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云翳交织于暮色之中,林木水泽间,鹿鸣呦呦,飞鸟与还。
无垠的水泊如一方明镜,将天地四方映于水面,大道横在其中,如长龙伏水,将水泊一分为二,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一身青衣映入水中,衣袂随风飘摇,读书的少年郎,呆呆望着水泊里初开的青莲。
“三公子,前方便是永泽城了,天色将晚,应当速速赶路才好。”少年郎身后,那人高马大的随从提议道。
江涔转过身来,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折扇甩开,靠在胸前摇着,随后缓缓朝前走去。
随从看着身前那十五六岁,脸上还挂着几分稚气的江家三子,微微摇着头,脸色略带无奈,对于这次的青试,他并不看好这个嫩头青小子。
青试每三年一次,以此选拔人才为天家所用,而其中又分为文试和武试,将人才的挖掘最大化,江涔正是参加青试里的文试。
江家并非是习武世家,与其他崇尚武力的世族相比,更多的是以文化经商为主,在偏远的原城算得上一股小势力,在江家家风的熏染下,也让江涔也走上了官商之道。
目光顺着延远的道路望去,一座大城端坐在眼前,城墙上的灯笼早已亮起,城内沸腾的人声隐隐在耳畔浮响,热闹的非比寻常。
“不愧是海川的政合之地(类似省会),还没进城都觉得热闹。”江涔用折扇轻拍着手,露出笑意。
“那是当然,海川的重大事议都在永泽城,各种商贾文人,武者散修几乎都会在此交汇,更何况正逢青试。”随从浓眉舒展,双目有神,津津有味的说道起来。
“快些进城吧,别啰嗦了!”江涔步伐快了许多,脚下跟生出风似的。
“还不是你先说的。”随从撇撇嘴,随即跟了上去。
城中与城外虽是一墙之隔,但几乎是两个世界,酒肆楼阁林立其中,十里长街,不夜的灯火中融着人间烟火。
缓缓走街道中,各式各样的人在身边来回,两边的小贩,饭馆不停的吆喝着客人,江涔看着这等繁华热闹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公子,小心点,别走散了。”身后的随从说着。
“好了,什么走散不走散的。”江涔手一翻,从储物囊中取出一袋晶币,转手丢给那随从。
“我已经到永泽城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不用再跟着我了。”看着随从拿着晶币,江涔甩开折扇,转身便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那人本是受江家所托,护送江涔平安来永泽城,而如今已经到了,再带在身边,只让江涔觉得不自在。
“墨阁。”江涔停住了脚,饶有趣味的看着身前一家店铺,会心一笑,门前招呼客人的伙计上前来。
“客官,玉树临风,潇洒俊逸,温文儒雅,道貌岸然的样子,必然是位才高八斗的才子,本店的墨宝肯定符合公子的品味。”伙计笑着说道,摆出请的手势。
“道貌岸然......好奇怪。”江涔摸摸自己的脸,也没感到太僵硬。
没想太多,直接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了进去,宽阔的庭院里倚着墙种着一片高竹,一个青花瓷大水缸立于中央,几株睡莲泊在缸中,一个遒劲有力的墨字写在缸身。
江涔摇着脑袋张望着,鹅卵石路,睡莲。竹子,倒是很容易催发文人雅兴,走过一条长廊,伙计指指前方,便离开了。
园中幽静,江涔上前,走进一道门里,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展览场,数不尽的字画,墨宝陈列在内,数十个人在里面静静的观赏着,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山水花鸟,跃然纸上,江涔虽说学文识字,但是对于这种各种字画,倒是欣赏不来太多,只能看个皮相。
一个一个画卷扫过,感觉没有太多新意,他看向展厅中央,一个人在那笔直立着,守身后一副山水画。
这勾起一丝江涔好奇,他来到那人跟前,看身上的服饰,显然是店内人员。
江涔端详着那画卷,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和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真是普通不过,这店员或许只是恰巧刚好站在这,他心中暗想。
“客官,这画乃是一位世外仙人所画,是不可多得的收藏珍品!”店员缓缓为他介绍。
“能把它拿给我看看吗?”江涔对身边的店员说着,手中的扇子指着那画卷。
店员小心将画拿下,在跟前的方桌上铺开。
江涔靠近细看着,画里山水朴质无华,边上的提词颇有几分风骨。
探出手触摸画卷的提词,下一刻,他如触电般的将手收了回来。
“嘶!”
江涔看着接触画卷的指尖,一道细小的伤口显露,仿佛被刀片划伤般,鲜血滑落。
“好锋利的字。”江涔不禁感叹,从未遇到过这种怪事。
“客官可要小心些,这可能是仙人残留的仙力呢!”
“嗯,这画什么价格。”江涔问道,这画已经成功引起了注意,想要买下,回去好好研究。
“十万晶币。”
这一说,可着实让他一惊,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画,还不知道他口中的仙人真假与否,竟然要十万晶币。
“店家好大的口气!”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白衣简练,剑宇星眉,潭水般清澈的眸子里,藏着冷静与柔和,这人站在江涔身边,比他要高出一头,如同戏本里的儒雅之士。
“一副再寻常不过的画,开口就是十万晶币。”男子看向店员。
“这副画乃仙人所画,确实是珍品。”店员陪笑道,他也不过是按照店主人的吩咐办事。
“珍品?这画无论是画工,还是提字都是次品,画里的山水没有一丝灵气可言。”男子再次说道。
“仙人?不知是哪位仙人!”
“这……”店员一时无法接上话,脸涨的通红。
“怕不是店大欺客,这画三千晶币已是顶天了。”男子甩甩袖子,态度有些轻蔑。
“小兄弟,不要上当受骗才好。”男子劝道。
“嗯,我买了,帮我包起来吧!”江涔笑一笑。
“你糊涂了?我都这么说了。”男子惊的摆头看着他。
“没事的,图一乐嘛!”江涔不以为意。
十万晶币,图一乐?这些钱给平凡人家,几年吃穿不愁。
“你还不如拿这钱换些宝器,都比这值,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字画,唉!”男子为江涔感到心痛,但是对于江涔这种经商世家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哥怎么称呼?”江涔觉得这人挺仗义,倒是值得认识一番。
“白若霖”
“江涔”
看着风度翩翩的白若霖,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为青试而来,他推测着。
“你应该是来永泽城赴试吧!”白若霖问道。
“你也是吧?”江涔点头。
“我不是,我是来求剑的。”白若霖脸上带着期许。
“求剑?什么品阶的宝器?”江涔问着。
“并无阶品!”
“哦?那是什么?”江涔不解。
“不说这个了,小兄弟,想必是参加的文试吧!”白若霖缓缓说道。
“嗯,你怎知道?”
“你这聚气境初期,可在武试里讨不到好处。”
听到这话,江涔明白,眼前这人的修为,怕是比自己高上一档,这么轻而易举的查看自己修为如何,再不济也有冲脉境初期的实力,这永泽城当真是卧虎藏龙。
“是啊,我家乃是经商世家出身,对于修行武力没有追求,混个小官当当,也就别无所求了。”江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白若霖这才明白,眼前的小兄弟方才出手为什么如此阔绰。
“走吧,喝酒去!”白若霖说着。
两人一起,走出展厅,重新混入热闹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