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顿眼前城市场景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百花齐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可以形容为有序的乱。眼前的一片土地被分成了若干田字格,每个方框的建筑区上都是风格与外形毫不相同的建筑物。绝对没有统一风格。茅顿脑子里想:“用文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惠说,还是比喻来的直观一些。例如,左前方的建筑像个微缩版的玛雅神庙,不过是一正一反两个尖对着的;旁边那个房子向是金字塔底座上面镶了个巴比伦通天塔;还有个帕特农神庙上加了个天坛的玩意,真是混搭啊。不过都挺好看的。”歪头指着最后观察的那个建筑问:“那个土洋结合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朵思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稍等,我查一下资料。”嘴里默念着:“乾,甲午,金,火,土,丁,离,二十四号,资料。”伸手按下了另一只手腕上的手环。歪头笑着对茅顿说:“里面住的是王诩,最早请来的一个战略顾问,兼任遥感部队科技官。根据他的脑图构建的公寓登记名是天问轩,地下还有个看不见的倒金字塔结构。主人脑能量评定是乙级,瞬时最大爆评定是A。”
茅顿揉着脑门念叨着:“王诩,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在哪听过啊?想不起来了。”抬头好奇地说:“我是什么级别?”
朵思似笑非笑地说:“你没有评级,只是临时邀请过来帮忙的。我们只对长期居住的人才会进行严格的测评登记脑能量形样。”
茅顿挠着头说:“凭什么不给旅游签证的临时工上户口啊?这也太歧视外来务工人员了。”
朵思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忍着笑,尽量用对方熟悉的措辞说:“反正你也要回去的,有个集体户口就行了。捕捉你的脑能量时测评过,大概也就丁级水平,比小学生强点有限。按你现在损失了一部分的情况推测,估计也就庚级。但是很奇怪,你的瞬时爆发能达到甚至超过S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做过测试想要瞬间突破S级爆发,至少要乙级的脑能量基础。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会让你在精神时间通道里挣脱了部分脑能量。上面对于这种情况很重视,已经安排正科级公务员在你这个低级别脑能力者中开展抽样测试了。不过好像没什么结果。”
茅顿得意地说:“看来我精神文明层面更擅长的是爆发力冲刺啊。”沉了一下说:“你刚才念叨的金木水火土,是不是代表方位坐标,现在都流行这么划分吗?”
朵思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东方联盟是这么划分区域的。两种原因,基于我们对地理学的深刻认识,让功能性建筑配合地磁场等综合因素影响发挥到最大效果。另外一个原因是迷惑敌人。简单的数字字母组合很容易被锁定,我们玩的这套他们琢磨不明白。”
茅顿坏笑着说:“真是鸡贼的想法。我也做过类似的梦,给老外设计了一套汉字生肖密码锁,一帮傻老爷们拿个康熙字典录入数据库,还想着穷举算法呢。”
朵思皱皱鼻子说:“也就你这样的怪人喜欢无意识的思考这种损招。”伸手在茅顿眼前一挥说:“我给你普及一下地理知识吧。”
茅顿盯着眼前虚空出现的地图,调侃地说:“你方向感行吗?女性这方面不是很差吗?”
朵思刚想抬手捶向对方,马上又收回了纤细的手臂说:“托您的福,我们进化的比原来好点了。不过相较于男性,这方面我们还是差点。我脑子里对大区域划分还是很清晰的,投影出来的示意图你凑合看吧。”用手指在虚空的地图上画了个圈说:“这个红色的区域就是东方联盟势力范围,用你可以理解的地理词汇来说就是泛亚地区。”
茅顿摸着下巴试着推论说:“大片的黑色区域是西方联邦控制范围吧?”看朵思点点头,继续说:“橙色部分是不是代表交火和争夺中的不确定区域?”看朵思又点点头,疑惑地问:“那这一大片绿色区域呢?”
朵思毫不在意地笑笑说:“公共资源贸易区。”用手拍了一下红色区域部分,虚空地图立刻被放大,上面飘着一个个建筑物标志,解释说:“东方联盟里目前有这么多大型人口聚集区,也可以看成攻守一体的要塞。”
茅顿大胆的假设说:“红箭头指着的建筑物就是我们所在的要塞吧。看在中心位置,是不是联盟首都啊?”
