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蜀很轻松,荆南很紧张。高保融的手有点抖,最然手中只是一封信。
孟昶的信很简单。一是叔叔我要去大楚的岳州、长沙,路过荆南,望保融侄儿行个方便。二是听闻高从诲哥哥的噩耗,很是悲痛,要到江陵吊唁。
怎么办?怎么办?高保融的心都在发抖,拿不出主意。望了望镇定自若的王昭远,望了望那些似乎都在打瞌睡的王公贵族、荆南大臣,他才知道梁小乔不在身边的痛苦。小乔,我亲爱的小乔,你快点给我出个主意啊。
王昭远并不着急,道:“此事重大,大王可以三思,午后再答复。我先告辞。”
王昭远一走,高保融立刻大声问:“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无人回答。有的人是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有的人是根本不愿回答。梁震、孙光宪谋反,杀害先王,不知所踪。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傻的人也只能编出骗鬼的故事,骗不了人。
“一群废物!”高保融怒骂声,起身离开。
梁小乔拿过信,看后很开心地道:“大王,真是天赐良机!我们正可以拿他的人头献给南唐。”
高保融可没想这么深,惊讶地道:“你是说将他引到江陵,然后……”右手做了个“喀嚓”的抹脖子动作。
“有什么不可?”小乔道,“他要借兵助大楚抗唐,咱们这样做不正好帮了南唐的忙吗?李昇肯定大喜,对大王刮目相看。咱们有了南唐这个大靠山,还怕什么蜀、楚。”
高保融越听越喜,“我的小乔,你简直就是‘女中诸葛’!”又一次在爱情面前混淆了性别。情人眼里不仅出西施,也出诸葛。
“既然他来吊唁你爹,咱们不如就在灵堂动手。”小乔继续施展他的聪明才智。
“好。”高保融忍不住欢喜,抱紧梁小乔,“到时埋伏的刀斧手一涌而出,不把他砍成肉酱才怪。哈哈,还在我面前称长辈,就等着到地下陪我爹吧。”
“大王,那你赶快去答复,免得夜长梦多。”小乔道。
高保融恋恋不舍地离开“爱人”,满脸的轻松愉快。
孟昶听完汇报,满脸的轻松愉快。“昭远,可见到小虫他们?”
王昭远摇摇头,“时间太急,没来得及。”
孟昶点头,“没事,到江陵后自会见到。立刻传令,明晨出川,目标江陵。”
差点把徐仲雅忽略了。孟昶又下令:“传徐大学士。”
“蜀王,你说什么,不让在下随行?为什么?”徐仲雅吃惊万分。
孟昶点头道:“情况有变,不得不如此。徐大学士,你已无法回楚,我觉得暂时在蜀比较安全。”
徐仲雅更加吃惊,“为什么?”
王昭远便将大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徐仲雅不停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没有什么不会的,徐大学士。”孟昶道,“我已下令寻找令妹。待我到了楚,向我那楚王哥哥说个明白,保证还徐大学士一个清白。”
“不会的,不会的。”徐仲雅一边摇头一边说着,行尸走肉般。
“依诺,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孟昶对刚被召唤来的马依诺道。
“你吩咐便是。”马依诺道。
孟昶点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身份。现在我令你照顾好徐仲雅,不要让他出了意外,你能行不?”
“不行。”马依诺马上拒绝。她要跟孟昶出川,她要到楚国为家人报仇。
孟昶早有预料,笑道:“依诺,你可知报仇的方法很多。你照顾好徐大学士,其实也是在打击马希范。也是报仇的一种方式。”
马依诺似懂非懂,想了会道:“好吧,答应你便是。只是……”
孤男寡女的容易被人说闲话,孟昶懂的。“这样吧,杏儿与你一起。昭远,传杏儿。”孟昶只懂了一半,马依诺更害怕因为那些闲话而被孟昶嫌弃。
杏儿是个听话的女孩。当孟昶将徐仲雅的命运提高到与大蜀命运戚戚相关的高度时,杏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在众将士的目光中,孟昶及禁军将士上了船,驶往江陵。
王处回竟然老泪纵横,难以自己。孙茯苓在旁安慰道:“王大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见他。不要伤心。”
王处回一边抹泪一边道:“我没伤心,可我就是舍不得。”
“我们都舍不得!”袁彦超等将领道。
共十支大船浩浩荡荡地出了夔州,进入荆南,在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直接到了江陵。
高保融早已率荆南群臣在码头等候。这是必须的,这样才能显出诚意。
“我来迟了,让贤侄久候。”孟昶一下船便满脸微笑地与比自己大了许多的高保融打招呼。
高保融心里的不痛快不能显现,因为现在是荆南王。“蜀王大驾光临,荆南荣幸之至。蜀王辛苦,蜀王辛苦。”
“惊闻我高哥哥突然离去,我的心很痛。即使不路过荆南,也当亲自来江陵吊唁。”孟昶脸色突变,悲伤之情流于面颜。“我走时,哥哥身体健康,精神饱满,怎会突然离世?”
