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一楼大厅里乱哄哄的，劣质麦酒味儿、铁屑味儿、男人的汗味儿、还有机械润滑油特有的刺鼻味儿混合在一起，在沉闷的空间中仿佛当头一棒。
林北皱了皱眉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叫了一杯一个铜板的麦酒静静听着。
眼下正式暮色时分，和莫提亚一样，无数外出的团队纷纷归来，无论收获怎么样，劳累了一天甚至在野外驻扎几天的玩家们都会来犒劳自己一杯，连NPC也不例外。因此，这时是矮人国家最热闹的时候。
神圣之锤是圣比亚第三大城，玩家和NPC都不是莫提亚甚至卡斯特比亚那类城市可比，要多得多。人多了自然就分出等级，比如林北目前的旅馆，不说神圣之锤最差也差不多。因此，住在这里的玩家和光顾的NPC也属于游戏最底层，没什么本事又喜欢胡吹，满口粗话，甚至当众调戏卖艺的舞女和稍有姿色的女吟游诗人。
相同的是，一旦有人发财，也会豪爽地请大厅内的所有人喝上一杯，金钱和女人，就是这些人的全部。
“嗨嗨嗨，都听我说。”刚刚坐定，一个大胡子矮人跳到桌子上，抡起几乎比他身体还宽大的斧子咣当咣当敲了几下桌子旁支撑二楼的铁柱。
矮人的嗓门出奇的大，仿佛为了弥补身高的不足，而且他们的胡子通常比身体还长，尤其是NPC，大胡子，宽大的板斧和盾牌，大嗓门，已成为矮人的标志。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矮人才满意地昂起头：“有没有人敢和哦打赌，猜那个女吟游诗人的屁股上有没有手印。”
顺着矮人手指的方向，林北看到一个女吟游诗人正抱着一个索尔特里琴边弹边唱，歌颂矮人英雄格里诺率领三千勇士远征黑暗深渊的史诗。不过据林北所知，格里特当时只带了不到一个百个人，而且是误入深渊，最后全军覆没。根本不像吟游诗人唱的那样大获全胜。
怪不得恩泽斯流传：矮人的谎话和他们的胡子一样长。
女吟游诗人明显也是风流货色，或许陪这些好色的大爷们睡觉才是她收入的主要来源，闻言转过身，肥硕的屁股朝众人扭了扭。
“哈哈哈……看到了吗？这个骚/货，她在发/浪，有没有人敢和老子打赌，赢了带走她。”大胡子矮人哈哈大笑，大斧子哐当哐当撞在粗大的铁柱上。
“那还用说，看她那样儿就知道有，关键是几个。”又一个矮人跳到桌子上，看样子准备应下赌约。
“好，就猜几个。”第一个矮人点了点头，“我猜2个，一边一个。”
“我猜4个，一边两个，另外，输了的还要给大厅内每人上一杯麦酒。”第二个矮人颇为豪爽。
“好，脱。”第一个矮人大手一挥道。
在林北惊讶的目光中，女吟游诗人竟然脱下裤子，露出雪白肥硕的屁股。
口哨声，咒骂声，调戏声立刻响起，巨大的声浪几乎掀开屋顶。女吟游诗人屁股上有七个手印，而且大小都不相同，明显是七个人留下的。
骂声之余，玩家和NPC还不忘品评女人的屁股，更有大胆者甚至去摸上一把。但那样做的都是NPC，玩家只要伸手，天雷加身。
林北也失望地撇了撇嘴，似乎遗憾没得到一杯免费麦酒。
之所有如此大胆的设定，也和现实密不可分。在经济和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里，性已经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尤其在最近五十年内，人口负增长和老龄化严重，国家制定更加开放的政策鼓励生育，也造就了如今的社会。
更加开放的同时，也有完备的价值观念体系，所以，和性有关的犯罪和官司反而少了很多，不得不让人惊叹。
这种情况，在人类国度也很常见，不过林北因为囊中羞涩，住莫提亚旅馆的时间非常有限，而且莫提亚那种小地方，除非是老的不行的吟游诗人，否则都更愿意伺候大城市的大爷们。
“科特，听说了吗？今天又有团队去攻打克里斯蒂娜的血雾城堡了，你猜怎么样？”林北邻桌的一个大胡子矮人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却震得林北杯里的麦酒泛起轻微的涟漪。
“那还用说？”同桌的矮人撇了撇嘴，不给对方吹牛的机会。
“怎么不用？他们倒是勇敢，可惜连城堡大门都没碰到就被打出来，哈哈哈……”矮人说着大笑起来。
“连长老会组织的围剿都没能冲进城堡，何况小小的团队。不过克里斯蒂娜的悬赏可真让人眼馋，如果我黑胡子能拿到，下半生就不用背这把该死的斧子了。”
