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宫
季沐云听着文渊念着封后的圣旨。
脸上终于开始有了表情，却是越来越讽刺的表情，笑到最后竟笑出眼泪来。
“嘉怡皇后？”季沐云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呵呵，这算是可怜我，还是补偿我？”
季沐云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在以前，或许季沐云的确是在乎那个位子的，也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可是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季沐云的心已经死了，哪里还会在乎什么位分。
现在在季沐云看来，这后位不过是南宫煜轩对自己的一种施舍。那天看到真实情况的人不在少数，自己还有什么脸做在这皇后的位置上。
“娘娘，不管是什么，皇宫的嫡长子以后将会交由你抚养啊。”
这文渊本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现在季沐云封了后，而且会是将来的皇太后，自己自然是要格外谦卑。
“我不稀罕，别人的孩子拿来做什么，我的孩子他才不到两个月，他还没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一眼呢。”
季沐云靠在沉香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娘娘，哭出来就好了。”沉香一边拍着季沐云的背一边轻声宽慰到。
“娘娘，奴才还要去其他宫宣读圣旨，就先行告退了。”
这文渊也是知情人之一，自然知道季沐云为何如此伤心。只是自己也不能去说什么。这季沐云恨的可是自己的主子，一国之君。
“沉香送公公出去。”沉香唤来旁边站着的一位宫女，将季沐云的脑袋靠在了她身上。
“文公公，娘娘刚刚丢了孩子，难免说些置气的话，还请公公...”
说着将一个金元宝放在文渊手里。
文渊也不推却，就放进了袖子里。朝沉香笑着点点头，便走了。
待文渊走了沉香才走了进来，又屏退了寝殿里的宫人，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陪在季沐云身边，这个时候，沉香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娘娘，敬太妃来了。”过了一会，宫女紫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她怎么会来了呢？”沉香觉得奇怪，这敬太妃是太后的妹妹，平时素来不爱在这后宫走动，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这太后薨了，这宫中最尊贵的女子就是这敬太妃了。尊贵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孤独终老。
“娘娘，事已至此，你伤心，那孩子也不会回来了。”敬太妃也没在意有没有人出来迎她，就自己走了进来。
想来这敬太妃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了，季沐云也没功夫去管为什么敬太妃没去宴会也知道。想来这宫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或者下一刻，和宫都知道了。
“难道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吗？他是我相公，也是我腹中孩子的爹呀。”
“娘娘，他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他还是皇帝，昨晚的情况，不管是谁坐在皇上身边，都是一样的结果。”
“皇上他怎么如此狠心。”季沐云终于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全部化作眼泪，发泄出来。
“娘娘，其实，那匕首要是没有扎在娘娘身上，那必是扎在皇上身上。若真是那样，这皇宫可就易主了，那个时候娘娘你的处境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好。”
“可是皇上...”
其实，季沐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被自己的丈夫亲手推到危险面前，又怎么能不伤心，怎么能不绝望。
“娘娘，你今天所拥有的那都是皇上给的，若是皇上没有了，你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太妃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季沐云在这宫中生活久了，找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刚刚已经哭过伤心过了，季沐云也就渐渐的平复下来了。
只是表情能平复下来，那恨意是不是也能平复下来就不一定了。
“因为哀家能明白贤妃的痛。”
敬太妃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思绪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个时候，先皇竟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还一定要带她进宫，自己当时正如今日的贤妃，圣眷正浓，已有四月身孕。
原本以为自己在先皇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那日，是个下了雪的早晨。
自己听闻皇上又要出宫去找那个女子，便跑去宫门口拦住了先皇，求他不要去。
一不小心，失足滚下几丈高的台阶。
那么高的台阶，自己就那么一直滚了下去。最后一丝的记忆停留在漫天的白雪，和刺眼的血迹，还有一双焦急的眼睛。
焦急又能如何。再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御医说因为从那么高的台阶滚了下去，损伤了肌理，从此便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怀孕。
“比起我来，你也算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敬太妃自嘲的说到，“他不过为了一个不清不白的青楼女子便如此待我。御医说那孩子是个皇子。我的狠又岂会比你少，”
季沐云诧异的看着敬太妃。敬太妃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见季沐云一直盯着自己，又擦干了泪水，笑到。
“在这宫中，伤得最深的女子便是用情至深的女子。”
“太妃，你恨吗？”
“我恨，我怎能不恨，可是也就是这点恨支承着我活到了今天。”
“都说帝王无情，我今日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
“贤妃，不管皇上做了什么，他始终是皇上，他现在对你还有一丝愧疚，久了连愧疚都没有了。”
“我还怎么去邀宠，我怎么去面对他。”
“他封你做皇后，你便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替他打理这后宫就是了，总比没事做好。”
“太妃，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我就是太恨先皇，一直沉浸在失子之痛，直到先皇驾崩我都没再见过他。”
再见时，自己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永远的睡着了。
“若不是太后是我姐姐，现在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了。都是可怜的人，我不希望你在重蹈覆辙。”
“太妃娘娘，谢谢你。”
“我知道，那恨意没那么快平复，再过一段时间，就去看看皇帝吧。哀家就先走了。”
“沉香，送太妃出去。等臣妾身子好些了，就去太妃宫里看望太妃。”
“是。“
敬太妃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沉香也放开搂着季沐云的手，跟在敬太妃身后走了出去。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寝殿，季沐云的手紧紧的拽着被子，依稀可见手背上的经络。
季沐云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光芒，透露着坚定，与势在必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