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张公铎、奇可乌勘查完地形后,开始犯愁。
彭士然没有跑远,就在溪州外不远处的一个山寨里。问题是这山寨建在石崖之上,四周莽岩绝壁,号称“惟有鸟飞,谓无人到。”
“唯有筑梯强攻,别无他法。”张公铎道。
赵普想了想,也没想出好主意,道:“那就试上一试。先将其围住,再筑梯强攻。”
溪州城只留下少数士兵安民维持治安,其余蜀兵便在此山寨下安营。
彭士然笑着对儿子道:“师暠,只要咱们坚持几日,援军便到。”
“他们想攻上来,恐怕难上加难。”彭师暠也有些得意。
“快看,他们象是要筑梯而上。”彭士然指着山下道。
彭师暠笑道:“找死!扔滚木擂石,然后弓弩射击。”
霎时,滚石檑木弩箭如暴雨般向下倾泻,蜀军死伤众多。
“立刻停止攻击,此法不妥。”赵普慌忙下令。
“这里四处蛮族,援军很快就到,不拿下山寨,恐会功亏一篑。”张公铎担心道。
赵普摇摇头,“胜利不能以士兵的性命为代价。至于援兵,呵呵,我早有对策。”
张公铎道:“是何法?”
赵普笑道:“他们总是要喝水的。奇可乌,周边所有水源撒入那些药粉,命令咱们的士兵不得饮用这些水。”
“难道你想毒死蛮兵?”张公铎大惊。这法子太狠毒了吧!
赵普继续笑着道:“我还没那么毒呢,只是些巴豆,让他们无法前行罢了。”
果然,那些来援救彭士然的蛮族部落人马只顾捂着肚子,不停地拉肚子,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也没了继续前行的力气。
抵抗契丹的大军人马俱疲乏,没了前行的力气。杜重威下令原地安营扎寨。
“这是什么地方?”孟昶问。
无人回答。因为不知道他问的谁。
“此地无水源,亦无有利地形,不应在此驻防。”符彦卿嘴中唠叨着入帐。
武彰在旁道:“可是杜重威一意孤行,听不进建议。”
符彦卿望着孟昶,商量的口气道:“张三兄弟,要不你去对杜重威讲明利害?”
“他?”唐天霸笑道,“他就一普通士兵,他认识杜重威,杜重威认识他是谁?”
孟昶没有纠缠这些,因为战场上的很多细节决定了生死。“这是什么地方?”他又问了遍。
“这里叫白团卫村。”符彦卿道,“此处无水,也无可据守的地形,但杜重威却以人马疲乏为由,命令在村周围埋鹿角为营。”
“那怎么解决水的问题?”孟昶问。
“他下令挖井取水。”武彰答道。
孟昶想了下道,“契丹军就在眼前,若将我们围住,断我粮草,岂不危险。”
符彦卿道:“是这个理。马步都监李守贞也如此劝过,但杜重威置之不理。”
“岂有此理!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孟昶怒道。转而对符武二人道:“今日便在此安营,若明日他依然不肯离开此地,咱们走咱们的。”
“遵命。”二人应道。
“你俩才是指挥使,他不过是你们的士兵。”杜逸风笑着提醒道。
“就是,就是,别听他的。”唐天霸与段无敌在旁起哄。
孟昶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孟昶不是神仙,也有算错的时候,比如这次。第二日凌晨,驻扎在白团卫村的将士们惊奇地发现四周尽是契丹兵。耶律德光在昨夜已抵达这里,八万人马将白团卫村重重包围。
杜重威命令道:“各部坚守营寨,不准盲目出击,等待援军。”
李守贞道:“如今粮道被截断,井还未挖到水。将军,你认为咱们能坚守多久。”
“不用多久,不用多久皇上便会派兵来援救我们。”杜重威软弱无力地道。
符彦卿道:“不用多久,不等契丹来打,咱们也饿死渴死了。”
杜重威很无奈,“那怎么办,咱们出击也是死路一条。你们蜀军不知道契丹的厉害,耶律德光的铁鹞军凶猛无比,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符彦卿和武彰气愤地离开帅营,回到自己的营帐,问孟昶:“事到如今他还不肯突围,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孟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道:“咱们只有见机行事。”
“干爹为何不进攻,灭了他们。”赵延寿问比自己小近十岁的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在辆豪华战车上,遥指白团卫村道:“他汉人的人马都在这里,待他们无水无粮,饥饿时再进攻,岂不更易,哈哈。”
赵延寿拍起了马屁,“干爹此计甚妙!”
