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峰,落怀阁内成绾醉悠闲的把玩着手里从金钹法王额头之上剜下来的灵角问道:
“你们说,咱们好好的,在自己家里炼制法宝,怎么就突然就被人弄到了几百里外的不知深,糊里糊涂的同那魔头干上一架呢?”
原来落怀阁众人当日力战金钹法王,最终以成绾醉剜其灵角而终,大家都以为命门被破,且其姓名已然出现在封赦堂单之上,是必死无疑的。
殊不知,慈悲最可渡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于慈悲之中,也曾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自众人走后,那法王烧焦的躯体之上,便有一抹阴影,被甘露裹挟这潜入死水“不知深”去了。
众人大意之下,此番必将引出又一段因果,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如今只说成绾醉那样一席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碧音,当日情况,只有她在紫府之外,是以大家都在等她作答。
碧音此时好像也很疑惑似的,神情谨慎回道:
“当日我专心催动帮兵决,突然就感觉一阵奇异的时空波动,之后一恍神,再清醒时,已经到了那迷雾里去了!”
碧音也是摸不着头脑,当日好好的,就突然被人传送到了别处,能有这等修为的,恐怕天道圣人也难做到,所以她又将疑问的目光送到了常行雨身上。
常行雨眉头紧锁,随后揣测道:
“倘若真是天道圣人所为,那不知深等着我们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是金钹那等小圣修为的磨难那么简单的了!”
常行雨将“印天钟”内的寒茶一饮而尽,如今此宝还未经天劫,行云就暂时拿它代替了五福盏,起初常行雨断是不同意其如此糟践这等重宝。
奈何关行云一番说说,时间久了便也见怪不怪,这普天之下,能用女娲大圣手里的九天息壤做茶具的,恐怕也就只有落怀阁内这几人了!
此等神物做茶具,感觉自然别有不同,常行雨神情之中,一阵恍惚,继续道:
“况且,此番恶斗,虽然险象环生,但是一来,我等同那孽障了解了因果,也算是为族中长辈报过血仇。”
“二来,行云因此修成八九玄功,便是意外之喜,只怕,将我们送到不知深的人,多半是在暗中帮助我们的朋友!”
关行云并没有把自己为了救他而放弃九九归一的事情告诉常行雨,免得叫其心中留有挂碍坏他道心。
此时白秀清端来一盘新鲜果子接道:
“擅长时空之法的修士,也不一定非天道圣人不可,前番魔音幻景之中的‘金柯玉缕’二位老先生,就是其中高手,此事恐怕要到日后遇见他们,才能弄清楚了!”
关行云听她提起当初曾出面帮助过他的琴箫二老,不禁追问起来:
“当日那二位老者也算尽心尽力的帮我一回,只是我本身不济,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却是不知,这金柯、玉缕到底是何人?”
常行雨解释道:
“他们是穿梭于时空之中的侠士,三界里对他们的身事众说纷纭,我曾听族中长辈提到过,他们之所以在各个时空之中穿梭不休,也是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大因果!”
这常行雨主动提起时空一说,更引起行云心中疑问,只听他又问道:
“说到这,我倒想问一问,那金钹法王乃是大宋年间的魔头,却是为何能出现在洪荒之中?”
常行雨看他一眼反问道:
“你也是洪荒之后几万年的人物,甚至比那法王还晚上几千年,却又为何出现在这?”
关行云被他这样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却是白秀清在旁边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如今受九万年杀劫影响,此番劫数之大,远胜以往,因果纠缠已经波及到各个时空,所以这也不足为奇!”
却是旁边的常行雨不耐烦道:
“还不是三十三天那几位捅出的篓子,那洪水要来,他怕淹到自家,就搞个什么百年杀劫,释放一些,如今几万年来,哪漏堵哪,治标不治本,这回终于搞不定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把这烂摊子丢给了咱们…”
常行雨越说越激动,就要把那几位的老底抖搂出来,却被白秀清掐了一下,又白一眼给堵了回去。
行云揣测常行雨的言外之意,连猜带想倒也估摸出个大概。
这就好比是要决堤的洪水,红尘因果积攒多了,就要满溢出来,圣人们怕处理不了。
就想出了一次封神那样,以百年杀劫的方式在洪水内部消耗一番,又在堤坝上加固一番。
这样看起来是可以换取短时间内的安稳,但堤坝之内的因果隐患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时间久了还是要被那因果掘开个口子引起更大的灾难。
如此,非得有个不怕因果业力沾身,又有足够实力应对此番劫数的人出面,如大禹治水一般,将因果理清,消除隐患,才可躲避天灾。
而他,关行云,多半就是那个被大运筛选出来“接盘”的人。
那白秀清似乎很是责怪常行雨口无遮拦的样子,解释道:
“我等此番需要经历的,乃是九万年杀局大劫,各中牵扯错综复杂,岂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的?”
