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后,大家各忙各的,倒也没什么新奇的事情发生。天已入冬,寒气逼人,似乎只有裹紧外套,才能不让湿邪入体。
米晓如早骑上她的爱车,霸气地走了。许秀青睡晚了,直呼等等她,一起走。何亦菲一个白眼过去,不屑等她,但还是在门口停下脚步,向依依和袁香君拾掇妥当也站在门口等许秀青。
张艳芳路过,看见他们一同出行,露出惊讶的神色:“哇塞,这一幕好久不曾见到了。知道吗?我们宿舍曾多么羡慕你们啊。米晓如不在,那我就凑数吧,当一回你们的成员。”她竟是挽起许秀青的胳膊,笑呵呵的聊着。
是啊,确实很久不曾同时出行了。袁香君也有些感慨,怀念当初。米晓如脱伍,她很不好受,好像失去了保护伞一样,没了以前风风火火霸气出门地样子。失落的走进教室,陈凯月已经妥妥的占好了位置,袁香君咋咋呼呼的说:“哇,我们出门的时候,你还在床上呢,你是会分身术吗?”,说着,抓住陈凯月,一顿检查。两轮的,总比两脚的快。陈凯月天天蹭王伟的车,由着他接送来接送去,凭陈凯月的洗漱速度,能比她们早到一步,不足为奇。
陈凯月无语极了,耐着性子等她检查完毕,才开口公布道:“王伟有空了,想请舍友们吃一顿,大家赏脸不?”
许秀青耳尖,一听,立马客气的说“有大餐,谁没空啊,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陈凯月潇洒地回了一句ok.开始和王伟煲电话粥。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啊,情话都能让人起鸡皮疙瘩。果真如此。此刻陈凯月那嗲到不行的语气,简直酥到了骨子里,害得众人的疙瘩掉了一地,纷纷逃离现场。
其他人没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对于宿舍的人,陈凯月其实内心挺复杂的,宿舍的人儿很可爱,各有各的特点,而且毫无心机,平时也挺帮衬她的,跟他们相处,自己反倒轻松不少,偶尔还能获得很多快乐。为什么总是装的很冷淡的样子,陈凯月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他们无欲无求的样子,反倒衬得她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了。
王伟接到命令后,很快应承下来,并在瑞京公寓一处大排档订好位子。对于女友宿舍的人,他早就想认识了,不说别的,单是拜托她们多照顾自己女朋友,这顿饭也该请。
陈凯月带领宿舍的人,直接杀过去。这是有史以来,6人齐上阵,全员出发。这世间也是奇了,啥事都没有吃一顿来的爽快。向依依有些理解“中国的生意很多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这句话的含义了。无餐不欢。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借着这一顿饭,陈凯月拉近了自己与舍友的距离,瓦解了舍友们心中那高冷的形象,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
这一顿饭,也让舍友们见识到了陈凯月食人间烟火和小鸟依人的一面,而不再是遥不可及,难以靠近的女神。
许是喜事的感染,或是王伟的语言魅力,宿舍的氛围在吵架之后,迎来了第一次的欢声笑语。大家似乎忘却了前几天的不愉快,在杯饮酒盏之间,隔阂消融得无声无息。