朵思摇摇头说:“我们没有首都概念。只是你恰好被安排住这里。为了平衡发展,最高评议会和决策层是随时可能迁移到任何聚集区的。甚至在临战状态下,会迁移到最近的聚集区指挥。”
茅顿点点头说:“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安定民心的作用。不过这也太危险了吧?万一对方安排个鬼兵,扔个核弹,那不团灭了?集团没有了领导人,还不迅速瓦解了。聚集区是不是有什么念场防护罩这类护盾啊?”
朵思无奈的善意笑笑说:“不会有那种东西的,你们那是时代科幻才会那么想。核武器这种落后的玩意现在谁都不敢用。”看茅顿疑惑询问的眼神,主动继续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就不擅长电子机械文明那套,核武器水平还停留在你那个时代,如果扔出去一个导弹,肯定也会被轻松拦截。造不成什么杀伤,而且还会平白污染环境。不过为了应对西方联邦的核威胁,我们也发明了脑波磁力防御技术,与其说是防御,不如说是反打击。我不是武器专家,具体什么工作原理我不知道,笼统的说就是利用一批对磁力控制比较强的人,生成磁力场包裹住导弹,破坏制导芯片后,改变推进轨道扔回发射地。大概一百年前,对方狗急跳墙的想用核威胁示威,扔了个h出来。逼得我们使用了这个技术,结果他们自己吃了大亏。形成了大灾难。”
茅顿想起看过核爆记录的影片,摇头叹息着说:“确实是个大灾难。核辐射太可怕了。”
朵思赶忙解释道:“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核灾难。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我们也是第一次大规模的应对核打击。在秘密的实验时很成功。可真到了实际应用,聚集了大量人强行改变地磁为己所用后,整个星球就出现了一系列天灾。完全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双方都意识到如果再玩导弹攻击,往小了说是两败俱伤,往大了说星球生态都可能出现未知问题。所以默契的先后公布了对于这种战斗方式的禁止声明。按下按钮就能冷酷杀人的时代从此结束了。”
茅顿轻松一笑说:“挺好!那样打仗多没意思啊。没任何战略战术含量。你能不能给我联系个军事专家,我想详细了解一下这方面知识。”
朵思撇撇嘴说:“我可没这种能力。你有机会问问议长吧。继续往下讲地图吧。”伸手拍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聚集区,放大了内部结构图。用手圈着一半说:“这般是阳极的政务经济区,另一半是阴极的生活娱乐区。” 按住整副地图往上一提,继续说:“地下是生态循环系统,种植,养殖,垃圾分类处理,水循环,都是在这里进行的。这里的设计很巧妙,利用地下水脉很容易形成种植养殖系统,利用岩浆清理垃圾废料,所有污水处理全部采用岩浆加热蒸馏方式完成,在进入营养成分添加车间,提供到上层城市居民使用。刘先生的巧妙设计迅速推广到所有人类聚集区使用。”
茅顿赞叹地说:“这么牛!借我几个脑袋也想不出来。哪个刘先生啊!不会是编草鞋那哥们吧?”
朵思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个典故。有编草鞋很出名的刘先生吗?我说的是刘基先生。”
茅顿摇摇头说:“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真聪明。估计这个刘基先生到了我们那个时代,早就被规划局开除了。还得抽丫一耳光说,‘让你小子干多事,这不天方夜谭吗,荒谬’。”说着两手做了个薅脖领子和来回抽嘴巴的动作。
朵思笑笑说:“刘先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跟你一样也是个临时工。来时候岁数比较大了,学习了一阵,做完这个设计,感觉命不久矣了,还是难舍故土,就回去了。你不知道他吗?你不是给别人讲过他建造的八背哪吒城镇压孽龙的故事吗?”