常行雨还要反驳,见到白秀清脸色不善,只好悻悻的窝回去品茶,却是行云继续问道:
“如此说来,此番杀劫波及之大前所未有,可是因为牵扯到盘古真凶有关?”
常行雨马上又来了精神,接道:
“这倒也确实有些关系,正如那老君与屈子所说,你若想查出真相,就只能按照堂单指引,在杀劫中去寻找!”
行云此时才想起屈子赠送给自己的秋兰佩,将之攥在手中继续问道:
“怎么像屈子这样的人,也被牵扯进来?”
却是一旁若有心事的碧音抢道:
“你以为,那屈子是什么身份?你那《天问》是白读的?”
关行云仔细回味初见屈子时其吟唱的几句诗,终究还是不明究竟,此时成绾醉不知从哪捧来一把爆米花,分给碧音一些,大咧咧道:
“屈原,芈姓,楚人,有熊氏!”
经他一提,行云恍然大悟,相传有熊氏乃火神祝融后代,又有《天问》中,康回冯怒,那就是祝融与共工那场大战,撞破不周山的故事,当先对常行雨问道:
“常哥可知道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的细情?”
常行雨摇头道:
“共工祝融都是十二祖巫之一,如你所知,自那商周大战开始,洪荒纪年就被人篡改了,如今能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天道圣人了!”
常行雨停顿片刻,然后盯着行云目光如炬道:
“或许,来日你受堂单指引,行封赦事,也能将真相一探究竟,咱们都是受女娲娘娘掌教的,对于巫族没落的往事,还都指着你带咱们去揭晓呢!”
白秀清也接道:
“娘娘于三界都有大恩,却几乎落的个灭族散道的下场,此番劫数,可不止是追查真相那么简单,行云你要带领咱们,讨回公道才行!”
关行云心中苦笑,他本来以为见到了常行雨与白秀清,就能够搞清楚许多事,如今自己一肚子的疑问没搞清楚,反而多了这么大个担子出来。
看来,最终真相也就只能到那堂单和杀劫之中去寻了,只是他还是心有不甘,追问道:
“那妖族之事,你们总该是清楚的吧?”
此话一出,常白二人神情具都一阵落寞,仿佛有说不出的故事一般,只听常行雨唏嘘道:
“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妖族如今的处境,的确很难评说,有流离失所的,也有为非作歹的,还有像我们这样,行善积德,弥补过错的!”
关行云心中更加疑惑,这巫族的事被人雪藏如今,追查起来已经无从下手,怎么妖族的事,也这般复杂?
“所以,就像茅山说的?”
常行雨此时已经憋的眼圈通红,听到行云提及茅山,更加激动,反问道:
“那世间的人,说的多了,就是对吗?”
行云被常行雨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一愣,气氛有些尴尬,所幸白秀清在旁解释道:
“茅马两家的恩怨,大多半是来源于茅山对于马家的误解,我们,也是有苦难说啊!”
却是常行雨在旁倔强的抢道:
“当年妖族做错了大事,被罚出四等,一等被女娲娘娘关进了炼妖壶,亿万年间受尽苦楚。一等如我们,留在世间行善积德,以赎罪孽!又分出一等,被贬处到截教门下,枉做了封神榜上冤魂!而最后一等也是那次祸事的根苗,被打入畜牲道…”
常行雨好像心中又起嗔戒,此时已经不能继续叙说,却是白秀清接着解释道:
“最初,这世上,的兽族,本就只有英宁那一脉的,自那次祸事之后,那些劣根不改的同族,便被女娲娘娘废除修为,贬成了现在的兽类!”
也不知常行雨哪里来的执着,非要亲自将这段往世给行云讲完,又继续道:
“那些被贬为兽类的同族,因为心中恶念难消,对于娘娘的处决心有不满,便有那根基好的,成了气候,专在世上为非作歹,如此就被茅山的人撞见!”
话到此处,行云就全都明白了,如此看来,马家的确是有苦难言,只是不知,那场祸事又是因何而起 遂问道:
“这等牵连全族的祸事,又是为何?”
常行雨摇头叹道:
“自那以后,有些道行的同族要么被娘娘囚禁炼妖壶中,要么惨死在一次封神之内,独剩下我马家一脉,在茅山压迫下现存于世的大能也都缄口不言,再不愿提起那段过往!”
行云长叹口气,心中唏嘘,想不到,巫族如今只剩下女娲娘娘独自支撑,其手下最得力的两股力量,祖巫与妖族竟一个比一个凄惨。
想到这里,行云突然心中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脱口问道:
“常哥,你可知道,混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