米晓如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她是舍长,必须先表态,说说对这位家属的意见。她将酒杯朝前一推,对着陈凯月和王伟说:“有缘千里一线牵,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的。干了。”说完,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啤酒。啤酒冰冰凉凉,滑进她的胃,翻滚了一会,才沉下去。
害怕别人不相信她干了整杯酒似的,她豪气地将酒杯倒扣在桌上,等着陈凯月和王伟干了手中的酒。
陈凯月和王伟盛意难却,双双举起酒杯,朝大家示意了下,也灌了整杯酒。
“舍友们,不要放过她们,继续,打通关,让王伟见识咱们宿舍的厉害。”米晓如发号施令似的,怂恿其他人一杯一杯轮过去。
何亦菲就着手中半杯酒,扬了一下,“祝有情人终成眷属。”一骨碌送进嘴里,啤酒的苦涩呛得她连声咳嗽,她喝不惯啤酒,此前几年,她没机会接触酒这东西,学业和家庭的困顿让她无暇品尝这传说中可以消愁的酒。
来到大学后,她也没资格放纵。生活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老家的事一茬接一茬,她那不学无术的二哥,不上进的大哥,一家子糟心的事,她无能为力,又不能视而不见。
她想不明白了,家长到底有没有当她是姑娘?这些事该是一个年仅十八的女生该承受的吗?当酒慢慢滑进口腔的时候,她觉得,这酒真是好东西,像极了心中的酸涩,她一口气喝完了这酒,仿佛可以将这些酸涩全部咽回肚子里去。
许秀青和袁香君合着敬了王伟一杯。她俩眉开眼笑,互相起哄,要陈凯月和王伟喝交杯酒,“像我们这样”,她拉起袁香君,两人面对面,双手交叉,亲自做了示范。
两人照着她们,双手交互在一起,喝起了交杯酒。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声。
轮到向依依,她举杯也勉强喝了一杯。
一轮过去,陈凯月已经微微有了醉意。但大家还不肯放过她,到处找借口逼她和王伟喝。待到散场时,陈凯月已经站不住脚,她靠着王伟,发表感言:今晚,她重新认识了咱们宿舍的人,也体会到了家人的感觉,舍友们就像她的娘家人,感谢舍友们让她有了归属感,今后她将融进我们的宿舍。
王伟虚扶着她,再三感谢舍友们对陈凯月的照顾,还说,将来希望我们能多多包容她,体谅她,感激不尽之类的话。
分别之后,米晓如临时接了个电话,她跟她们说,她有事,不和他们一起回宿舍了。说罢,一个人牵过车,往街边走去。
许秀青等人兴致依然高涨,一路说说笑笑,像撒泼的女人一样,频频引得旁人的围观。她们不甚在意,依旧纵情高歌,我行我素。
夜,很漫长,未来也很长,茫茫路途中,唯有友情是不变的情怀,且行且珍惜吧。
米晓如独自骑行在街上。今晚的风有些大,吹得她的眼睛老是睁不开。额边几缕散发,随风漂浮着,找不着可以停靠的地方。她顺手捋了捋,但它们还是执着的飞扬着,索性就任它们去吧。她停在路边一处花圃边,掏出电话。
她的酒量一直不错,高中毕业那会儿,她和同学们在福清的街头,边喝酒边畅谈人生,何等惬意,像极了今日。那时何新就坐在她的旁边,像看着稀世珍宝一样,宠溺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有时替她接过同学的酒,一饮而尽,有时含情脉脉,直看进她的心里去。那晚两人有些醉生梦死,恨不得就这样厮守一辈子。只是,第二天,两人还是分道扬镳,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又是何等怨恨。
同样的夜色,不同的人们。物非人非。陈凯月和王伟的甜蜜,刺激了她。为何明明自己有男朋友,却非得过得像个寡妇。她想摸摸真实的他,想靠靠他结实的胸膛,想贴近他的耳边,说说悄悄话,想抱抱他诉说大学里的喜怒哀乐。这么些小小的,简单的愿望,为什么这么难实现?
