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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友

她的眼睛大而黑亮,眼波闪闪溜溜,十分动人。她长着一个圆圆的脑袋,乌黑的头发梳着两条小辫,小辫上扎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一张樱桃小嘴,特别招人喜欢。

她是老板朋友的助理,在一次聚会中相识,交流中发现两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于是,两个人经常相约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不知不觉间就走在了一起,就是那么自然,何时动的情何时开始相互喜欢都已不太重要,他们已经相互融入到了对方的生活之中。

她有着强烈的小脾气,活跃、独立、傲娇却又略微悲观,情绪也随着这种复杂的性格融合变得起伏不定,时常会陷于意志消沉之中。

子龙陪着她回了老家,临沂市沂水县马站镇上尧村。那是一个比较贫穷的小村庄,她的家里有些简陋,一所微矮破旧的老屋危危的立在陌旁,炊烟从老屋后袅袅升腾,宛如一条扯不断的舞动的白绫,墙角的飞檐仿佛下一秒就将腐烂,爬藤的植物显得特别青翠,遍布整个墙面。屋里没有冰箱、空调,只有一台比较老旧的电视机,这在城市生活中的人们看来是有点不可思议的。

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绕到屋后,是一片大大的菜地,种植着各种蔬菜,又细又长的丝瓜、像灯笼一样鼓鼓的灯笼椒、表面疙疙瘩瘩的苦瓜、顶花儿带刺的黄瓜、小巧玲珑的圣女果、绿中带紫的苋菜、开着紫花儿的扁豆……地里还有几颗果树,结满了果实,这片菜地就是一家人赖以生计的生活基础。

她的弟弟平时就在田里帮忙照顾,高高帅帅的,但因为家里穷至今没有女朋友。她的父母面目慈祥,黑里透黄的脸庞,两双结实的手,苍老的脸颊旁飘扬着凌乱而花白的头发,见到他非常热情,特地买了酒炒了菜,子龙注意到除了他的碗外其他人的碗边都有一点破碎的小缺口。老人诉说着她的不易,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爱,却丝毫没有埋怨生活的不公。

在这里,子龙第一次体验了农村的生活场景,认识了不同蔬菜的样子,了解了她人生路途的崎岖坎坷,也深深理解了她的那份倔强脾气背后沉重的负担。

子龙对感情抱有信仰,相信纯真、相信天长地久,身为巨蟹座的他喜欢生活在旖旎的幻想中,颇有些放幻梦于海浪、寄情思于蓝天的意境,他的人生哲学就是:对自己用双手创造出来的有限幸福心满意足,使自己和所爱的人都幸福如愿。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爱情,虽然很多人知道遇到爱情不容易,而在遇到爱情的时候,也是会更加珍惜。不管中间会有多么大的困难,都会坚持下去,一旦走了心,就不愿意和对方分开,彼此也会成为感情中最重要的、最离不开的人,愿意钟情于自己最爱的人。

伴随着上影厂的改制,子龙成为了厂里下属二十三家子公司中最年轻的总经理,这一切皆归功于老厂长的一句话:“子龙这小子挺能扑通的,让他试试,不行就回来上班。”当然,这一结果离不开他这几年的优良业绩及好人缘。

上影厂拨给了子龙七十万元的启动经费,这相比其他子公司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启动资金无法可比,但他也不介意,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事业的发展是靠结果证明的。

二十三家子公司中有十九家仍然以影视剧拍摄为主要方向,背靠上影厂大树做老本行自然是轻车熟路,风险也会比较小。两家以制作综艺节目为主,一家尝试着做网络影视平台,这在当年可是一件非常超前的事。只有子龙的公司连续三个多月没有任何动静,惹得主管领导连连催促,让他赶快确定下主营方向。

子龙想过做影视节目,但厂里的前辈们都在争取各类资源,僧多粥少,无论是人脉、经验还是资金都无法与他们相比。厂里为了解决人事臃肿的问题,给他拨过来十几个人,都是些刚出校门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整天无所事事,还不能辞退。他的公司要承担起他们的工资、保险等费用,一个月就要六万多元,如果不能找到一条快速赚钱的路子,不用一年,公司就会彻底的关门。

三个月来,子龙不断地做着市场调研,他发现有很多的商场及品牌商都会有商业路演的需求,虽然这种活动一般规模不大费用不高,但好处就是投入低结款快,市场需求也很大。于是子龙迅速购买了相关演出使用的舞台音响灯光设备,凭借着上影厂国企的良好信誉及知名度,可以更低的费用邀请到上影厂及电视台的主持人和知名演员,报价合理性价比高,短短几年时间,垄断了上海商业路演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市场份额,公司资产翻了八十多倍,资产审计金额达到五千八百六十多万元,每年纯利润接近二千万元,让所有看不起商业路演这种小活动的人惊讶不已。

小生意中有大商机,方向准确依然能够创造商业奇迹。

几年间,子龙帮助女友在家乡盖了新房,买了空调电视冰箱洗衣机全套家电设备,资助女友弟弟娶了媳妇生了娃。女友也在拼搏奋斗中成长,已是月薪近三万元的金领人士了,变的更加成熟与自信,其中自然有着子龙的一点点帮忙,只是事业的忙碌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两边的老人对孩子们的发展非常满意,也期盼着两人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近五年的感情已瓜络蒂熟,两人间只差一纸证书了,似乎一切都朝着完美的方向发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子龙的母亲得了脑血栓住进了医院,做为家中独子的他请假赶回青岛日夜陪护在母亲身旁,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苍老的面容,他的心中心酸不已。父亲去世的早,他又常年在外,孤单的母亲是如何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的。

厂里的领导多次催促子龙尽快返回上海,但高堂尚且卧榻在床又岂能随意离开。子龙没有任何犹豫,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全心的照顾母亲。

回到上海,事业的发展肯定会一帆风顺,前途不可限量。但在子龙心中,作为男人,如果有能力,在哪里都能够发展起来,但如果不能陪伴着母亲最后一程,将会令人后悔终生。

女友留在了上海,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挣钱养家的。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到大都市的金领阶层,其中的酸甜苦辣他能够深刻的体会,也完全能够理解,她的身后还有远在村里的父母和弟弟,家人生活境遇的改变只能依靠她。

放弃该放弃的是成长,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奈,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刚开始时,每周末她都会赶到青岛陪伴他,一起伺候母亲,渐渐地,变为两三个星期来一次,渐渐地,一两个月来一次,渐渐地,几个月才能见次面。

每天仍会通过电话互诉衷肠,只是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从一两个小时到几十分钟到几分钟,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她很累说几句就将电话挂掉了。这几年来,独在异乡的她肯定压力很大,工作一定很辛苦吧,子龙的心里经常会感到内疚。

母亲这一病就是三年多。

曾经在追逐梦想的路上迷失了自己,找出一大堆忙碌的理由和自我的无奈,心安理得的忽略了母亲的感受,甚至没有一丝内心的愧疚。在与母亲及亲友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让子龙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看到母亲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可以出院了,他的心情欣喜不已。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三年多的陪伴换来母亲的康复,逝去的每个日夜都是值得的。

子龙想念女友,快到圣诞节了,他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子龙在网上预定好酒店、餐厅、鲜花,为女友买好了礼物,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他希望能够陪着她一起度过,还有圣诞夜、元旦、新年,他都会守在她的身边,弥补几年来对她的亏欠。

当他在电话里开心的告诉她明天就会来到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一起过节时,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间充满了恐惧,仿佛无尽的黑暗将要把他吞噬掉,浑身颤栗,冷彻骨髓。

“你不用来了,我,我…… 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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