王全斌接到李富的信后道:“此计甚妙!”然后又对杨瑶道,“姑娘就暂时别回长沙了,会很乱的。”
杨瑶摇摇头,“不,我要回去,我要看看徐威是怎么死的。”
“那好吧,今晚你随我入城。”王全斌道。
李富的计策很简单。长沙的四万守军早已人心涣散,只要除掉徐威与陆孟俊二人,便会土崩瓦解。
陆孟俊在岳麓山下驻防抵御蜀军,而徐威则在长沙城中坐镇。所以王全斌决定亲率百人入城,除去徐威。这其中便有前来相助的廖偃。
夜晚,王全斌在杨瑶的引领下来到西门,石破田接应他们入了长沙城,到了客栈。
李廷珪此时已接到王全斌命令,告知自己已入长沙,命他后天晚上指挥所有兵马全力进攻长沙。
刘仁瞻也得到朝廷令他支援长沙的命令。这个命令来与不来一样,因为刘仁瞻已多次试探派出队伍前往长沙,但都未成功。
蜀军并不与他正面交锋。只要有队伍出城,马上便会有炮火攻击,只好又被逼回城中。
孙晟很无奈地道:“大人,这炮火实在厉害。若用来攻打岳州,岳州难存。”
刘仁瞻道:“我也很奇怪,他们为何只围不攻。”
“想拖垮我们。”林仁肇道。
“记得我们是怎样得岳州的吗?”刘仁瞻问道。
孙晟道:“是他们让的。”
“不错。”刘仁瞻道,“他们如今仅留下回南唐的城门,便是希望我们撤出岳州。”
孙晟意味深长地道:“士兵们的思乡情绪也越来越浓了。”
刘仁瞻道:“若失长沙,岳州也就没了价值,或许咱们确实该回去了。”
潘崇彻并不想这样回去,因为他连下数州,正意气风发,大有一举吞并湖南本土之意。
全州的他又得到南汉皇帝刘晟的嘉奖,嘉奖令上那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他兴奋异常,所以对于前来的蜀军不屑一顾。前无古人是吹嘘的,后无来者才是事实。太监是不可能有后人的。
王赟将全州围住,却并不急于攻城。他派出王逵、周行逢率五千人直插桂州,又令霍氏兄弟率五千人走另一路收复道、连、昭等州。南汉军大部在全州,驻守这些州的兵士极少。
你不攻便不攻,等我南汉大军前来,有你好看的。潘崇彻心想。他哪知道自己的功劳太大,招来不少人的忌恨。刘晟听得谗言,就没打算再往岭南增兵。
白天不攻,不等于晚上也不攻。等到夜晚,蜀兵开始行动,秘密地挖起了地道。这是王赟妻弟吕尚的主意。可别忘了吕尚的爹乃名将吕师周,长期驻防在桂州静江一带。吕尚对这一块的地势地形相当的熟悉,便有了此计。
赵普经过对地形的细致观察,心生一计。问张公铎:“张将军,那秘密武器是否可拆卸?”
张公铎想了想道:“可以。拆卸后,三人便可将其分开背起。”
“这就好办了。”赵普大喜,“立刻将那一百架投石机拆掉,分三百人背负。对了,还有那些火药呢?”
“我派了五十人专门负责托运。”张公铎道。
“好。”赵普指着石崖之上的彭士然山寨道,“张将军,奇可乌,你们觉得这山寨高不高?”
“高。”两人答道。
赵普的手指一指左侧一石崖问:“那它是不是更高呢?”
两人望去,确实高出了一些。
“他彭士然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阻挡咱们,咱们就来个一山更比一山高。”赵普笑道,“立刻传令,今夜大家都去攀岩。”
第二日天亮得特别早,潘崇彻走上城头,俯视蜀营。只有三两士兵在站岗放哨,不见其他将士。
偶有出帐士兵,都衣冠不整,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小便后又马上回到帐内,继续春秋大梦。
潘崇彻摇摇头,冷笑不已。这样的部队也叫部队?甚至还不如先前打跑的南唐军队。
溪州的天亮得更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彭士然起了个早床,心情极佳,叫上儿子呼吸清新的空气,欣赏优美的山间晨景。
红日当空,蓝天如洗,阳光照耀在葱茏青翠的山谷,传来阵阵清香,似草香似树香,更似阳光的香。群鸟在绿树野花间啼叫,悦耳动听,让人忘却了这里是你死我活的人间战场。
彭士然没有忘记山脚下那群摧残过他,也被他摧残的老对手,不觉向下望去。
一愣。本来黑压压的蜀军营帐居然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师暠,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花眼了。”他指着山下喊儿子。
彭师暠一望,又惊又喜,“哈哈,看来他们知道援兵要来,害怕逃跑了。”
不可能吧。彭士然大惑不解。
突然一阵阵呐喊和欢呼声从头顶传来,父子俩抬头望去,血液霎时都似凝固:四周山顶上,比他们山寨还要高的地方,竟全是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