隔着一条电话线,凭着若有若无的信号,诉说着对他的相思。对方也只能无能为力的轻轻叹口气,极尽安慰之能事。长相思,短相思,昨日如梦夜夜织。
安慰的话关键时刻不顶用,她听得太多了,腻烦了。米晓如感受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像娇弱的花朵无力抵抗大风大雨的侵蚀,瞬间破败不堪。她挂断了电话,眼泪无声的滑落,在风里,消失不见。
此时,酒意开始蔓延,偏又选了一条冷风直灌脑袋的巷子。风,无穷无尽的风,直达她的脑门,她抬手想用仅有的手臂的力量抵挡这疯狂肆意的风,可是它还是能找着缝使命往里钻。头仿佛针一下一下的扎着,疼!她吸吸鼻子,不紧不慢地牵着车,往前走。
“米晓如!”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米晓如循着声音的来源,回头便望见了李建。此时,他正站在风中,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他原来光彩的眼睛,大风吹起他长飘飘的风衣,簌簌作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米晓如,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欣喜。他加快脚步,一刻不停地奔向她。
她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
等他像一颗大树站立在她的身旁时,她往路两旁瞧瞧,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她实在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在此,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我说,碰巧,你信吗?”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往里拢了拢,试图不让大衣飘起来,装作无意,看着她笑。
米晓如摇摇头,她不相信。这么偏僻的巷子,人迹罕至,除非在她身上安装定位,否则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找到。难道从她离开饭店,他就一路跟随她?这想法猛地窜进她的脑袋。
李建不辩解,不反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自然的夺过她的车把,牵着车往前走去。路漫漫,人淡淡,心郎朗。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几净的天空,两人并肩沿着马路走,默默无言。
“喝酒了吧?”李建轻声问。
“开心嘛,喝了一些,不多。”米晓如回答。
“嗯。”李建嘟哝了一句。
又陷入了沉默。
“陈凯月的男朋友人怎么样?”李建又问。
“看起来性格挺温和的,挺风趣。”米晓如机械的回答,奇怪他怎么知道晚上他请吃饭。她用余光瞥了李建一眼,恰巧李建也回头来望着她,她心虚般,马上恢复原状,低下了头。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李建抓包她的表情,笑出了声。
“嗯。”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喽。”李建轻描淡写,实际上是何亦菲在米晓如离开时,担心米晓如,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过来跟着米晓如。刚好他就在请客的地方附近,一出来就看到了米晓如骑着车走了。索性她喝了酒,骑得不是很快,他默默跟在身后,她也没发觉。
本想就这样,默默守护她就好,只是,他看到她打完电话后,一脸落寞的样子,他的心揪得很疼,他可以容忍她对他的疏离,可就是见不得她落泪。没来由的,他想光明正大陪在她身边,所以他叫住了她。
“夜色这么美,可惜了。”李建对着夜色感慨。
“可惜什么?”
“可惜有人看不见啊。”
米晓如抬头,便见一轮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高挂天空,旁边一丝不染,高洁得可恶。路灯在月光下,朦朦胧胧,一眼望过去,倒像是有多个月亮并排在路边。梧桐树在风中,洒下点点斑驳的影子,像在和他们打招呼,
马路上,就着柔和的灯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细看之下,犹如嘤嘤细语的情侣,以车为伴,并肩走向漫无边际的未来。浪漫极了。米晓如想。
她不禁发出了喟叹。“好美!仿佛看到了永恒。”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给你永恒。李建心里对她说,他对着米晓如,许下了心中的承诺。
“人生有些事不要太介怀,活在当下,享受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你想,我一直都在。”他轻声说,生怕吓跑了她。
李建语气非常温柔,和着风,直灌进米晓如的耳朵里,窜进她本就头疼欲裂的脑袋,她的心像炸裂般,整个人无法动弹。她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起风了,喝酒的人就不要吹风了,回去吧,来上车,我带你走。”陈凯月团看着被风吹得鼻子通红,脸色苍白的米晓如,掉转车头,双脚一跨,坐上了车座,他拉过米晓如,安顿好她,等她坐得舒服了,脚一蹬,车往前滑行。
晕黄的路灯,投射在两人身上,米晓如晕乎乎地坐在后头,闻着他身边淡淡的男人的味道和散发出来的热气,她有些恍惚,这感觉好像何新啊!
她情不自禁地想往那温暖的地方靠去,手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果真如何新一般,那么宽大,那么温暖。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此刻怀中那滚烫的温度。何新,原谅我的放纵吧,一次就好!