茅顿一拍大腿说:“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挺俗,好像在哪听过呢。闹半天是刘青田老刘啊!刘哥那么不是一般人,这种构思出自他的手笔我还真不意外了。刘诩我也想对上号了。肯定是鬼哥。你们就不能说他们最大众的名字吗?可愁死我了。”
朵思撇撇嘴委屈地说:“我哪知道啊!他们过来报什么名,我们就登记什么。我从脑波资料中读到的就是这些,所以也只能这么告诉你啊!这也不赖我啊。”
茅顿咂了一下嘴说:“可也是。还真赖不着你。对不起啊,我也责怪你的意思。你就原谅我这个新生儿吧。”看看朵思的表情恢复了,笑嘻嘻地说:“你继续介绍吧。”
朵思白了他一眼,把地下循环系统按了回去,用手指着地图说:“阴极生活里我们所处的乾区是特殊人员居住区,咱们这一排是等级最低的,也就是你理解的临时工区域。长期居住区只有乙级脑能量等级的才可以有独立建筑设计权。当然还必须有一定的贡献。”依次指着周围介绍各阶层和职能的居住区域,餐饮休闲区域是如何划分的,都包含什么项目。茅顿没有出言打断,认真的听着,努力的记着。朵思又开始介绍阳极的政治经济区域规划情况。说完之后,把地图揉成一个团,伸手往茅顿脑袋上一拍说:“我给你大概讲了一遍,通过增幅器已经存你脑子里了。需要的时候你集中精神想一下,就能在意识里看到这幅地图。”
茅顿长叹了口气说:“你早说能这么给我啊!害得我比小学第一天上课还认真听讲。费劲吧啦的记了个大概。”
朵思笑嘻嘻地揉着茅顿头说:“不好意思啊!姐姐忘记告诉你有这种快捷方式了。”
茅顿伸手拍掉头上的手说:“咱们下楼吧!不是还要给我买残疾乐助听器去吗?电梯在哪?”
朵思摇头笑着说:“这个老的宿舍楼才十层高,怎么可能安电梯啊!走楼梯挺快的。”
茅顿看着门外自己站的这个突出悬空的平台,正面有一圈铁栅栏,两侧跟悬崖似的,也没有楼梯的影子,皱眉说:“走楼梯也行啊。可楼梯间在哪呢?”
朵思也没说话,走到一侧的平台边缘,轻松的迈步一跃,平稳的落在斜下方的突出平台上。伸手指着下一层的平台说:“这不就是楼梯吗?”
茅顿走到边缘,用手扶着正面铁栅栏,看看朵思,心里计算了一下,两个平台距离大概两三米,落差应该不到两米,退后到平台另一边,猛的助跑,到刚才站的位置急刹车说:“你优越感秀够了没有。我他妈是残疾人好不好。”
朵思楞了一下,笑着一个大步跨回高层平台说:“不好意思啊!我也没适应你跟我们的生物肌体差异。早知道还不如找个脑死的现代人身体给你用呢。我光想着看看原汁原味的你了。”精神放松下说漏了一些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害羞,赶忙关闭了一些脑组织的功能。
茅顿白了她一眼说:“那我怎么下去啊?”
朵思转身背对着茅顿说:“你上来,我背你下去。”
茅顿恨恨地说:“不要!太丢人了。”
朵思转回身说:“那我抱你下去也行。用你们的话说‘背着抱着一边沉’。”说完就要抄茅顿的腿弯。
茅顿往后一躲说:“更他妈丢人。那我还是选择媳妇背猪八戒吧。姥姥的让个小娘们背我下楼,想想都窝囊。”看朵思又转回身对着自己,别扭的用双手环住朵思纤细的脖子,手腕搭在漂亮的锁骨上。两人身高基本一样,站在朵思身后,微低头时鼻尖正好对着发丝和雪白的脖颈交界处,一阵阵发香和体香瞬间刺激了茅顿神经。身体莫名的起了一些反应。还在尴尬的时候,感觉两只柔软的小手,摸到了自己大腿后部,把自己往上一提,整个身体就前倾的压在了不太宽的苗条后背上。当然也包括有个不听话的地方。
朵思感觉到腰上有些异样,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刚想气羞羞地职责对方,潜意识赶忙在脑子里说:“他有不是故意的,没接受过训练,不知道怎么关闭脑子里的一些反射区域。你能要求一个新生儿终止生理反应吗?别总下意识的想他跟你一样,从现在开始设定一个潜意识条件,时刻记住他跟你的不同吧。这是你自己疏忽了。毕竟不是专业的监护工作者,要不是他这个小角色没人研究,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嘴上温柔地说:“你抱紧了我,不用害怕,很快就下去了。”听到耳边蚊子般的“嗯”一声,心情有些复杂的迈开长腿,十来个大跨步就站到了地面上。
从越出平台的一瞬间,茅顿的心情就从尴尬变成了兴奋,这种滑翔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跟妻子小惠因为金发前男友闹误会时,自己奢望但遥不可及的灌篮感觉。神经亢奋后,茅顿心里想:“这丫头每次落到下层平台上,几乎都是前脚掌落地,而且没什么声音,显然是还有余力的。两人体重加起来至少二百六十多斤,她的腿部肌肉得有多发达啊!这就是她所说的生物机体强化吧。放在自己的时代,这娘们可以统治美职篮了。不对,是所有运动项目。就刚才抄我腿那下,感觉自己还没个屁沉似的。这还是个普通做学问的妞儿,要是换成军人那得多可怕啊。这是我进化程序导致的吗?想都没想过有这样的效果。老头子当年构想的东西真可怕。”
