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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见

“小破,快醒醒!小破……”

昏昏沉沉中,张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他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天旋地转,世界一团模糊。摸了摸身上的痛处,感觉湿漉漉的,一抬手,见满是鲜血,心里不由得更添惊惧。四周尽是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浓血腥味,目光所及处无不是火光满天。但见东边一圈,西边一阵,刀光剑影不歇,飞岩走石不停,其中夹杂着怒吼与哀嚎,无不令他心惊茫然。

这时,有人扶住他道:“小破,你终于醒啦,刚才你可把我吓死了……还好还好,你受伤不重,快起来,快往外边跑。”张破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美丽少女蹲在身旁,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略微苍白的脸上尽显关怀之色,还有一位矮胖少年手持利刃,兀自在一旁凝神戒备,并不时回头关注自己的状况。

“我,我怎么了?”张破不安地问。

“你刚才被蓝血人打昏了,差点就被……还好安妮救了你。”矮胖少年回身将他扶了起来,续道:“破,你快带安妮跑,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你带小破先跑,我来挡住他们。”名叫安妮的少女迅速起身,反手将他俩往后推出丈许,自己挡在了前头。“安妮你别胡闹,这么多蓝血人,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少年急得大喊。

“你才胡闹!别忘了,我可是咱们仨中最强的天赋生。”安妮毅然道。

“我管你是不是最强!”少年向前一跃,跳回安妮身边,“要跑大家一起跑,要留也是我留!”安妮急道:“胖子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干啥不都是你俩跑得最快……别犯傻,如果我不留下来,今天咱仨谁也跑不掉!”

“安妮……好,既然这样,咱们谁也不跑了,一起干他娘的混账蓝血人。破,你……”少年回头见张破兀自呆在原地,似乎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担心他受了内伤,忙道:“破,你没事吧?你快一个人先跑,我和安妮挡……”

“哈哈哈哈,一个都别想跑!”

少年话未说完,一旁的灌木丛中传出一个尖厉的声音,接着十几道黑影跃了出来,围住三人,挡住了去路。

安妮哼了一声,拂袖一甩,数十道由树叶卷成的尖锥瞬间射向四下之敌。只听一阵闷哼,敌人倒了一小半,但仍有八九个黑影躲了开去。安妮拉上矮胖少年跳到张破身边,急道:“你们俩快走,我来解决他们。”少年踏上一步,只道:“我留下陪你!”说着屈指成爪,从地上抓出一抔泥土甩出,跟着手结印契轻喝一声,但见飞土成盾,挡住了数枝暗红铁镖。

安妮见少年毫无退避之意,张破又一直魂不守舍,眼见敌人似乎兵分两路欲从旁包抄,两位好友更加只会陷入死境,不禁急得跺了跺脚,忽然心念一动,双手搭住二人肩膀,低低地念了一句“作茧自缚”,紧接着,无数绿叶像是活了一般,经她的手臂极速游向二人,不到两秒钟的功夫就把他俩裹成了厚茧,只在头顶留下几处缝隙以便透气。安妮贴近道了声“对不住了”,便双手一推,将两颗叶茧飞速弹出。

而在那飞逝的两秒钟里,张破猛地发觉身上的变化,心里就像被万钧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但很快,整个世界都静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骂自己:“孬种!混蛋!”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接着在白光之中,他隐约看见自己又置身于那条溪畔,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山间的清风温柔地拂过石板上那沉睡人的脸,像是梦中的姑娘想用吻来唤醒他。他有些不耐烦地侧过身去,又嘟哝了一句接着睡,脸上却露出了丝丝甜蜜的笑容。

石板旁的一树腊梅正在花期,许多鹅黄色的花瓣被风摘了下来,纷纷飘落在清冽见底的溪流上,溪水中不时有几尾大鱼跃出来,与林中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遥相呼应。此时正当晌午,阳光透过枝叶洒落下来,将林间万物绘成了一幅炫丽的光景画。

一尾大鱼入水,击起浪花四溅,刚好打在了沉睡人的脸上。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迅速翻身而起,面露愠色道:“谁呀?竟敢呲你破爷!”

“你终于醒了?”

张破一言甫出,一声清纯悦耳的问候即从身后传来。

世上怎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莫名的心弦一紧,双耳一热,连忙转过身去想要道歉,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却看呆了,道歉的话也噎在了嗓子眼。

只见一位身形窈窕的黄衫女子伫立在树林的光影边缘,她长发披肩,肌肤晶莹如玉,在日光的映照下,恍若仙女下凡。她的容貌清丽无双动人心魄,双眸似一泓清泉,任谁都只消看一眼便难以再转移视线,彷佛灵魂也得到了净化,实在是秀色空绝世,百花羞玉颜。

别怪张破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等绝色美女,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她,便只有漫天的腊梅花,简直犹在梦中。他想,就算是姜胜男在她的面前也定会黯然失色,没错,这光景一定是因为她而炫丽明亮。

黄衫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韶龄,她见张破迟迟没有回应便径直走了过来,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这个呆子的心跳上。等少女经过身旁,张破只觉一股幽兰般的淡淡清香围住了自己,不禁意酣魂醉,回头追望,才见少女发端系着一缕青丝,手中提着一小捆柴。

那少女径自找了一块干燥的空地把柴放下,再从腰间小袋里取出一包银黑色粉末撒上去,然后转身问道:“你从哪来?”

