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便设在山海楼的顶部,里面有十余个厢房和三百个位置。其中大部分位置上,都有固定的客户长期付费定用,光是这一笔占位费,每月就有数百金轻松入账。而周围的那些厢房,更是有钱都定不下来的,这些位置,只留给身份尊贵的君侯所设,寻常商贾不敢打这些厢房的主意。
看着拍卖场的布局,陈胜很满意。对凌素韵这个拍卖场赞叹有加。“走,去丁字厢房。”凌素韵对着陈胜说道。拍卖场里,凌家也有着自己的预留位置,不过却只是排名四的厢房。从这一点上便可知道,凌家在咸阳行商,是非常低调的,作为山海楼的主人,却不把最彰显身份的地方预留。
“这些厢房有什么区别?”陈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区别。”凌素韵无所谓地答道:“就是在位置上有顺序之分而已。但这个顺序,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这些位置,他们可以付出很大的代价。”凌素韵说到这里,不由笑了。
陈胜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细问了这些厢房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果然不出陈胜所料,凌素韵所报出来的名字,即使远在闽中、岭南的陈胜都是如雷贯耳。
进入厢房之后,守在外面的奴仆们赶紧鲜果糕点送了进来,咸阳夏天酷热,但厢房里面却一片清凉。陈胜好不容易才发现,厢房的一面墙壁,竟然是蓝田玉所制,里面已经全部被掏空,装填了满满的冰块,用作消暑之用。玉璧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看着便让人觉得清凉。
“真会享受啊!”陈胜不由感慨道。
“这是当然的,若你每月在这里支付百金,你也有这样的待遇。”凌素韵笑吟吟地说道。和陈胜打趣几句后,凌素韵拿起一卷书卷,仔细翻阅了片刻,眉头微蹙,提起朱笔,在几样器物打上了圈号,对着身边的管事说道:“老吴,这三样东西,是什么时候加入拍卖名册的,我前几天审看名册的时候,似乎并没看到这几样东西啊!”
吴管事听到小姐声音里有不悦的神色,连忙低头看去,发现被小姐所圈出来的名单,脸色有些为难说道:“小姐,这是三天前,刚到咸阳胡商的货物,因为是老主顾了,所以我才加了进去……”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山海楼不买卖人口!”凌素韵的声音显然显得有些愤怒。
“怎么了?”陈胜讶然看着凌素韵,认识凌素韵已经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凌素韵发这么大的火。凑近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拍卖的货物写着是:“处子胡姬四名,壮实昆仑奴二十名,色目奴隶一百五十名……”
陈胜对名单上的这些人忽然有了很大的兴致。秦国本来便处于西陲之地,跟胡人打交道比较多,咸阳多有喜欢蓄养胡姬的贵族,所以往来秦国的胡商,多有将胡人少女贩到咸阳高价出售。但所谓的“昆仑奴”,陈胜却不甚了解,在他的理解里,昆仑奴一词是唐朝才开始出现。与之对应的人种,应该是东南亚一带的深色人种,或者有一些说法是来自非洲的黑人。
“这昆仑奴,是什么?”陈胜问那管事。
“禀姑爷,昆仑奴是胡商从极西之地抓捕的奴隶,身材高大,性格敦厚,通体漆黑。因《山海经》,极西之地有昆仑神山,所以这些奴隶被称之为“昆仑奴。”吴管事回答陈胜的提问时候,小心翼翼。凌素韵已经发火,万一再得罪凌家这个位高权重的未来姑爷,那他这管事的日子便到头了。
这一声姑爷,果然让陈胜通体舒泰,他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对凌素韵说道:“今晚拍卖的东西,有没有事先通告出去了?”陈胜对于贩卖奴隶的事情并没有像凌素韵那般反感。南越的那些土族,打战俘虏的战士,都会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就算是陈胜本人,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把一些战俘赏赐给手下的将士,作为奖赏。虽然陈胜严格规定将士不许杀害、虐待这些战俘,却改变不了这些战俘被奴役的命运。
因为陈胜的限制,被陈胜军队俘虏的南越士兵,命运才好一些,部分体格强壮的还能够送进南勇军里,成为秦军的一份子。而被任嚣大军俘虏的南越战士,大部分会被贩卖到其他地方去,成为这些军官们钱袋子里面的财富。
“已经通告出去了。”吴管事战战兢兢地答道。
凌素韵的脸色更为阴沉。陈胜看着可怜兮兮的吴管事,说道:“你先出去吧,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犯了。”
“是,是。”吴管事感激地看了陈胜一眼,陈胜这一句话,无疑是挽救了吴管事今后的前途。陈胜握着凌素韵的手,笑道:“不用生气,下面的人偶尔想挣点额外收入是正常的。事已至此,就算生气也没用,还是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事情吧。”
凌素韵脸色说道:“凡是列上去拍卖的东西,断然不能撤下来。这样会断了我们凌家的信誉。最近咸阳也有几家商户,试图想模仿我们山海楼,只不过却没我们山海楼这般有口碑和客源。若我们处理不好这事情,那么这些对手便可趁机拉走我们不少客户了。”
陈胜笑了笑,说道:“不错,而且他们必然不会像你这般,在货物遴选上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必然会以迎合客人心思上大动脑筋,长期以往,山海楼这招牌必然不保。”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凌素韵眉头微蹙。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你不过只是不愿做这样的选择罢了。”
凌素韵苦笑。其实应对措施的确简单,只需放弃一些限制便可,但从内心底处,凌素韵有些钱是不愿挣的,但事务往往是这样,放弃一部分不想要的,想得到的也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