朵思稳稳的站在地面上,沉默了一会儿说:“下来吧!你还想我一直背着你啊?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茅顿纷乱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了,松手从充满香气的身体上跳下来,尴尬地说:“走神了。没想到下楼是个这么爽的事儿。”调侃地说:“你两条大长腿力量可真强。咱俩要是斗嘴斗急眼了,你可千万别踹我,我太虚了,真不篓踢。”
朵思微笑着说:“放心吧。我刚才想开玩笑似的捶你一拳都收回来了。你确实扛不住。”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裤腿,一条笔直修长的腿就录了出来,得意地说:“漂亮吧。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长腿。纯天然没有花钱改造过。”
茅顿被眼前一条白花花的东西弄得心神荡漾,但是经过了老婆多年的培养,很懂得赞美女性是一种礼貌,下意识地先恭维道:“漂亮。又白又直的。” 立刻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分心的事情说:“你这个裤子怎么回事?一拍就向上缩了。”
朵思用手拍了一下胯部,热裤似的裤腿开始变长,延伸到脚面,平淡地解释说:“我们现在的衣服都是生物制品,不是你们穿的纺织布料。基本上我们这种衣服是一种类似表皮组织的单细胞生物组成的。购买后会让衣服识别你的脑纹,也就是脑能量图形。这种单细胞生物就可以按照你的意识开始运动,简单的改变长短肥瘦,但是不能修改大的样式。而且这种单细胞生物还可以调节温度,有适应主人身体恒温的效果。而这种单细胞生物依靠吞噬人体代谢物存活,还有防止细菌滋生效果,女性服装设计还可以吃掉多余汗毛,算是一种体外寄宿共生关系。所以这种生物服装材料简称寄儿棉。”
茅顿瞪大了眼睛说:“这么神奇?”
朵思拉着茅顿的手往前边走边说:“这有什么可神奇的。要是能完成最后阶段的实验,把这种细胞合并到人类生物机体里,随时控制有没有衣服,那才是最完善的。这种细胞是从远古变温动物的基因里提取出来后天改造的。”
茅顿感觉自己身上穿了一套蛇皮似的,不过他觉得蛇是一种美丽的生物,倒也不怎么害怕,随口问:“我这套衣服也是吗?”
朵思点点头说:“也是!”站在一个电话亭似的设备前,按下手环一个按钮,静静等待。然后松开了按钮。对茅顿解释说:“我刚才向医药用品区域发了个咨询申请,几家店都有你需要的那种助听器。我们去最大的一家品牌连锁吧。”说着用手环碰了一下眼前电话亭似的设备,拉住茅顿的手念叨着:“阳极,艮,离,火……”电话亭似的设备门把手边上绿灯亮起,朵思拉开门,拽着茅顿就走了进去。
茅顿被拖着走进电话亭似的设备,顿时有种被粘稠的液体包裹的感觉,看着前面的朵思推开对向的设备门走出去,自己也跟着被拉了出去,眼前的景物全都变了,周围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让自己有种压迫感。自己的身高基本跟女性差不多,大部分东方面孔的男人都比自己高出一头,长相还都挺不错。跟当年看到妻子金发的前男友时感觉差不多,一丝小小的自卑感刚要开始在心头蔓延,脑子里就响起一个清凉地声音说:“孙子们,你们丫的没我,能进化的人模狗样的吗!还不赶快磕头谢恩。”不免自己笑了起来,一丝阴霾被自信驱散了。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刚上大学幼稚的年轻人了。
朵思还是那么拉着他的手,很体贴的在耳边轻声说:“是不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啊?毕竟你是挺敏感和骄傲的一个人。”
茅顿回以一个温柔地笑容说:“不用太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长这个普通人样好几十年了,也没觉得怎么样,还能取到那么好的老婆,其实反而更自信了。”稍微用力握了一下纤细的手掌。