借着酒意放纵自己的情绪,不要伪装,不要面具,哪怕只有这一夜,也要真实的去爱,去恨,去追梦。
李建愣了一下,后背绷得很直,紧张得不行。这是第一次米晓如靠他这么近,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米晓如因为酒气而热热的脸颊,这热度,透过衣服,灼烧着他的心。
他多想,时间再慢点,慢点,甚至定格。
他轻轻的骑,像怕摔碎了瓷娃娃一样,仿佛一有动静,就会惊扰了她,这只多么不容易才环上他的腰的手就会抽离,他多想再感受一下她拥抱的感觉,并永远记住。也许,感情就是这样,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米晓如在后头呢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让人安心的。”
“如果你多给我些机会,你会发现更多我的优点。”李建温柔道,“可惜,你一直若即若离。”他突然惆怅起来,和她相处的日子毕竟还是少了些。
微风拂面,带来阵阵丁香花的清香,他又忆起有次晚自习后,带着她骑行在夜色弥漫的校园小道上,米晓如心情极好,哼起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歌声是这样悠扬清脆,百转千回。他静静地听着,听她娓娓唱来歌里的故事,看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张开双臂享受这夜的宁谧。每靠近一次,他总能发现她不一样的美,因此他渴望能和她多一些时间,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就像现在这样,她双手紧紧抱着他,就好像人溺水一样,一有东西,就会紧紧抓住,,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毫不松手。似乎感受到他的放松,米晓如担心摔下去,抱得更加紧了。力度的加重,让李建心中一瞬间被小小的满足感充盈着,她需要他,像是印证了千年世纪的定理,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不疾不徐,穿梭在无人的小巷里,有高歌一曲的冲动,他放开了喉咙,哑声唱到:
“青春在这一刻会合,
跳动不一样的脉搏,
拥抱比胜利还更值得
记得我骄傲地来过
激扬在彼此的回合
流动心与心的交融
我们能一起追赶云朵
把岁月染成光彩闪烁
天空闪耀年轻的颜色
阳光到达每处角落
勇气串成珍珠和贝壳
。。。。。。”
夜如此漫长,路如此悠远,他就这样带着她,仿若走进了时间的隧道,走向了永恒。
两人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只是在过后的相处中,多了一丝暧昧。
有人说等待是浪漫的,也是漫长的。所有的美好,都交给了记忆,一如那天晚上的夜色;所有的往事,都珍藏在心底,一如你的拥抱;所有的情谊,都镌刻在脑里,一如你的炙热。
第二天,何亦菲正和米晓如在图书馆看书,过了一会儿,米晓如的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打开一看,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对着手机,打了几行字,又删掉,如此反复,她压根不知道如何回复。
何亦菲心中明白,又是李建。她关心的问“最近你和李建怎么样了?”
“老样子,但是好像又多了一丝什么。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米晓如很苦恼,自从那晚之后,李建天天嘘寒问暖,关心生活起居,有时自习完还会在图书馆楼下等她,再用她的自行车送她回宿舍。要么大中午的,她懒得下楼去吃饭,他也好像知道似的,莫名其妙让她的同学帮忙送饭,甚至,不经意间就送她一个小玩意儿,像发夹,手绳之类的。总而言之,她拒绝也不是,逃避也不是,回应也不是,就这样默默接受他的好意。
“看来,他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何亦菲笃定的说,“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女人好,那是放在心尖上的。”
“我知道他似乎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他还是一如既往。”米晓如合上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刚李建给她发短信说,在楼下等她。她丧着一张脸,提不起劲,兀自伤神。
“顺其自然吧,既然你不排斥,也不讨厌,那就顺着自己的心走吧。人生短暂,活得轻松,比较实在。”何亦菲不再劝她和他保持距离,既然注定两人牵扯不清,那何必多做挣扎呢。而且,她注意到,米晓如和他在一起时,多了一些女人该有的样子,应该说是女人味吧,果然女为悦己者容。
两人9点半就收拾东西走了。下楼时,李建已等候在台阶下,好像早有感应似的,他转身时,刚好米晓如走到他面前,何亦菲落后米晓如一个台阶,走在她后面。
果然是和何亦菲在一起,他在晚饭时,曾问过米晓如,饭后有何安排,她说,约了何亦菲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他不相信,以为是她故意避着他。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他礼貌性的和何亦菲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手很自然接过她的包,言语了几句,就载着她走了。
