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了,虽然我脑中臆想过无数次遇见美丽的妙龄少女的场景,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妙龄少女会直接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我仍然保持着用手指着她的动作,却全然感觉不到手臂的僵硬和麻木。
窗外黄昏渐消,室内房间的色调成了幽蓝,这种古怪的气氛之中,我越来越觉得这一幕有些可怖。
在我墙边镜面的反射中,我看见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却指着空气,那个自称山神的女孩并没有出现在镜子中。
但面前的确活生生存在着的皮肤白皙的少女,那么真实地存在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心悸,倏地攥住了我的心灵、
“我?”女孩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着我,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又道“我是山神啊。”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她的声音却像是在脑海里响起,每个字都很清晰,且明白她在说什么。这感觉似乎是她并在说话,而是交流了塔读思想。
我顿感到自己十七年来胡思乱想的声音中混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这让我的不安更多了一层恐惧。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想要逃离这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撑在床被上的手在往后不住地摸索中,我突然碰到了坚硬的器物,我意识到手边的是早上本打算用来吓唬小黄的漫画《阿衰》。
我心里做好打算,不管她是人是鬼,先把书当作武器,朝这个女人猛扔过去,再以矫捷的伸手,一个侧翻下床,冲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然后,后面的事情冲出去再说。
于是在短暂的无声之中,几秒里,我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看准时机,猛地把漫画书向她抛过去,然而用力过猛,丢歪了,直向窗外飞去。
靠,这个准头实在是太差了吧。
我汗颜地看着这一幕,她奇怪地看了瞅了我一眼,不明白我做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她看向那本要飞出窗外的红色的《阿衰》漫画书,我也看着那本红色的《阿衰》漫画书、
见它勇敢地飞向窗户,撞向了窗台上的小吊兰花盆,它碰到花盆后被无情地弹开了,掉在了窗台下,但小吊兰花盆被撞翻了,它从窗台滚落,要掉下居在七楼的房子。
我当时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报纸上登的新闻,记述了高空坠物砸死人的事件,我心突然空了,感到了恐惧,比碰见现在这样奇怪的事情还要恐惧。
这个时候神乎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自称山神的女孩似乎纤手隔空对着窗外花盆点了一下,我见到掉落的花盆停滞在了空中,不再呈现抛物线的轨迹向下向前,然后时间似乎在倒流,它按被撞飞的轨迹,又回到了它原来应该待在的窗台。
小吊兰又绿意盎然地回到了它该回到的位置,叶子延伸到窗边。但我明白,我已经我回不去我该回去的生活。
“天……太假了吧!”
我的话里有一丝颤音,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画面。我情不自禁地觉着面前的齐肩银白秀发女孩简直帅爆了,电影中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真实的生活之中,我的内心不能不为之感到兴奋和一点的惶恐。
山神小染笑着看着我,我其实是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她,她清秀的脸看起来和我同龄,她身上穿的是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毛衣,毛衣的颈沿是有一条蓝色的纹路,如果她真的像她所说的是一个山神,那么也是一个很可爱很美丽的山神。
此时我家的房门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还听见消失不见的小黄,在门口迫不及待地汪汪的声,看来是爸妈回来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房门外,奇怪地在想,不知道如何去向他们解释我现在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个可爱女孩,去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说是山神吗?爸爸会信我才怪。
山神小染指了一指我掉落在床边的檀香木盒,她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却意外地能够明白她要表达地意思,她的声音悠远地在我的脑中响起,像是秋风吹动绿树,又像是流水在鹅卵石上流淌,她的意思是在说:“我不能被别人撞见,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想找我,就在无人的地方打开木盒。”
“小树小树……”
妈妈的声音紧接着在客厅内响起,我应了一声,回过头山神小染已经不见了,房间还是从前的样子,皱褶的棉被乱摆在床脚,窗台上的小吊篮很安静地在生长,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遐想,然而躺在窗台下的《阿衰》漫画还提醒着我刚刚真实发生的一切。