朵思感觉手掌上微微的传来一些压力,那种温热包裹的感觉更多了,忽然有种不舍得分开的感觉蔓延开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想:“自己的善意随时都能被理解和回应的感觉真好。老学姐好幸福啊!”转头拉着茅顿向一个商店走去。他们两个的步频和速率都是人流中最慢的,让茅顿感觉有些像电影特效的慢镜头手法,显示着自己的独特性。老实说他喜欢这种感觉,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他就喜欢跟主流唱反调,骨子里就是有种叛逆的基因阻止自己随大流。不过被打压到内伤后,调整成伪主流私下叛逆的抵抗方式。他觉得前面拉着自己的女人很懂事,真得有为自己设想。虽然有时会忘记之间的差异,但能感觉她努力的在为自己考虑。这也说明了她下意识的拿自己当朋友,当一个正常人看待,而不是潜意识的就把自己划作异类。这是一种尊重。茅顿自己都觉得对她的感觉有些复杂,妈妈、姐姐、朋友的感觉都有,而且还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依靠。这种不太独立的感觉让自己又恨又爱的。大脑又开始联想到小惠,自己也会向她撒娇,倾诉,耍无赖,生活上被照顾的很好,这部分感觉很相似。不过自己给予妻子的支持,保护,关爱,心里隐约藏着的思维优势,却对朵思完全没有。不免对自己有些懊丧,茅顿并没有大男子主义,必须要强过对方的想法,可也要到达平等的程度,才能让彼此不失衡。虽然他坚信自己能变强,不过面对时间造成的巨大鸿沟,还是有种无力感。
进入店门后,朵思跟守候在那里的店员快速交流了一下,茅顿确实体验了什么叫语言障碍,他一句都没听懂。两人说话速率很快,努力的听清楚几个中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暗叹道:“她是多努力才能照着我的方式说话啊。赶紧配个残疾乐助听器,也省的她琢磨我意思那么累。”
沟通结束后,朵思摘下自己的手环,放在茅顿地手心说:“需要付款了。你按住最下端这个按钮。会启动佩戴者的脑纹,让商家进行扣费。你的脑纹已经登记在临时工公共频段了,匹配上之后这次消费直接从联盟银行特设账户划拨消费。”茅顿按照指示操作后,商家用手环碰了一下,嗡鸣过后从柜台里取出个小盒子给朵思。开始招呼其他客人。
朵思打开盒子,把一个丸药拿出来,递给茅顿说:“吃下去。”
茅顿下意识地疑惑问:“你们这助听器是吃的啊?我还以为是挂耳朵上呢。”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朵思没有解释,等了一会儿只是快速张嘴动了几下,茅顿立刻听到朵思说:“这种微生物携带了最新的语言信息,你吃下去后会根据血液流动快速覆盖到脑中负责语言的区域,完成自己助听器的使命。不过需要配合你脖子上佩戴的脑波增幅器才有效。也是通过增幅器获取残疾人专用脑波频率中词汇升级信息的。”
茅顿觉得很神奇,明明朵思都闭嘴了,声音还持续的在耳边解释着,随口说:“原来是这样啊!有了这个东西,你跟我说话就不用那么累的考虑怎么措辞我才能听懂了。”
朵思嘴巴又快速动了几下,闭上后微笑地四目相对,茅顿听到朵思说:“也不是很累,跟你用那种原始的方式交谈很有意思,自己好像穿越了时间一样。其实你不用真的开口跟我说的,只要你把要说的在心里想一遍,我就可以通过助听器回传给你增幅器的信息,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了。”
茅顿努力闭着嘴巴想:“想这样吗?说话不用嘴把感觉怪怪的。毕竟我们哪个时代嘴巴的主要功能就是说话,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朵思歪头一笑说:“都说你,不用可以改变自己习惯。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其实你闭上眼睛仔细感觉,这个世界其实挺安静的。从你的进化程序被重视后,仅仅过了十年,大家猜逐渐意识到声音能附带的信息量太有限了,我们开始淘汰声音这个信息传递媒介。”
茅顿也没太刻意闭着嘴巴,只是声音放的很轻,像蚊子似的说:“这个我有所了解,也很认同。就好像谈恋爱的时候,其实双方的气味所携带的生物基因信息往往决定了两个人是否相爱,而甜言蜜语只是辅助作用。”
朵思没说话,只是点头微笑,茅顿耳边还是响起那个清脆的声音说:“确实如此,很好的一个比喻。就好像我只是点头微笑,你也能听到我想说的话一样。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肢体动作,都会比说话要附带更多的信息,只是大脑没有到达一定水平,不能准确的识别,只能被潜意识捕捉到模糊的意思。”
