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的念头还没转完,林尘重心前移,右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他一头就滚了下去。
一阵天摇地动,天上翠绿的竹叶和地上枯黄的竹叶交互地进入林尘眼帘,仿佛坐在晃动的船舱里,看一个精巧的跑马灯。林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正躺在一根粗竹子边,竹子刚好挡在他的腰侧。林尘感觉自己的右腰好似被谁狠狠踢了一脚,虽然很痛,但好歹是停了下来。
也幸亏落差不是很大,如果再多滚一会儿,估计林尘腰子都得撞碎。
顾不得疼痛,林尘深切的知道母野猪会因为惯性往前冲一段路,但调头不会花费它太多时间。
听刚才的声音,自己投出的柴刀肯定砍到了母野猪身上。但现在林尘并不觉得喜悦。
总所周知,野兽受伤以后,很容易就会发狂,尤其是一根筋的野猪。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这可不是形容攻击力,而是按照对人的威胁程度排序。野猪一旦上头,那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扶着竹子站起来,林尘这才发现右脚似乎扭伤了,双手因为没有戴劳保手套,此时也有不少口子,碰一下竹子就龇牙咧嘴的疼。
“吼!”
红薯地和杉树林之间又传来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愤怒地嘶吼。
林尘一个激灵,知道母野猪回转过来了,此时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防身,右脚还使不上力,必须抓紧时间回到放龙雀的地方。此时此刻,只有龙雀能给他安全感。
咬着牙,借着竹子发力,林尘争分夺秒地往龙雀所在的陡坡移动。
“吼!”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
林尘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母野猪双目赤红,正从土路上方探出脑袋,死死盯着林尘。
它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甚至能看到一股股白烟。一股鲜血从它的后颈“汩汩”涌出,水一样的流过颈脖,混合着口水一起,从下巴滴落在地上。
母野猪的后颈上,正插着那把柴刀!林尘看的分明!
“它不方便下来!”林尘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继而转过头,拼尽全力地往龙雀身边去。
右腿每一次触地发力都疼痛难忍,那种疼,几乎让林尘感觉右腿残废了一样。但哪怕右腿残废,也好过此刻身死。
“不拼,就死!”
眼看接近龙雀,林尘听到背后传来“轰轰”声,不是还夹杂母野猪忍着痛的哼哼。他没有时间回头了,野猪一旦发起力,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林尘不去管母野猪是怎么走下土路的,看看不远的龙雀,咬了咬牙就地一个打滚。
石头和坚硬的泥土硌得林尘后背一阵疼。越着急越出错,林尘竟然滚歪了。
龙雀就在眼前,林尘却由于坡度的原因往左下方偏移了不少。
就像人走夜路一样,本来还可以强忍着不怕,一但害怕的跑动起来,就会越来越怕。
林尘本身已经很害怕很慌张了,这下滚错了方向,心里简直慌成一团乱麻。
他手脚并用地稳住身子,慌乱地抬头看向母野猪的方向。
此时林尘的脸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脏污,半长的头发夹杂着些枯竹叶和草茎木屑,鸡窝一样乱糟糟。
幸好,竹林有坡度,母野猪前进的路上不时出现一棵竹子,导致它不得不降低速度。同时,因为之前林尘到处挖竹鞭,使得竹林中段崎岖不平,一个个坑洞挡住它的去路,尤其是4,5个土坑连在一起的地方,堪称连环陷阱。母野猪“猪突猛进”的势头被大大遏制。
趁着母野猪挣扎在“陷阱区”,林尘双手撑地,用力往龙雀的方向窜出。
手触及光滑的黑檀木刀鞘,林尘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一颗始终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
母野猪还没过来,但已经即将离开那4,5个土坑的区域。林尘心里明白,过了那段区域,后面的路就好走了,甚至还有一条小道。
来不及考虑其他,林尘拄着龙雀站直身子,然后拔出龙雀。
龙雀再次出鞘,刀身如虹,发出一声锐利的轻吟。
随手扔开刀鞘,林尘双手握紧黑檀木刀柄,刀锋遥指母野猪。
林尘深深呼出一口气,霎时冷静下来,心中古井无波。
母野猪身上的柴刀不知何时遗落了,但血仍旧不要钱似的流淌着。它踉跄着越过“陷阱区”,然后站定,充血双眼死死地盯着站立不动的林尘。
此时它与林尘之间,只剩下一小段较为平整的小路。
但母野猪信心满满,只需要这一小段的加速,它有信心把眼前的可恶人类狠狠地撞飞。
眼前的人类似乎变成了小时候伤害它的那群人,他们打死了它的母亲,在它的身上留下伤痕。
后来它与这样双脚行走的人类打过很多次交到,没有一次吃过亏,没有一次失败过。
这次也不会例外!
林尘没有想那么多,他拿到龙雀时便已没有了杂念。
先不说来不及赶到车边,就算上车了,按这头母野猪的体型和体重,也不见得可以全身而退。
而现在林尘只有刀。
唯有刀。
林尘心无一物。
母野猪按耐不住杀意,喘着粗气刨了几次地,再次如坦克一样冲来。
9米!
8米!
7米!
……
2米!
1米!
母野猪哪怕没有长时间加速,此时的速度依旧很是惊人。
但幸好一直流血至今,母野猪略有虚弱,加上竹林小路依旧有些坡度,所以远没有刚开始时那样令人猝不及防。
林尘冷静屏息,手中龙雀早已高高举起,待母野猪撞到身前的一瞬间,只见林尘闪电般向左踏出一步,占据高位,来到母野猪身侧。
右脚传出断裂般得疼痛,林尘几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差点痛呼出声。
但机不可失。此时母野猪已经来不及调转方向,林尘甚至能看出母野猪眼中的慌乱。
林尘咬牙狞笑一声,拼尽全身力气,用力劈砍下手中龙雀,犹如他之前的千百次劈砍一样。
刀光一闪,手中龙雀势如破竹,依次劈开皮毛、血肉、骨骼,又再次劈开血肉、皮毛,最后重重的劈在脚下的泥土里,撞击在某块石头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眼前犹如绽放了一片绚烂的红色花海。
母野猪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依照惯性前冲几步后,轰然撞在一根竹子上。
林尘感觉自己双手虎口像撕裂一样疼,酥麻的感觉以极快速度从虎口蔓延至整只手掌,几乎再也握不住刀。
右脚疼痛再也无法忍受,由于用力过猛,根本来不及观看母野猪的情况,一咕噜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