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军惩罚逃兵的手段极其残酷,对新兵和老兵处理不一样,新兵逃跑是剥皮,如果是老兵逃跑被抓回来,就是叫他自己挖坑,跳下去活埋。
王昌宇算是一个老兵了,也上过几次战场,那是内战,没发生过临阵逃脱的状况,今天是怎么了,与他熟悉的战友都不理解,唯有王昌宇自己心里最明白。
王浩宇就是要让他把自己当时的心思说出来,一个在以往枪林弹雨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士兵,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竟然害怕当了逃兵,把身后的战友送入地狱,为什么?
王浩宇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小鬼子武器装备好,战斗素质高,川军虽然勇敢,但面对杀人不咋眼的日本鬼子能否在心理上战胜自己,面对强敌临危不惧,敢于拼搏,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不敢面对敌人,两强相遇勇者胜,那这个仗就没法打下去。
“全体立正。”王浩宇这一嗓子喊的惊天动地,喊得全营的士兵心里都在发颤,营长今天心情不好,营长心情一不好,今天肯定有人要倒霉了。果然,王浩宇大喝一声:“钟富贵,你给我滚出来!”
2连连长钟富贵跑出来站的笔直,低垂着脑袋看都不敢看王浩宇一眼。
“妈勒批,钟富贵你这个龟儿子,你带出来的好兵,战场上临阵逃脱,钟连长你该当何罪?”王浩宇一字一句骂道。
钟富贵脑袋垂的更低,一个屁都不敢放。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部队养活你,战时你就得拼命,怕死就别来当兵。王昌宇是你手下的兵,他犯的罪,你这个长官也难辞其咎,罪该同等。”
王浩宇这一番话让钟富贵如雷贯耳,双腿发软,身体都哆嗦起来。
士兵们鸦雀无声。
王浩宇话锋一转:“不过考虑到2连这次小凉镇战役打的不错,除了王昌宇这个逃兵外,牺牲了的战士都是胸前中弹,没有一个是孬种。钟富贵今天你能躲过一劫,感谢你手下这些兵。2连减员的士兵我马上给你补偿,对你的处罚是扣除你半年的军饷,钟富贵你服不服气?”
钟富贵抬起头挺起胸膛喊了一声:“感谢营长不杀之恩,我服气,心服口服。”
“不杀之恩,谁告诉你我今天不杀人了,来人,把王昌宇押上来。”
卫兵闻声而去,不一会把五花大绑的王昌宇押上来,对准他的两腿就是一脚,踢的他跪下来,脸正冲着全体官兵。
王昌宇是脸色苍白,神情沮丧,也许知道自己今天非死不可,没有哭天喊地而是坦然面对。
王浩宇走到他跟前说:“王昌宇,你这个瓜娃子今天的表现还像个军人,你也是个老兵,也经历过枪林弹雨,小凉镇大院里的战斗小鬼子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着我们胜利在望,这个时候你当逃兵,不符合情理。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昌宇抬起头看着王浩宇,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恐惧,说道:“他们不是人,是魔鬼,他们端着刺刀冲上来时,眼睛血红,面目狰狞,明知是死也要做最后一搏,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军人。小鬼子刺中我的手掌的那一刻,我崩溃了,我觉得自己是在与恶魔打仗,根本就赢不了,所,所以我转身跑了。我王昌宇是个可耻的逃兵,还连累了身后的战友,罪该万死,听任长官处置。”
王浩宇点点头。
日本人的残暴与凶狠是出了名的,现在是1937年,日军侵华势头正足,国民党的军队节节败退,江山沦陷,万民涂炭。战场上面对武器精良,嗜杀成性的小鬼子,就连国军的正规军单打独斗日本兵基本打不过,平均两三个能打过一个小鬼子就不错了。
川军的武器装备和训练程度不如正规国军,拼刺刀根本拼不过敌人,小凉镇大院里面的白刃战充分暴露了川兵的弱点,近距离格斗水平与鬼子不在一个档次上,这次战斗死亡的30多士兵多数是倒在敌人的刺刀下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鬼子的凶恶与困兽犹斗的武士道精神确实给部分士兵带来心理上的无形压力,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出现个别逃兵不奇怪。
但王浩宇真正担心的是部队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状况下还会有人逃跑,如果双方进入僵持阶段或者敌强与我的情况下又该怎么办呢?会不会出现更多的逃兵,如果这样的话,这仗非打一次输一次,最后是全军覆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杀一儆百也许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这个王昌宇必须杀,否则稳定不了军心。
王浩宇转过身,面对全体士兵说;“我们川军对逃兵的惩罚一向很严格,不管你是什么人,多大的官,一旦临阵逃脱,就地正法。谁也逃不过去。王昌宇,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昌宇看着2连连长钟富贵说:“钟连长,我王昌宇对不住你,也给2连全体弟兄丢脸了,死不足惜。我父母死的早,只有一个妹子在成都上学,弟兄们以后能够见到她千万别说她哥哥是一个逃兵,就说我死在战场上,营长,不知道我这个要求过不过分。”
王浩宇点点头:“不过分,没有人会讲出去的,我向你保证。”
王昌宇第一次露出笑容来,说:“营长,给我松捆,再拿一把铁锹来,我自己挖坑把自己活埋了。”
王浩宇示意卫兵替他松捆,又找来一把铁锹递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王昌宇在操场的一角开始挖坑,此时的他反而轻松起来,一边挖坑一边嘴里哼哼着歌曲,这是川剧高腔《辕门斩子》里面的唱腔:既不能秉公执法行军令,到不如卸乌纱奔家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