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抱着肚子侧躺在床上,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卷成一团,可怜的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仓鼠。看着窗外慢慢亮起的天色,回忆起昨晚惨不忍睹、惨无人道、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地一幕又一幕。
昨晚。
因为已经清理修整过一边道路了,所以返程十分顺利,五点多钟出发,刚过七点便回到了农庄。增氧泵不负所托,竟然一直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停。一到家,林尘就从副驾驶把鱼缸抱了下来,里面的鱼还活蹦乱跳的,他把各种鱼一一放进农庄大门口的小池塘里,这里以后就是他林尘承包的鱼塘了。
午饭吃的晚,导致林尘一点都不饿,加上第一次搜寻的收获,令他十分的兴奋激动。趁着这股子兴奋劲,他着手归纳整理起了货车里的物资。
首先整理出来的就是本次最大的收获——蜂蜜。这些蜂蜜都是瓶子装的,每瓶刚好1kg。一箱有12瓶,林尘前三趟一共拉回24箱,加上后面和鱼缸一起拉回的一趟,差不多有300KG左右。这些蜂蜜可谓是林尘的“战略储备”物资了,被他郑重的放在主楼一层右侧的“棋牌仓”里。
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因为暂时用不了太多,于是都收到了餐厅的柜子里。
然后林尘把货车开到谷仓门口,把火腿、腊肉、香肠、咸鸭、咸鱼等分门别类地挂在西仓内墙的钉子上,因为钉子不够,他还找来工具多钉了几个。各种干货需要保持干燥,能挂起来的,林尘就直接和玉米、花生挂在了一起,挂不起来的就垫高打谷桶,存放在了打谷桶里,为了防止老鼠,他还去粮仓找来暂时不用的木板盖住。
剩下的东西就剩一些杂物和食物了,暂时没时间收拾,林尘干脆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的暂时放在“东厢房1号仓”里。然后把食物和水都往“小商店仓”里搬。
正在林尘撅着屁股搬最后几箱水的时候,院子里那个原本亮如白昼的灯突然闪了几下,熄灭了。林尘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直起身子,抬头往外一看,路灯都还亮着的。再回头看了看,客厅的灯也熄了,“小商店仓”的灯也熄了。这才想起路灯是太阳能灯,不会停电。
黑暗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
林尘掏出手机照明,然后去餐厅翻出几支蜡烛点上。没电了,手机里的电会越用越少,最终完全无法启动。他拿着一支蜡烛走到客厅的门槛上坐下,翻看起手机里的信息和照片。
记忆的海洋无可避免的翻腾起来。一件件事,一段段话,一个个人,一张张脸,它们排着不同的长队,踩着不同的节奏,杂乱无章的出现在林尘眼前。就像有人一脚踏进了沼泽中的烂泥地,大大小小的气泡争先恐后的从漆黑的淤泥里翻出,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上水面,然后炸成虚无。
父母,朋友,暗恋的那个人;同事,亲戚,沙雕的网友。翻着手机,林尘仿佛看到自己正递给父母新年礼物,那是他用毕业后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他好像看到自己正躲在无人的桃花林里哭泣,那时刚刚得知深爱的她已经有了归属;他好像还看见只需要一个电话,就会带着一脸焦急出现的朋友;还有千千万万互不相识,却能相互扶持的人。
长时间无操作,手机暗了下来。有一阵细微的晚风吹过,似乎是看不见的谁正在叹息,蜡烛微弱的火光随着徐徐清风而稍有些晃动,昏黄的烛光照在林尘的侧脸,他的眼睛里反射着晶莹的光。
就在本章该结尾的时候,就在这悲伤无比的时候,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也许是看错了,烛光下那张原本悲伤的侧脸,突然涨成了猪肝色。林尘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连蜡烛都没顾得上拿,仿佛是被鲨鱼惊起的一条小鱼。他手脚并用的爬上楼梯,又仿佛夺食的恶狗,脸上脖子上青筋直露。憋着一口气,借着手机微弱的屏幕灯冲进了厕所——公厕稍微有点远。
黑暗的厕所里传来了悲伤的声音。
幸亏他没有相信此时的任何一个屁,否则我就要用“屁滚尿流”来形容了。
至此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主人公都没有再能离开厕所五米之外。他就像是游戏里卡住了的角色一样,不停的回档到厕所马桶上。
等到林尘不知道第几次走出厕所时,鸡舍的方向已经开始传来了鸡鸣声。这时的林尘,已经虚弱到几乎站不住了,两只脚像中风一样的颤抖着。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还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除去坐在马桶上抓紧时间睡了会儿以外,林尘几乎一夜未眠。
躺在床上,林尘深刻的忏悔着自己的错误。
昨天的那一顿海鲜真的不该吃。海鲜大多属于寒性食物,胃寒的人吃了海鲜很容易就会出现肚子痛、拉肚子的情况。以前吃的少,林尘不觉得,昨天不加节制的大吃了一顿,当晚立马就体验到了恶果。
多亏那些贝类还算新鲜,如果被细菌感染的话,林尘这时候应该就是上吐下泻附带发热了。而由于还没有收集阿莫西林之类的抗生素,一个不好,林尘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明明去的路上看到了药店!真不该偷懒不下车的。”林尘想到这里不由的扼腕叹息,同时心里想着,需要尽早去准备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林尘在末世学到的第一课,那就是“谨慎”和“勤劳”。
但他其实还没有想到,一般药品的保质期是两到三年,部分药品能保存五年。也就是说,除了前几年的时间他可以靠着吃药来解决病痛之外,这以后的日子里,林尘必须要自学中医,起码需要学会基本的辨识、处理草药的相关知识。否则他只能硬扛着听天由命。
在床上躺了会儿,身体渐渐生出了力气,林尘想起小时候拉肚子,妈妈会让他喝一小碗食醋。捏着鼻子喝下之后,拉肚子多半很快会好。也不知道真的是食醋的功效,或者是因为差不多拉完了。
厨房就有食醋。不管有没有效,林尘都打算试一试。而且前一天晚上带上楼的一瓶半水,已经被喝完了,如果不下去补水,他就会陷入更可怕的脱水境地,将彻底失去自救的能力。
挣扎着爬起,几乎是挪到楼下,林尘先在“小商店仓”拿了袋吐司和一瓶水,再移动到厨房。捏着鼻子狠狠灌下小半碗食醋,小时候喝完醋会哭闹着诱骗糖果吃,现在喝完醋,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起效果。
太阳升起来了,院子里生机勃勃的一片,有几只蝴蝶围绕着院子里的花舞蹈,在空气中划出看不见的看不懂的线条。耳边还能听到蜜蜂挥动翅膀的“嗡嗡”声,却一只蜜蜂都不见踪影。石榴树上的累累果实沉甸甸的,枝头承受不住似的弯着腰,像一位直不起腰的老爷爷。石榴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脸上明确的写着:“我!石榴!吃我!”这几个大字。
林尘绕过水井,慢慢踱步到阳光里,面对着石榴树,背靠着建在主楼左边的花坛慢慢坐下,继而半躺着——传说中的姿势。阳光从右上方照射进来,撒在林尘身上,他半眯着眼睛,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的撕着吐司。这样看来,他似乎正是一个年迈的老爷爷了。
“就这样吧!拉就拉身上,死就死在这儿!”吃完吐司,林尘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