好问题!

张破回过神来,他一时间也不敢再正对少女的目光,于是低头盯着溪流努力回忆了一小会,然后抬起头来,犹豫地指了指天空,喃喃道:“我好像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少女顺着张破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难以置信道:“上面?”

“嗯,上面……也不是,102局你知道吗?我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可我记得,自己明明是跳进了一个大黑洞,怎么到了这……诶,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102局?大黑洞?”少女不解地看着张破,见他也自一副满脸迷惑不似撒谎的模样,随即又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据我的观察,你倒不是我要找的那个蓝血人的同伙。”

“蓝血人?”

张破有些懵逼,他使劲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些,可还没拍两下,他又慌乱地指着少女身后的那堆柴喊道:“火,火!着火了!”

少女头也不回,淡定道:“没事,那是‘回炎散’,是我撒上去的,现在正是烧起来的时候……对了,你在这里躺了两天,肯定饿了吧?”

张破本来腹中空空早已饿得不行,但他莫名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够丢脸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人家姑娘小瞧,于是昂起头,满脸不屑道:“哈,像我这么牛掰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饿!”可话刚说完,肚皮却揭竿而起,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少女噗嗤一笑,白了张破一眼,但这笑恰如那暖暖春风,吹进了张破心里,吹开了满地心花。

但见少女捡起两根树枝凝视溪流片刻,忽而随手一甩,树枝便“咻”的一声,如箭般飞了出去,正好将溪中跃出来的两尾鱼钉在了对岸的树干上,紧接着她提起裙角,一个蜻蜓点水便飞到了对岸,然后将鱼取下又原样飞了回来。她的整套动作不急不缓,却在瞬息之间一气呵成,惊得张破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少女又从溪流中捡了一块薄石作刀,将鱼腹剖开,再将其内脏洗剥干净,却不去鳞,然后从袋中取出一瓶油状物涂抹鱼身,用火烤了一会,听到噼啪声响,撒上一些不知名的佐料,不多时竟浓香扑鼻,再过一阵,鱼便熟透。

张破冒冒失失地接过烤鱼一口咬下,当先冲击味蕾的是松脆可口的鱼皮,明明是经过火烤,却硬是吃出了炸鱼皮的感觉,鱼肉却入口即化,可偏偏嫩爽麻香的味道又萦绕在口中久久不去,多味混合毫无冲突,似是刺激着全身毛孔张开,轻轻地感受着大自然的呼吸,简直回味无穷。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张破两眼冒光,满意得连连用左手拍打着身旁石板,不料硌到手指上的伤口微微一痛,连忙伸手查看,见只是一道小切口,便不以为意。此刻,他只恨不得再多长几张嘴来,好大快朵颐这不似人间能有的美味。

“夸张,看你都饿成什么样了。”少女淡然道,又取下另一尾鱼,自己却不食用,“同学,你刚才说的102局在哪?是蓝血人的秘密基地吗?”

“蓝血人?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蓝血人是什么人,不过102局是个秘密基地倒是不假,但具体方位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它藏在南州市的西边山里。”

“你怎么会连蓝血人都不知道呢?还说什么南州市。”少女满眼怀疑地瞧着张破,倒又把他瞧得脸红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嘛。”张破把鱼吃掉了大半,又馋上了少女手中的那一条。

“哎哟,你……你该不会是海民吧?”少女蓦地拿鱼指着张破略微兴奋道,顺手就把鱼递给了他。

“海什么……海民?”

张破嘴上不停,脑袋却被又一个新鲜词汇彻底砸成了浆糊。这下,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随之无数个问题便像是蝗群一样扑面而来:这仙女是谁,她在说什么,我在哪……

“喵!”

