂奔而去。去哪?回我辽阔的大草原,那里又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我可爱的家。
援军败退,蜀军开始全心攻打幽州。
萧雨哒来了,“蜀军太厉害,太后,咱们还是回到大草原吧。”
耶律喜隐来了,“蜀军太强悍,我要回部落。”
耶律钦赞没来,带来了话,“蜀军太强大,我兄弟死了,儿子也死了,我自己也受伤了,我的人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我要回去养伤,还有我那更受伤的心。太后啊,我都这把岁数了,以后这种事可别找我了。”
“幽州怎么办?”萧太后并未慌乱,问道。
韩德让微微摇头。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只能暗示。
耶律斜轸方便说,“太后,不可再派援兵。”
萧太后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厉声道:“幽州怎可弃?诸位王爷、将军,可有愿领兵救援者?”
“太后,不可再派援兵哪。”那些曾极力反对让幽云的王爷、将军们喊得一个比一个响。
萧太后叹气道:“难道要与大蜀议和?”
韩德让又微微摇头。
这次不用耶律斜轸说话了,那几位争着道:“太后,万万不可。”
“若不议和,耶律道隐王爷岂不危险?”萧太后担忧地道。
“他从未吧皇上和太后放在眼里,何必管他。”
“他本就有争皇位之心,留着后患哪。”
接着,开始痛诉耶律道隐的劣行,狼子野心等等。这些源于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幽州抵抗的时间越长,他们撤得越安全,或者说可以掠夺得越多。
“只好如此了!”萧太后显得很无奈。
除去已被蜀军夺取的州县,辽军开始撤出占领的其余各地。而此时,耶律道隐浑然不知,整日祈祷着援军的早日到来。
蜀军的攻城是全面的。在城前堆起土山,用弩车等向城内发箭攻击;已来到的火炮对着城门猛轰,意图轰倒;云梯架起,士兵们奋勇向上爬去……
耶律道隐用尽办法阻挡,但已露出不支。太后啊,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遵您的命,只求你快点派来援军。
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竟有辽将出城投降,以求免死。不是别人,正是那从涿州逃来的耶律虎古。
孟昶望着他,笑问:“你认为降了,朕便会不杀你吗?”
耶律虎古慌忙用不流利地汉语表达对孟昶的崇敬。
孟昶叹口气道:“若不是你们太后和韩德让向朕求情,朕决不饶你。”
太后求情可以理解,韩德让为何为我求情呢?要知道我曾当面怒骂他与太后的苟且之事。
“你走吧。”孟昶对这位仁兄没兴趣,“回去好好感谢他俩,好好替他们办事,不要胡来。”
耶律虎古听完,撒腿就跑。他的心中有恐惧,还有感激。
“辽军正在退出。”赵普道。
孟昶忙问:“可有掠夺之事。”
赵普答道:“有少许,被萧太后杀了几个。”
“这还不错。”孟昶点头。
“昭远、慕容等将请示是否追击?”赵普道。
孟昶摇摇头,“不用追,缓慢北上,逐渐进入那些州县。”
赵普派人前去传令,符彦卿、武璋进来道:“皇上,不出两日便可破幽州。”
“那耶律道隐血债累累,不可活!”孟昶道。
“皇上放心!”二人齐道。
次日,蜀军的攻势更甚。有约百人冲上城墙,但被辽兵全部杀死。
符彦卿、武璋大怒,一直未有所展露的常遇秋道:“让我来!”又率百人上了云梯向上攀爬。
常遇秋当先上了城墙,辽兵呐喊着冲过来,他将手中宝刀一亮:“你们可识得此刀?”