何亦菲远远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第一次觉得两人真的很般配,如果不是命运。。。。或许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缘分的捉弄,爱情从来都是先来后到,令人不得不惋惜。
夜色正浓,何亦菲回头,图书馆孤孤单单的立在那,就像此刻的自己,在夜晚之下,更显冷清,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何亦菲心里悲哀的想。
许秀青和米晓如已经冷战将近一个月了,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两人不曾说过一句话,有时正面杠上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尴尬的避开了。以许秀青的性格,这实在是太难受了,快憋出内伤了。
她不是不想真诚和米晓如握手言和,可是要么时机不对,要么有事耽搁了。米晓如也没给她机会,她只能悻悻的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拖着。
她哭丧着脸,心事重重的找来何亦菲和袁香君,一句话不说,就静静坐着,像一只哈巴狗吃不到骨头,可怜的望着他们,她们俩莫名其妙,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许秀青葫芦里卖什么药。
许秀青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才惨兮兮地吐出,她想想学古人一酒泯恩仇,就用男人的方式,酒桌上把酒谈和和晓如重归于好,请他们帮忙。
“原来是这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袁香君等她说完后,松了一口气,双手不停地捋捋起伏不定的胸口,貌似被吓得不轻。“我以为你又闯祸了。”
何亦菲气定神闲,不像袁香君那般一惊一乍,她像个老手一样,把玩着手里那破旧的手机,一声不吭的看着许秀青演戏。
“我和米晓如的矛盾,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都怪我这张嘴,”许秀青哎呀一声,配着扇自己嘴巴的动作,也就只轻轻一拍,然后,她又转向袁香君,用悲伤到不行的语气说道:“我看你和米晓如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我很羡慕,再说,同在一个宿舍,两人却像是陌生人,你们觉得这样好吗?你能不能当当和事佬,撮合下我们?”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演技真绝了,可以提名最佳演员了,何亦菲心里嗤嗤想着。她回望了一眼袁香君,果然这幼稚的女人一下子就被许秀青那可怜样给俘虏了。只见袁香君站起身来,越过横在中间的桌子,倾过身去,不停的安抚许秀青,不停的说着好好好,怎么帮你说之类的话。
许秀青稍微安下心,现在就差说服何亦菲了。在这件事情上,何亦菲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只有她才能把米晓如约出来。可是何亦菲她很精,很淡漠,不像袁香君那样好骗。许秀青急忙思索着对策,她用软糯糯的眼神巴望着何亦菲,期待她表态。
终于等了一会儿,何亦菲将许秀青晾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要我们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是你跟米晓如的事,外人不好插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牵线搭桥。”
像领到圣旨一般,许秀青顿时眉开眼笑,她巴结的说:“茂连出手,马到成功啊。”
达成一致后,三人凑过身去,埋头商量着这般那般。
袁香君突然想起来,漏了一个人,向依依,她赶忙说:“向依依呢,她也可以帮忙当说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许秀青认同似的点点头。向依依平日里和任何人关系都不错,多一个人总是有好处的。
许秀青先去食堂订了一顿请罪餐,并在食堂等她们。何亦菲负责约米晓如出来,不管想什么理由,总之将她带到场地即可。袁香君负责当说客,使出浑身解数替许秀青说好话。向依依做中间佬,负责两边讲和。
不多时,米晓如不明就里的被何亦菲半推半就拉到了食堂,她一见许秀青,心里顿时明白所为何事。她想挣脱,无奈,何亦菲将她禁锢得紧紧的,没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袁香君率先调动气氛,消除米晓如的戒心:“来来来,米晓如,做做,今天你有口福了,许秀青请客,说要给我们补充体力,冲刺期末考。”光说不吃,不是她的风格,只见她一手拿一串芋头,一手抓着一撸无骨鸡柳,左一口,又一口,吃的有模有样,好像当真是为了吃饭才出现在这里的,让人见了非常有食欲。
何亦菲将米晓如按到许秀青对面的位置上,而后在她旁边也坐了下来,“来,先吃,再谈正事。”
米晓如没辙,就着离她最近的一串,冷淡的扫过面前的食物,再看一看周围的阵势。此时,食堂内三五成群,到处一派热闹,仿佛是期末考前的狂欢。许秀青他们选的位置比较靠边,相对安静些。明晃晃的白炽灯打在头顶,像极了警察局里严刑逼供的画面。
米晓如突然就笑了,这是盘问谁呢?