茅顿觉得很好玩,随意拜了个表情,什么都没想。耳边听到朵思说:“你确实喜欢尝试新东西。我听到你想说的话了,你说,就像这样是吗?你能猜出我想对你说什么吗?你丈夫是个有福气的男人,朵思会是个好太太,好妈妈。”朵思嘴巴动了动,茅顿继续听她说:“谢谢你恭维和试探我。不过恭维的不太恰当。首先婚姻关系在这个社会还有,但是使用率比较低,看个人爱好。在人造人的生物研究完成之前,生育是每个社会公民的义务,女性必须生至少一个婴儿。如果一个男性没有明确让一个女性受孕的记录,不能拒绝任何女性的交配要求。以前女人结婚选择伴侣活动情况是出自动物本能,一个人负担照顾孩子和创造食物的能力不足,才需要找能够有足够物质条件抚养下一代的异性伴侣。而男人混蛋的很多,危险性很高,当然女人也有,但数量较少。所以现在物质不在成为制约条件,女人也就不需要异性另一半协助了,在儿童成长期的过程中,联盟负责标准的儿童物质开销。你疑惑的眼神是询问父亲的职责怎么办?谁来承担?对孩子性格塑造会出现什么影响?这点是有考量的,男性也必须选择性的对至少一个儿童进父亲的义务,并接受评分,低于儿童和其母亲设定的合格线不算。完成父亲的职责会有公益值加分,所以有很多父爱泛滥的人做起了职业爸爸。你不用拿这种眼神跟我抗议,爸爸这种头衔带来的影响确实很大,所以知道怎么正确传递合格男人信息的人,比拥有基因关系却不稳定的男性来的风险性低。你想给人家当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要经过一系列心里测评的。到了五十岁,也就是生命将近一少半的时候,没有履行父亲职责的人会被警告一次,每十年再警告一次,累积三次会被强制降低脑能量水平,踢出东方联盟控制区域的。这是全民决议的,大家认为这种男人对整体发展没有贡献。最强基础的责任感都不具备。”
茅顿听完这番话,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稳定了一下心神低语道:“逻辑上听起来很严谨,感性上我不能接受这种规则和制度。我只是凭借本能判断放逐别人不是什么好方法。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
朵思笑笑,茅顿听到她说:“这不是正符合你的逻辑吗?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判断就是最好的方案,关键是决定和行动,总比马后炮和事后诸葛亮好吧。有问题再调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阶段我们就是这么执行的。”
茅顿想起了小惠亲生父亲,当年的经历,不免摇头说:“可被放逐的人也许并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像流浪狗一样的去生活。如果你们意识到错了,改变了规则,还能找到被放逐的这些人吗?也许有人已经因为不适应外面生活死了,你们能让这些逝去的生命安息吗?”
朵思收起了笑容,郑重地说:“就像你以前经常思考的,绝大多数人利益和少数个体利益出现冲突时,该怎么权衡一样,这件事没有完美的答案。你曾经决绝的说过自己会选择绝大多数利益,而你的行为也出现过优先个体利益的行动。就好像你会为了陪伴妻子会抛弃救未来人的决定一样。我们是算好了,才决定从你老婆身上下手的。还动用了你儿时跳楼的另一个青梅竹马。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卑鄙,可为了生存和发展,我们只能选择牺牲你的个体利益。这让我对你很愧疚和抱歉。毕竟这个方案是我针对你分析后订制的。”
茅顿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扶在朵思脸上,用拇指轻轻擦掉充盈在大眼睛里的泪水说:“我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要把这种选择产生的道德枷锁扛在自己身上。我精神不正常的时候做了太多这种选择,知道这种压力有多难受。你应该选择放下,全当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你只是一个被历史选择的工具,用决定论的方式思考事情有助于减压。而且我很感谢你做这样的计划,至少我有一半是感谢你的,因为对于能到未来旅行我是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朵思点点头伸手抱住茅顿,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茅顿听到她无声地说:“谢谢你这样开导我。很有用。虽然我们的身体机能和对大脑的控制力要远超过你。可是在于看透事物的本质上,我们并没有领先你很多,这源于多重思维激烈碰撞和博弈你做的并不比我们少。只不过你是在病态无意识下进行的。殊途同归。”
茅顿完全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很享受这个拥抱,闭着眼睛想:“你这是再夸我还是骂我啊?听着怎么那么怪啊?”