“还能去绿森旅馆睡那些年轻漂亮的精灵族侍女。”两个矮人说着又是一阵大笑，仿佛已经摸到绿森旅馆侍女的屁股。
“兄弟对这些感兴趣？”来人是个矮人战士，并没有NPC那样夸张的胡须，不过身后的战斧却同样宽大，手中端着一杯劣质买酒。
“随便听听。”林北端起麦酒送到嘴边浅啜了一口。
矮人自顾坐到林北对面：“兄弟是刚来矮人国家吧，矮人喝酒应该这样。”说着，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咕嘟嘟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其实克里斯蒂娜也没什么，只要你在神圣之锤呆上两天，保证听得耳朵磨出老茧。”
“哦？兄弟说说。”林北对游戏的历史本就感兴趣，闻言道。
“我也是听那些NPC酒醉吹嘘时说起的，不知真假。”矮人战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传言说克里斯蒂娜是神圣之锤长老会二长老的小老婆，因为和神圣之锤的城防长官发生关系暴露，才在上绞刑架之前逃出这里，并将自己的灵魂献给黑暗换取强大的力量，建起血雾城堡，不停地猎杀神圣之锤的巡逻队和玩家。还有人说她本就是城防处长官的小老婆，被二长老强行抢去，还有说是和二长老的儿子发生关系，有说大长老的，总之是小老婆，还和别人发生关系被抓住。”矮人狂战士八卦道。
林北善意地笑了笑，这种传言多得是，有些根据事实改变而来，有些则完全是NPC闲来无事的臆测，久而久之变成事实。而这些消息，大都靠不住。
“经常有团队去攻打血雾城堡吗？”
“开始还有不少，毕竟那是佣兵公会排名第二的悬赏，只要提回克里斯蒂娜的人头就能得到1W金币的奖励。不过久而久之就没人关顾了，谁愿意送死呢？”矮人狂战士耸了耸肩，又叫了两杯麦酒，推给林北一杯。
“第一的是什么？”打算在这里常驻，势必要和佣兵公会打交道，林北好奇地道。
“寻找传说中的神圣之锤，也不知道那帮NPC都在想什么，连神锤都能弄丢，我看最该上绞刑架的应该是那帮自大的长老，不，应该上火刑架。”
林北点了点头。神圣之锤他还算听过，是这座城市的由来。据说是一把史诗级锻造锤，可以大幅提高锻造成功率，却已经遗失，具体细节没人能说清楚，唯一确定的是丢了。
滴滴滴……
就在林北刚要说话，通讯器响起来，是死胖子。
“林北，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上一面了。”没有往常的嬉闹，胖子的声音深沉凝重。
“怎么了？”林北朝矮人狂战士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回房间。
“你的投资已经超出我的预期，而且还会继续追加，我们之间的贸易额太大了，还是见面确定一下比较好。”
确实，林北将公会令交到胖子手里后，胖子一直再想这个问题。奥特兰的地产，加上日渐成长的冯云三人，加上林北时不时丢过来的重磅炸弹，他们之间来往的金币总和已经逼近10W，按1比100的比例计算，也是林北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对胖子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目前他就算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
“也好。”林北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受累了，到了宁海给我打电话吧。”
“妈的，为什么不是你跑路，还要老子自己掏机票钱。”胖子骂了一句，声音却轻松不少。
“别忘了我的宝石。”
昨天拿到天罚后，林北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胖子，让他准备史诗级宝石，并且预支了公会令的所有金币。如果不是惩罚的特殊性，他甚至会卖掉珍贵的勋章筹钱。神罚级装备，砸多少级宝石都不为过。
“你又得到什么宝贝了？”胖子昨天早就问过，今天还不死心。
“见了面告诉你。”林北迈了个关子，却也是不放心胖子的人品。毕竟是比亡者之刃和公会令都要高无数个级别的装备，任何人都会疯狂。
“你大爷的。”胖子狠狠地骂了一句挂断通讯。
收拾一下心情，林北再次忙碌起来。
夜色渐深，那一扇窗，依旧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