她随手拿起一串离自己最近的,上面淋了花生酱,正冒着烟的茄子,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知道她喜欢吃茄子。
从米晓如出现在食堂的那刻,许秀青心跳的很快,既担心米晓如看到她后甩手而去,又不知道等下该说些啥。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抬起,抚了抚飘在额前的碎发,讨好般的望着米晓如。见米晓如拿起茄子,不咸不淡的吃了起来后,她一颗不安的心才慢慢归整。她明白米晓如并不是不给面子的人。
“吃也吃过了,说吧,啥事?”吃完茄子,米晓如也不将竹签放下,倒是捏在指间,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开门见山的说。
这一下一下的,仿佛也敲进了许秀青的心里,咯噔咯噔的.她用左手手肘碰了碰袁香君,不安的看着她。
领会许秀青的意思后,袁香君停下正吃鸡翅的双手,拿过纸巾擦擦嘴巴,说道:“许秀青她觉得以前的话挺伤你的,所以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袁香君豁出去似的,一口气将今晚的目的,像吐骨头似的,吐了出来,“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不好吗?”
米晓如不说话,许秀青搞不懂她内心的想法。于是她求救的眼神又转向何亦菲。
何亦菲接下去说道:“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搞得像杀父仇人似的。她呢,说话是比较冲了点,比较没经脑子,但她的性格就那样,相处这么久了,她什么样的人,你还会不知道?”
米晓如还是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聚焦在不远处麻辣烫的档口,那人不多,只零星的站着几个人,手不停的指这指那,老板双手也是不停歇地跟随客人的意思,挑挑捡捡。每个人的口味不同,谁又能真正拿捏得准别人的喜好呢?她又笑了一下。
许秀青被她的笑折磨得七上八下,她摸不透她。
袁香君又开始发力:“米晓如,我们都知道你肚子能撑起一头大象,就原谅她吧。”
米晓如被她的话逗笑了,“什么叫我的肚子能撑起一头大象,那我成什么了,妖怪啊?”
见她说话了,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等于成功了一半啊。
“哈哈,你本来就是妖怪,蛊惑人心的妖怪,你看看,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偷了。”袁香君撒娇道。
“我怎么就成妖怪了,你把话说清楚。”米晓如作势要打袁香君,袁香君赶忙靠到许秀青那一边去。米晓如伸出去的手,刚好就到了许秀青的面前。她尴尬的缩回来。
何亦菲赶紧用眼神示意许秀青趁此机会道歉。
许秀青想了一会儿,说:“米晓如,之前是我不对,你就原谅小女子的口无遮拦吧,要是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就喝了这杯。”说完,她就先端起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米晓如平静地看着她喝光了一杯啤酒,瞧了一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另一杯啤酒,既不动手,也不拒绝。
许秀青以为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她垂下头,瞬间像蔫了的的花一样,没了气力。
谁知,就在她低下头的一瞬,米晓如拿起酒杯,站了起来,也一干到底。喝完,她微微笑了一下,对她说:“我原谅你了,从此咱们还是好舍友。”
许秀青的脸上随即绽开一个笑容,像一朵得到新鲜养分的花,瞬间充满了元气。开得娇艳,开得灿烂。
其他人也一同从位置上立起,掳起酒,陪着她俩干了。大家相视一笑,又将酒杯满上。向依依招呼大家坐下来,将面前的食物匀一些给米晓如,不忘交代她多吃一些。她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的,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孤独。喝过酒,她的话也有点多了起来。
米晓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听说你之前有个男朋友啊,还是我们班的,说说,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哪里是骗啊,光明正大的好不好。”许秀青不服气的争辩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事翻篇了。太丢脸了。”