突然,一个银蓝色的小身影冲散了蝗群,一把扑到了张破怀里。没错,正是他在102局遇见的那只小猫。

张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但他很快转惊为喜,抱稳了小家伙使劲疼爱,又无不兴奋道:“哇去,原来你没死,太好了,哈哈,哈哈……”小猫被撸得非常舒服,尾巴垂到半空,不停地左右摇晃着。可张破却撸着撸着,从眼底泛出泪来,他恍惚觉得这猫真不是猫,而是他久别重逢的亲主子。

“原来这是你的猫儿。”少女在一旁清柔道。张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忙又辩白道:“不是不是,其实我也才跟它认识没多久,还是它带我逃出来的呢,实在要说,唔……哈,算我是它的人吧。”说着低头看看小猫,又抬眼观察少女的反应。

“诶,你的肩上?”张破蓦地发现少女的右肩上赫然站着一只金色的小鸟,看模样像是一只云雀,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站上去的。“这是我的寄灵兽,跟你的猫儿一样。”少女说着用指尖逗了逗金雀,然后又指了指张破怀里的小猫道:“她也是只寄灵兽,可不是你们海民所养的宠物猫。”

听到少女这般说,又回想起逃跑时的经历,张破越发觉得这只小猫不简单。可突然间,一个惊悚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连忙警觉道:“神仙姐姐,你刚才说的什么蓝血人、海民、寄灵兽,我听都没听过,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你……你是不是吴司令派来抓我的,还故意说这些来唬我?”

“我唬你作甚,要抓你还用得着说这些?还有,你别叫我神仙姐姐,我可不是神仙。”少女矜重道。张破心想:“你长得这么美,肯定是神仙变的,我才不上当呢。”便道:“那我叫你花仙姐姐好啦,你可比花儿漂亮多了。”见少女摇了摇头,又道:“花姐姐总可以吧?”

少女未置可否,走近来仔细看了看小猫,又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背,续道:“你不懂也不怪,因为你本不属于这里……蓝血人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恶魔,当然,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我可以确定你不是,不然你早就被我杀掉了。至于我叫你海民,是因为你们自称的‘地球’,在我们这儿被称作‘海之星’,你们‘地球人’就理所当然地被我们称作‘海民’。”

张破越听越糊涂,什么我们的世界你们的地球,难道这里不是地球?难道这位仙女不是地球上的仙女……难不成,她是一个外星人?可是外星人不应该长着章鱼脑袋,有四只手……而且,外星人会穿衣服吗?

看着张破抓耳挠腮的模样,少女无奈地摇头道:“你好笨哦,既然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球’,那肯定是她带你穿越过来的呀。”说着点了一点小猫的脑袋。

“什吗!穿越?”张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摸不准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是感到恐惧,还是感到兴奋,但嘴巴却溜出话来:“不对啊,穿越这事,不应该是回到过去吗?”

“谁说穿越就该回到过去?”

“那小说里都这么写,电视里也都这么拍,我自然就会这样认为咯。”

少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金雀拍打着翅膀,清脆地叫了两声,飞到了一块岩石上。

“是返回的信号。”少女望着天边的一团红云,回头对张破道:“我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了,总之,你穿越过来不是什么稀奇事,跟我走,我送你去海民会馆。”说话间拂袖一挥,把那堆柴火一下搧灭了。

“海……”

张破正欲开口追问,身旁突然响起呼喇喇的响声,只见金雀停留的岩石上燃起一团巨大火球。等火球胀到差不多两三米直径时,其表层从内部撑开了数道金色裂缝,紧接着伴随一声清脆长鸣,一双巨大的翅膀从火球中舒展开来。就这一伸一张的劲势,火焰被生生撕灭,张破却也因为离得近,外露的皮肤被炽热的劲风割得有些疼。等风势渐缓,他才敢睁开眼睛看清了它的全貌。

欧——麦——嘎!凤凰!竟然是一只金凤凰!

在他眼前,一只首如腾云,翅若仙鹤,有鹰嘴雄冠三翎长尾的巨鸟屹立在岩石之上,它不就跟102局那些古籍上刻画的神鸟一模一样!

张破感动得想哭。他如何能想到,自己流浪了十几年,居然能浪到一个如此神奇的世界,不光看到了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凤凰,尝到了这辈子从未品尝过的美味,最幸运的是,还能遇见只怕天上也不见得有的美丽仙女,难道……难道我,从此要走向人生巅峰?

“你还愣着干嘛,走啦。”少女落在金凤背上,见张破还傻愣在原地,略微责备地提醒道。

张破讪讪地笑了笑,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想爬到金凤的背上去,又怕被赶下来,毕竟凤凰再大,其背上若坐上两人也难免有些拥挤,自己辛苦一点,挤一挤倒也不打紧,就怕人家姑娘不愿意。小猫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它挣开张破,三下两下便爬了上去,又钻入了少女怀中,气得张破心里直骂坏蛋、叛徒。

少女抱住小猫,俯身贴在金凤耳边轻语了一句,便坐好说:“走吧,丫头。”金凤眨了眨眼,再一次展开巨翅,扑腾起股股劲风。

张破急忙用手臂环住脑袋想挡住风来,忽觉双肩一沉,似被什么机关牢牢抓住,整个人也被生生提了起来。他赶紧放开手臂,发现自己竟被金凤抓住,已然飞过了树巅。

“我去,不带这样玩吧!”

金凤不作理会,一声长啸,疾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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