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余音亲自传话,但余弦还是没有赴这一场鸿门宴。
余弦与王主任结怨于高一时的新生大会,王主任在台上激情发言,余弦在台下友情伴奏。
好家伙,那呼噜声比音箱声还大,为了维护年级主任的威严,王主任怒斥其滚出去清醒。余弦倒好,滚是滚出去了,就是不知道滚去哪儿了。学校紧急调取监控,才发现他竟然溜回了宿舍,可王主任找了好久,甚至连女厕所都进出了好几遍,却怎么也找不到余弦。
吓得他以为余弦一时想不开,赶紧报警。要知道,虽然他喊人滚出去的时候很靓仔,可追究下来背锅时还是很狼狈。警察来了后,复查监控,得出结论:人在宿舍。王主任嗤之以鼻,废话,人是进了宿舍没错,在不在里边儿可就不一定了。但警察就是警察,直奔余弦的宿舍,不紧不慢地一通瞎逛,竟然真给他找着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王主任大惊。
“废话,当然是监控看出来的。”警察同志拍打着后者的肩膀,优哉游哉道,“王德发同志,我们是警察,找人是专业的。”
“警察同志说的对,说得对。”一旁的校长赶紧打圆场。
只要人没事,其他不算事儿。学校对此事盖棺定论,双方各打五十。余弦扰乱会议纪律,检讨、警告处分。王主任处理问题不当,检讨、取消评级评优资格。
彼时余弦正当叛逆,自认在梦界战斗劳苦功高,谁都不放在眼里,但毕竟事儿闹这么大,他也确实错在先,也就认错了事,可看到王主任那张阴鹫的脸,他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果不其然,不久后王德发就找个由头,将余弦妈妈叫了过来,极其歹毒地重提此事,余母连连道歉,一定好好管教儿子。余弦以为免不了一顿竹板炒肉,可母亲竟没怎么生气,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见过余岳了?”
从那以后母子关系一落千丈,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这件事本该早早翻篇儿,余弦认错的态度不能说极其诚恳,至少绝不敷衍。王主任事发时隐忍,事后再找补的做法有违师德。
在王德发眼中,余弦学习差,品行不端,就是个欠管教的混蛋,没见她妈妈从那之后都再也不管他了吗?然而就是这么个东西,断了自己评级的路。梁子已然结下,不争馒头争口气,南村小童安能欺我老而无力?他是越看余弦越不顺眼,可义务教育所限,开又开除不了,只能变着法儿整他!
当然,这份单方面梁子,余弦开始时并不知情,在他看来,王主任时不时叫他出去搬东西什么的,既锻炼了身体,又脱离了苦海,简直就是大恩人!
直到陆子安帮他点破迷津,王主任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对他身体的“摧残”,还有对其学业的耽误,这样拿成绩当由头,“劝”其转学去职业学校深造。
“太阴险了!”余弦怒不可遏,“竟然想拆散我和余音。”
陆子安听闻此言,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给余弦推荐下德国骨科。
值得一提的是,在余弦心里,除了陆子安告诉他的原因外,还有另一个比较欠的原因,王主任交代的任务越来越没用了。
体力劳动已无法满足他身体的成长需求。用猎梦师的话来说,他的身体到达极限,不入黄粱境,这辈子就算到头儿了。
以念力强度10为界限,晋级黄粱,便能引元素之力炼体,不但身体强度可以突破极限,超凡脱俗,更能独立自主随时随地进出梦界。
黄粱,南柯,化蝶,华胥,浮生五大境界,一个境界比一个境界不可思议。
余弦之前的穿行都是依靠连接点,还必须借助元素晶核的力量。连接点并非天然存在,而是人为打通界膜,通过梦界的元素之力加以固定,形成一个可以长久使用的类似传送门一样的东西,优点就是速度快,缺点自然是无法移动。
要知道,强大的猎梦师可以一念破界,他们随时随地,想穿就穿。刚刚晋级黄粱境界的陆子安,应该也能做到,无非花的时间长一些。
余弦的存在,算是一个特例。一般情况,身为人类,都是念力天赋高于身体强度,因此不入流的猎梦师,战斗能力十分菜鸡,大都老老实实呆在现实世界,通过冥想炼体,晋级黄粱,再考虑梦界厮杀。
而余弦恰好相反,他身体出色,冥想不能,只能日日夜夜战斗,把身体给搞得无比强大,念力强度还特么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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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主任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宣布了一则消息:朱老师因身体原因告假休养,上级安排了新的班主任接替,同时兼任历史代课老师。
“不过。”他扫过全班,“因为事发紧急,苏老师明天才能到。”
班里一阵骚动,也就是王主任气场太压抑,否则班里指不定兴奋成啥样,啊,这是自由的气息!
王主任说话有些大喘气,接道:“所以,今天自习由我看着大家学习。”
班里的气氛一下子蔫了下去。
王主任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待所有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朗声道:“还有一件事。”
讲台下的学生看他的眼神充满疲劳。
“有些同学,啊,我不想点名批评,啊,屡次违反学校纪律,啊,屡教不改……所以啊,经教务处决定,对这位同学,给予留校察看一年处分。如若再犯,勒令休学。”
班里一片哗然,这措辞也太严厉了,虽然没有点名,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后门的角落。
余弦正看书看的起劲儿,连王主任到来都没注意,陆子安急忙用后背撞他的桌子,余弦看到讲台上的王主任,一脸道貌岸然地看着他,不解的挠挠头:“咋啦?”
余音当即起身:“报告老师,请问余弦犯了什么错,要罚他留校察看一年?”
好姐姐,一句话让余弦明白了状况,他也站起身,不解道:“对啊,我怎么了,就罚我留校察看?”他还真不相信王德发敢把公报私仇,天天让他干活儿的事抖出来,公道自在人心。
王德发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他对着室外喊道:“你们仨,进来吧。”说罢,三个傻大个儿走了进来。
这三人,余弦见过,还扇过。
王臻才,小弟阿左,小弟阿右,他们仨有个共同特点,左脸都肿的高高的。
“这三个高一的新生,是你打的吧。”王主任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不禁有些飘飘然:“还说什么‘作为高三的前辈,教教你们学校的规矩’?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是我动的手。”余弦抬起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他看向王主任,后者一脸的严肃,却藏不住眼底的欣然。
余音扭过头,惊诧莫名,余弦虽然恶名在外,但大多是以讹传讹,即便弟弟替她出头,最多只恐吓一下罢了,她不敢相信,余弦竟然会动手打人。
还一打三。
还打过了。
“那你认不认罚!”王主任声如巨鼓,似乎要将余弦彻底击碎。
余弦站得笔直,微仰着头,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雄鹰,将名为骄傲的翅膀,一块一块嚼碎,咽进肚里。他看到余音的俏脸,忆起心中曾许下的守护,竟对她笑了笑。他咬着下唇,声音却清晰得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认。”
余音转回向前,楚楚可怜。
“认了就好,明天开学典礼,3000字检讨!”王主任说罢,带着胜利的喜悦,昂首离去,连晚自习也不看着了。
王臻才三人跟在王主任身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灰溜溜地离开,竟不敢多看二人一眼。
无人在意的陆子安,低着头,左手轻轻摘下眼镜,右手死死攥着拳头,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