“那是我们皇室的宝刀。”有识货者小声嘀咕。
“此乃你们先皇耶律贤所赐,若有不怕死的,上来便是。”常遇秋横刀大喝,犹如天神。
辽兵们哪敢向前。
不一会,蜀军冲上城头的岂止百人。
辽兵早已无心抵挡,拔腿便跑。
符彦卿见此情景,大喝道:“冲!”幽州城破。
城内的战斗又持续一日,终于平息,俘虏辽兵约两万,却未见耶律道隐。
三日后,大辽使节韩德让来到幽州,请求和谈,请求释放辽军所有俘虏。
孟昶笑了笑道:“不是所有俘虏都愿去大草原的。”
韩德让知道他所指的是那些汉人,道:“太后的态度很明确,愿意回去的便回去,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不勉强。”
“朕释放俘虏,去留自便。”孟昶道。
结果很简单,多数汉兵愿意留下,而契丹人自是要求回去。
孟昶与韩德让来到城外,辽军俘虏没有坐骑,没有兵刃,在那候着。
符彦卿来到孟昶前,拜道:“皇上,属下无能,让耶律道隐跑了。”
孟昶望向韩德让,见他露出紧张色。太后见死不救,耶律道隐回去后,必会怨恨在心。
“呵呵,符老四,朕教你一个办法。”孟昶小声说了几句。
符彦卿听后,一拍脑袋,“末将咋就没想到呢。”
来到俘虏前,大声喝道:“你们想不想回家?”
“想。”辽俘虏们毫不犹豫地答道。
符彦卿叹气道:“但你们可能回不去了。”
“为什么?”俘虏们不解大声问道。
“我们皇上说了,耶律道隐找不到,谁也别想走。”符彦卿道。
一片安静。
符彦卿厉声喝道:“耶律道隐,为了你的这些弟兄,你便出来吧。”
良久,无人站出。
符彦卿摇摇头道:“弟兄们,你们自己看,你们如此维护他,他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好吧,大家都不了。”
“他是道隐王爷!”有人指着一兵道。城破后,耶律道隐便换上士兵服,想蒙混过关。
“我不是,我不是。”耶律道隐慌忙掩饰。
“你就是耶律道隐!”许多辽兵指着他大喊。
“我不是,我是耶律……”他还想狡辩。
突然有几个辽兵冲过去,揪住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你不想我们活吗?”
“不然我们活,我们就不让他活,打死他。”有辽兵怂恿道。
“打死他,打死他!”许多辽兵冲过去对他拳打脚踢。
可怜耶律道隐的皮肉之躯怎经得起这么多拳脚的狠打,被活活打死。
辽兵们抬起他的尸体到符彦卿面前道:“这就是耶律道隐。”
符彦卿回头向孟昶一竖大拇指。“好,你们可以回家了!”
韩德让也偷偷向孟昶竖下大拇指,笑着点头,“十日后见。”
十日后,便是约定和谈签订盟约的时间。老地方,幽州巴塔楼,不过主客已换。
巴塔楼的主人巴格尔未离去,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生意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辽蜀友好,相互往来,我说不定可以把巴塔楼开到汴京去呢。
“皇上!”见孟昶等人来到,慌忙向前迎接。
孟昶笑笑,“布置得很好,所有花费算朕的。”
铁格尔忙摆手,“我只是为辽蜀友谊献一份薄力,还请皇上成全。”
“哈哈,有前途。”孟昶笑道。
此次萧太后未来,耶律斜轸与韩德让是辽方和谈代表。孟昶一番寒暄后便离去,由赵普和赶来的王昭远负责和谈。
和谈嘛,无外乎那些划定边境,互不侵犯什么的。孟昶没兴趣。
三日后,双方签订盟约。确定边境,制定各种合作等等。
慕容延钊、杨业、呼延赞等将率部驻扎幽云后,孟昶等回到汴京。吏部选派的幽云各地的刺史等相继来到任所,幽云十六州重新回到中原正统朝廷的怀抱。
吐蕃、回鹘等小国纷纷派来使节,愿为属国。孟昶考虑到当下形势,若想大一统,因民族习俗、固有观念等差异,恐非易事,欣然接受他们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