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那股油漆味似乎更浓了,不断刺激这人的鼻腔。谢姜躺在小床上,干涩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今天一天她的眼泪流了干干了流,现在酸涩无比。“我好像活不下去了。”她麻木的想着。抬起僵硬的手臂揉了揉眼,慢慢坐了起来。这是一个简陋的小旅馆,漆味很浓。
她今天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完全失控了,就只有随身的一点点钱。要到退房的时候了,她估摸着时间退房走出旅馆,外面的车来来往往,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了城郊的一个烂尾楼,里面灰尘很多,谢姜并未在意,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坐到了天台边上,打开手机,有人给她发信息,内容有些不堪入目。她直接划掉,找到自己医生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会,没人接,谢姜打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准备关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日期,愣了一会,原来今天是我生日呀,她迟钝的想着。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哼着生日快乐跳了下去。会不会很疼,她跳时迷迷糊糊的想着。
…………
好疼呀,全身哪都疼,原来跳楼这么疼早知道吃安眠药了,谢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耳边有乱糟糟的哭声,她有些疑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声音,她挣扎着掀开了眼皮。
“醒了,小姐醒了!夫人你快看!”一个人跑了过来,一下子抓了她的手,“姜姜啊,你终于醒了,快让娘亲看看。”这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满脸泪痕,嘴里一直喊着姜姜。“雲娘先别着急,先让陈太医看看,别碰到她的伤口。”旁边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半抱着妇人走到了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走到了床边,是他们嘴里的陈太医。他小心的捏着谢姜的手腕把脉,满屋的人都紧张的看着。
谢姜瞪着头顶的青纱帐,脑子里一片问号,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想不通,想不明白。“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谢姜循着声音扭过头,所有人的盯着她,原来是问她的,谢姜的脑子缓慢的意识到。“不怎么样,很疼,但是……”谢姜顿了一下,“我能问一下你们是谁吗?”她自己想不通决定问出来。
“我的姜姜,你怎么不认识娘亲了?我是娘亲呀!”那个叫雲娘的美妇哭着喊着,那个拦着她的男人眼圈也红了。“爹,娘!姜姜醒了?怎么样?没事吧?”两个年轻男子跑了进来,说话的是前面那个,穿着一身蓝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头发用玉冠束着,瞧着意气风发模样十分俊朗。后面那个穿着一身简单黑色骑装,气度不凡,与前面那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两人头上都有薄汗,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大公子,二公子,小姐想不起我们是谁了,这可怎么办啊?”是旁边那个说她醒了的丫头,看她的衣着像是丫鬟,眼圈红肿,像是哭了好一会儿。“什么,那陈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摔了一下吗,怎么还记不得人了?”说话的是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公子莫着急,请随我来。”陈太医带他们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说是她娘亲的妇人和几个丫鬟。“我的孩儿受苦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谢姜看着妇人一直哭着,有点无所适从。她从来没见过长辈哭,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也一团浆糊,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一群没见过的人围着她哭。
“姜姜的药呢,还没熬好吗”妇人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里难受的紧,找借口走了出去。谢姜松了一口气,“那个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谢姜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你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都怪我没有抓住你,呜呜呜。”倚翠快后悔死了,她怎么就没抓住小姐呢。
“那个,没事的,不怪你”谢姜非常不适应,她一直生活的家庭每个人都是非常冷漠的,从未有人这样对过她,可能她离开也不会有人哭吧,谢姜分神想着。
门外,陈太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谢家四人都认真听着。“陈太医,小女这失忆之症何时会好呀?”谢叙愁死了,他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平时能宠着就宠着,突然出了个这祸事,竟把全家人都忘了。“谢丞相,你要做好小姐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准备,臣之前所见的病患大多都无法想起,但也有突然想起来的,不过很少。”陈太医很无奈,这种病症也不常见,也不知道如何治,竟让最宠女儿的谢丞相家碰上了。
谢叙让小厮把陈太医送回宫,姜雲还在哭着,谢松谢柏两兄弟在安慰娘亲,“娘,没事,我们天天陪着姜姜,她会想起来的。”谢松嘴甜会说,哄着她。谢柏不会说,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谢母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没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和谢叙从小青梅竹马顺利成婚,婚后生了谢柏谢松,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千娇百宠的养大,竟落了个这种病,让她如何不痛心。
谢姜喝完药,才有空看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屋内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熏香,窗边放着一个美人榻,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铜镜放在木制梳妆台上,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几,上面随意放着一些糕点。谢姜环顾完四周,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似乎…好像有点小,她有些难受,她死了就死了,怎么还强占了别人的身体。
谢母整理好情绪走进屋子,坐到谢姜床边,看着小女儿这几日消瘦的小脸儿,心中愈发疼惜,“没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阿娘一直在。”谢母一把搂住谢姜,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哽咽着。谢姜被搂的有些猝不及防,怀抱很温暖,是她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