床脚下的檀香木盒,还余留着一两缕蓝白色的烟,我捡起了它,拿在手中,发怔地看着它。
“小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吃了零食都不收拾。”
我的房间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妈妈,而是金毛小黄,看它春风得意的面目表情,想来在小区有一份非常美妙的狗狗艳遇。
它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转悠,又在房间四处蹦蹦跳跳,它嗅了嗅房间里的气味,疑惑地探头探脑,房间里多了它不熟悉的气味。
小黄盯着我手中的拿着的檀香木盒,我警告地看了它一眼,示意它不许乱动,然后又将檀香木盒放在了我书架的柜子里并且锁好。
“你看你吃过的薯片乱放。”
妈妈进来我的房间说道,她很是嫌弃我的邋遢行为。
“知道了妈,我现在就去收拾。”
我一反常态地说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把责任推卸给小黄,所以妈妈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她欲言又止,估计是没想到我这次不找借口。
我走到客厅收拾,外面天已经黑了,客厅的灯已经被全部打开,家里很明亮。
爸爸正躺在沙发上,戴着眼睛看今天早上放在门口的报纸,他见我走过来瞧了我一眼,没有理我,估计是今天一天忙累了。
“爸,要喝水吗。”
渐渐回过神来的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到饮水机前接水,饮水机的出水口汩汩地流出晶莹剔透的矿泉水,我喝了一口,整个人的燥热去了几分。
“给我倒一点。”
爸爸让我也给他倒了一杯,我又前去收拾掉我吃剩下的薯片,然后帮着妈妈在厨房打下手,吃过晚饭,收拾完碗筷,我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独自一人出去。
“爸,妈,我去小区散会步哈。”
听见“散会步”,瞬间小黄转过头看向我,它刚从外面回来,却一点都不累,很有精力,摇着尾巴对我乞怜。
“你带小黄出去逛逛,再向爸爸要点钱,回来给家里买一点卫生纸,家里快没有卫生纸用了。还有……”
妈妈在厨房做最后的处理,她背着身子对我说。我为了省事,全都答允了下来。
我回到房间,给小黄拿上遛狗绳,在房间的书柜面前停驻了一会,鼓起勇气打开面前的书柜,檀香木盒还安静地躺在里面,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我如是想到,然后一把抄起来揣在怀里走出了家。
牵着小黄,下了七楼,我和它走到小区里,我离开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路上的街灯昏黄地在两边点缀,而路灯外又是成行的绿植,很是幽静。
星辰小区对面是一条将要枯竭的河流,只能看见蜿蜒如小蛇的它吃力地在流动,星空在它细软的身上呈现倒映,秋夜的风在它身上掠过。
我遛着小黄,看它在草丛这边闻一下,那边闻一下,这种枯索重复的动作,对他来说却怎么都不腻烦。
摩挲着手中的檀香木盒,我的思绪在风中凌乱。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旅途。
我渐渐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是小区的新楼,还在待售中,因为比较偏僻,一直没怎么卖得出去。而两边的绿植,各种建筑物的布局都比我家附近的要好看很多。
“还会回去吗?”
我自言自语道,然后笑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小黄奇奇怪怪地看着我,它用它大大的明亮眼睛瞪着我,估计也觉察到我今天有些不对,带它来到了它以前从来没来过的地盘。
我拿着檀香木盒,左右走来走去,很是焦虑,一直不能定夺心中的主意。
“管它的。”
少年的热血终究冲进了我的脑中,我鼓起勇气将盒子一下打开,心中默念出来吧!
蓝白色的烟缕从盒子中源源不断地溢出,它绕过我的双手,又绕过我的身前,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星空下的轻烟,真的美丽极了。
小黄欣喜地活蹦乱跳,它认为它的主人给它找到了新鲜的有意思的游戏。我看着小黄憨憨的模样,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忽然我看见它呆愣着不动,只是看着我的身后。
我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看见银白色齐肩短发的山神小染,正安静地看着星空发呆,她双手落在背后牵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小黄怕生生地看着小染,小染很是高兴地向着小黄招手,看了我一眼,它才慢慢地踏着狗脚过去。
小染轻轻抚摸它的头,说着:“乖,小狗乖。”
她声音犹如星空停驻在了心上,让我想到了世间最为温暖的事物,这似乎有一种魔力在鼓动我的心灵,我很是感动。小黄也因此放松了警惕,愉悦地享受着山神小染的抚摸它的后颈。
“我是山神,金鼎山的山神。”
我想起她刚刚在房间说的话。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和小染坐在长椅上,而小黄则是趴在小染的脚边,不住地磨蹭她的脚踝。小染是光着脚的,她的玉足在月林中很是小巧耐看。
“你手中的木盒是山神盒,而你点绕的那只立香大概就是你们现在所喜欢命名的召唤物吧。我曾经犯过罪,被湘神罚装进了这个盒子里,只有等待我真正醒悟的那一天,我才可以从山神盒逃脱出去,无拘无束。”
“前话太多了,总之湘神让我在多多在世间游历行善,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醒悟,迷迷糊糊的。不过既然神命让我出现在你身边,我会好好陪你一段的。”
我看着小染,她的话让我越听越迷糊。
为什么要陪我一段?
我感觉她是个迷糊鬼,后来我发现我的感觉并没有错,小染并不像她看起来那么聪慧,她不像个神仙,更像是个涉世不深的固执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