听着朵思很悦耳的声音说:“当然是夸你了。你那个时代不出名的普通人里只有一个人进入捕获名单的。”
茅顿心里想:“不出名的普通人,你的说话怎么听都是损我呢。好吧!被人这么损还是挺舒服的。”
听朵思笑嘻嘻地说:“我真是没办法理解你对于客观事实的这些微妙心里变化。就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现在会吻我一样。”
茅顿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大眼睛正调皮的指挥长睫毛扫着自己皮肤,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做了什么。”
朵思大方地解释说:“没什么。这很正常。如果我到了你们的世界一个吻也会放我获得安全感。你的潜意识只是找到了一个合理宣泄压力的方法。”在自己封闭的意识里想:“真奇怪。他并不懂得关闭某些大脑功能区域,通过想的方式支配的行动,现在都应该能被我提前预测到。可为什么刚才突如其来的吻我一点预感都没有?他确实与众不同。”其实朵思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或许说是当局者迷。并不是茅顿与众不同,而是她自己出了问题还不自知。她确实可以利用意识关闭一些脑部功能,潜意识也有预感的能力。可这个时代的人类还没有办法控制和彻底了解无意识。无意识通过漫长的生物进化早就预判到了这个吻,提前命令潜意识瞬间屏蔽了预测功能,因为无意识知道不关闭意识就会选择躲开。这种情况是生物肌体无意识不希望发生的,它觉得这个吻对自己代谢指标提高有好处。朵思不能理解这种情况,会把问题的根源归结在茅顿身上,这也是无意识算计好的,一个危险的,你不能了解的男人同样会产生未知的魅力,吸引你去探寻,最后越陷越深。
茅顿看朵思神态自若,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自己的时代一个吻也不能代表什么,吁了口气说:“你不介意就好。占了你便宜还被你告知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种感觉有点怪。以后你找到合理的借口可以讨回来这个吻。”做了个顽皮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笑话是自身潜意识发出的第二次邀请。
朵思吐了吐舌头,茅顿听她顽皮地说:“想得美!接吻都那么笨。小学生都比你强。”好吧,无意识已经用玩笑的方式释放了可以更进一步的信号。朵思自己的潜意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再封闭的思维里想:“天啊!我在干什么?我是在跟他调情吗?我到底怎么了?我没感觉自己对他有爱的信号啊?潜意识条件设定,避免与他进行调情相似的对话。”
而茅顿说完刚才的话之后也有些沉默,他到没有明确的思考为调情,只是从自己道德层面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小惠,这些玩笑话只应该对妻子说。
两人微妙良好的气氛瞬间转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朵思伸手拉住茅顿说:“我们走吧。助听器已经卖完了。”
茅顿站在原地没有动,被拉的偏了一下肩膀,甩着朵思松开的手说:“你力气可真大。差点让你拽脱臼了。”
朵思疑惑地问:“东西买完了,为什么还不走?”
茅顿笑嘻嘻地说:“我想问问有没有瘸子乐,毕竟让你背我下楼感觉很丢人,我想靠自己的能力上楼。反正都带助听器了,当残疾人就当到底吧。”
助听器把朵思听到的“瘸子乐”翻译成了“帮助腿部有残疾人行走的假肢类工具”很容易的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不用费力的思考到底什么他妈是‘瘸子乐’。笑着说:“那我帮你问问店员。”
茅顿出言阻止道:“别啊!我都带了助听器了,你就让我自己来吧。帮妈妈跑腿打瓶酱油的能力我还有吧。”自顾自的开始走到店员面前开始交谈。
朵思看着那个倔强独立的孤傲背影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小动作,痴痴地笑着想:“还真是跟收集资料里显示的一样,从来对任何人都没有依赖性。哪怕是至亲。我应不应该告诉他这种设备应该去体育用品商店找更合适呢?对了,应不应该告诉他,我跟他那点八竿子才能打到的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