说到父亲,高保融也变得悲痛万分。“蜀王不知,是那梁震、孙光宪欲谋荆南王位,杀害我爹。还想斩草除根杀我,被我察觉,两人逃窜,至今未拿住。”
“原来是他俩。”孟昶恨恨道,“若我拿住他们,必会为我高哥报仇雪恨。”
高保融一把握住孟昶的手,“蜀王,让你我携手共同为你高哥报仇雪恨。”
晕倒,那是你爹的仇,好不?想到高保融的性取向问题,孟昶慌忙摆脱其手,笑着道:“贤侄,你还是那么喜欢男人啊!”
好直接,让高保融一时哑口无言。
李廷珪、武璋率禁军驻扎城外码头,孟昶率王昭远、杜逸风夫妻、赵崇韬李承勋俩兄弟、唐糖段思盈两姐妹及数十名“刀锋”随高保融进城吊唁。
高保融暗暗得意。一百刀斧手早在灵堂埋伏,小孟昶,就你们几个人,等着瞧好吧。到时你就知道谁是谁的叔,谁是谁的侄了。
高保融迫不及待地引着孟昶便往灵堂,孟昶却并不着急,道:“贤侄,天色已晚,我又劳累,身带浮尘,对亡灵不敬,还是待明日吧。”
高保融很无奈地立刻吩咐手下安排蜀王一行在驿馆歇息。
孟昶没有歇息。晚些时候,在杜逸风与肖玉蓉的帮助下,悄然离开驿馆,到了一处破屋。
小虫笑嘻嘻地道:“小公子,我这样做你满意不?”
“呵呵,满意满意很满意。人呢?”孟昶笑道。
小虫指指后屋,“全在里面。”
孟昶走进,一下子见到很多熟人,梁震、孙光宪、孙光定等,还有孙光宪的妻儿。
“果然是你。”孙光定望着孟昶,笑道。然后又对其他人道:“还是我猜得准。”
那日这几人相继被救,到了这里后,便问小虫幕后何人。小虫笑而不答,孙光定马上猜到是孟昶,但孙光宪与梁震不相信。
其实他俩的内心深处还是很认同孙光定的猜测,但不肯承认罢了。再说那孟昶远在巴蜀,怎能顾及到他们的性命。如今孟昶实实在在地出现在面前,让他们既喜又忧。
喜的是孟昶没有忘记他们,忧的是荆南的命运可能要被改写。
“梁前辈,孙大人,光定,我专程到江陵看望你们来了。”孟昶的笑很真诚。
“恐怕不止这样简单吧。”孙光宪表现的很冷淡。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梁震不仅冷淡,而且带着悲哀。毕竟这荆南的建立与发展离不开他的心血。
孟昶不以为意,笑道:“确实不这么简单,但也不复杂。两条路给你们选择:一是跟我干,二是我明日将你们交给高保融。随你们选择。”
孙光定马上道:“那高保融弑父夺位,人人得而诛之。又陷害你俩,让你们无容身之地。梁先生,哥,要我说就跟着蜀王干。”
梁震微微叹气,“老朽已年迈,蜀王救命之恩来世再报,恕难从命。”这意思是要归隐。
孙光宪没有叹气,厉声道:“我是荆南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求蜀王将孙某交出去。只是先生,光定,我的妻儿都非朝中人,恳请蜀王保证他们的安全。”
“哥,你怎么顽固不化,这样不是去送死吗?”孙光定立刻阻止道。
孙夫人也劝道:“相公,你怎忍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梁震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孙光宪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
“想我孙某曾在成都狂放颓废地度过十五年光阴,王衍降唐,孙某远离家乡避难。在江陵遇梁先生引荐,得两位先王厚爱,得以在荆南一展抱负。怎可忘恩背义,协助他人毁我荆南。请蜀王明日就将孙某交于荆南,生死由他。”孙光宪继续道。
“好,就按孙大人说的办。”孟昶却一口答应。
众人愕然。难道孟昶来此的目的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