她们说的是前几天的事。班里一个男同学在食堂碰到了许秀青,突然对许秀青来了兴趣。那天许秀青正好一个人在食堂吃夜宵,有人叫住了她,她咬住吸管,就这样回头,便撞见了路庆安。
路庆安,是她的同班同学。170,不高,留着寸头,皮肤黝黑,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细看之下,还是很阳光的。在中文系这个女生居多的地方,男生就是国宝。班里62个同学,就只有10个男生。因此,很难不被人记住。
她招呼他坐在她旁边,从盘子里挑了一串鸡柳,请他吃。
何鹊飞也不客气,接过鸡柳就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他早听说女生宿舍楼下的麻辣烫闻名学院,所以今晚才来尝尝。
“我再去叫一些,你等着我。”何鹊飞起身,走到窗口旁,手指随意点了点,不多时,服务员就端着好几盘菜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两人相谈甚欢,一串接着一串的吃,一句接着一句的聊。话到好笑处,许秀青那魔性笑声充满了整个食堂。她和人熟了之后,就不太顾及形象了,开怀最重要。
许秀青环顾四周,见食堂的人已寥寥无几,知道时间已晚,她赶忙站起来,胡乱收拾了一下,就和他拜拜了。
何鹊飞对她挺殷勤,帮她占位,请她吃夜宵,有时连着晚饭也一起解决了。许秀青有时想入非非,不知道何对她有没心思。如果真在一起,那也不错啊,来场恋爱滋润下,貌似还不赖,许秀青想。
只是过了几天后,许秀青突然在宿舍宣布两个人没下文了。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大学里的爱情,很简单,看对眼了,就结伴而行。不想理你了,一句对不起,就拜拜了。
许秀青的恋爱就像这早春的雨水,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蒙蒙细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许是不是真爱吧,才能像针线一样,说断就断,无疾而终。许秀青幻想着,下一次,一定来一场持久的爱恋,爱的轰轰烈烈,肝肠寸断,她发誓。
“你许秀青也有今天啊,我真该给那位男同学送一面锦旗,表扬他为人民除害啊。”米晓如又说道。
“我是害虫嘛,你再说一遍。。。”她从位置上一跃而起,咬牙切齿,作势要掐米晓如的脖子,米晓如灵巧避过了,许秀青没抓到,转而改变方向,朝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袁香君下手,“袁香君,你还吃,小心胖死你啊。”
袁香君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好好的吃,招谁惹谁了?
向依依眼尖,她刚好从门口望过去,就看到陈凯月和王伟手牵手,满面春风走进来,她忙招手示意陈凯月过来。
许秀青起身迎接,并回头朝老板大声喊道:“老板,加一副筷子。”
陈凯月难得见舍友们都在,非常好奇,直问发生了啥事。
“谢罪宴。”何亦菲言简意赅,总结了这场饭的精髓。
陈凯月还是一脸疑惑,满脸打着“谁犯罪了”的问号,她不参与舍务,独来独往,这会儿倒有点懵。
“没有啦,许秀青看大家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出资让我们乐呵乐呵。”米晓如不想恩怨重提,忙含糊带过。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许秀青你太不够意思了,都不叫我,该罚。”陈凯月朝许秀青埋怨了几句,又让王伟再去档口点一些食物过来,记在许秀青的账上。
“天啊,你们要把我吃穷啦。我可怜的生活费就这样被你们榨光了。”
“没事没事,快到月初啦,你又有大笔钱进账啦,饿不死你的。”何亦菲帮腔道。
“你们这群土匪。。。。。。”
在这个宿舍里,没有什么事是吃解决不了的。吃一顿就是狗皮膏药,哪疼贴哪,一贴见效。
一伙人又吃了半响才散去。回到宿舍,许秀青松了一口气,仰躺在被子上,人生真是很奇妙,前一秒还打冷战的两人,后一秒就在同张桌子上说说笑笑。她不得不感慨,真正的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她干脆不洗漱了,直接换了睡衣,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