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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要决定

这个冬天格外冷,而且漫长,就像传说中的《冰河时代》降临人间。

时至二月中旬,大地仍未褪尽白色的外衣,潺潺流淌的护城河,还时不时亮出它的爪牙(冰块)。

但却影响不了开源市房地产的疯狂,早在半个月前,这个号称“八朝古都”的城市,已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建筑工地,陆陆续续地开工了。

福民建筑有限责任公司便是其中一家,位于开源市老城区西南偏西,别的不说,单单靠着通往省会新郑市的高速路口,便是一大亮点。

看—

这片灯火通明的工地上,劳累一天的工人们,由带着红色安全帽的队长指挥着,在千瓦白炽灯的照耀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忙得晕头转向。

看样子是在建临时居住房,已经上了一层架子,眼瞅着就要封顶。

哪怕是义务加班,他们却不得不做,因为已经过了试用期(半个月的辛勤劳动),每天不多干俩小时,就扣半个工(半天的劳动成果),当然是极个别时期,极个别现象。

队长是一个魁梧大汉,寸发油亮,脸面白净,一身得体的工装不见一丝褶皱,脚上的黑皮鞋就像一面小镜子,走到哪里亮到哪里。

他背着手,叼着烟,时不时训斥两句:“小方快点,没吃饭是吧,没看砖都没了!小刘把小李子的灰盆倒了,换新的,铲都铲不动,他微软你不知道吗?”

好不神气!

二十多号人,在他的催促下,手脚明显利索了不少,不大一会儿,众人的鬓角,或多或少都挂上了细汗,头顶隐隐有雾气升腾。

被称作小李子的大工(砌墙工)顿时怒目圆睁,持灰铲(铲面成人俩巴掌大小,呈鸡心形,铲面与圆手柄成Z形。)的右手颤抖不已,青筋暴露。

“小李子你别冲动,哥错了还不行嘛!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我去看看小杨,他又该偷懒了。”

队长见事不对,忙陪着笑脸道歉,随口找了个理由,一溜烟儿不见了踪迹。

“唉!”

小李子重重地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架板上,唉声叹气。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相继上扬,挂满了讥讽之意,不知是嘲笑小李子开不起玩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

“什么玩意!小王八一个,不过他的老婆真的很特别,简直让人魂牵梦绕。”

队长心里头这么想着,唰一下,思绪飞到了三年前,那天他为庆祝儿子考上大学,特意请假在老家开办宴席,因为高兴,喝得酩酊大醉,怎么回房上床的都不知道。

朦朦胧胧间,忽闻房后传来野猫的叫声,高低婉转似是而非,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别样的画面:席间挨桌敬酒之时,小李子的媳妇对他挤眉弄眼,并半开玩笑地在他背拍了三下,一下子与《西游记》中猴王学艺,因顽劣挨三下戒尺的情形,逐渐融合。

他立时心花怒放,悄悄起身,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又推了推睡的死猪似的老婆,才拿着手提灯,迈着欢快的步伐出了院门(农村大多是四合院,他家也不例外。)

他寻着声音找到了目的地,借着灯光看得真真的,可不就是小李子的媳妇吗?或许是刚过哺乳期不久的缘故,本就微胖的娇躯更显丰满,在薄纱超短连衣裙下若隐若现,随着她媚笑着慢步退走,雪白的大腿几乎一览无遗,他本就是个不安分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嗷一嗓子,饿狼般扑了过去。

第二天,小队长一觉睡到午后,连回程的车票都耽误了,哪怕被他的老婆数落几句,脸上的笑容,眼底的喜色,都未褪去哪怕一丝一毫,在别人看来,他还没从昨天的喜庆劲儿缓过来,唯有当事人明白,那句“三天内,我不许你走!”是什么含义。

当然,如果有人会觉得队长“双喜”临门,就会有人觉得他在玩火自焚,所谓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便是如此。

待他因此事而妻离子散时,不知会恨《西游记》深入脑髓,还是怨自己不是聋子,亦或许两者都有吧!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怪他自己,难道不是吗?古有关云长坐怀不乱,可不是盖的。

~~

他哼着小曲溜达着,不知不觉到了小杨的不远处,白炽灯的照耀下,五六米的地下室深坑特别显眼,坑中央堆着不大的土包,还有一位瘦小的身影手持铁锨,正往土包上甩土。

忽然,一双刺眼的大灯射了过来,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特别刺耳的发动机声。

“哎哎哎!快退回去,这儿不能走……”

队长明显一愣,顾不上其他,急忙冲上去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喊。

不知没听到还是什么原因,刺眼的大灯并未停留的意思,直接冲队长刺了过来。

“完了!”

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下意识闭上眼睛。

“哗啦啦…噗通…轰隆隆…噗通……”

一连串的声音伴着地面的晃动,几十米外正在砌墙的工人,忽觉脚底下晃了几下,一不注意从架板上掉下仨,小李子也在其中,他坐在架板上生闷气呢!一下子闪了下去,直接脸朝地,与未来得及收拾的灰渣、砖头子,来个亲密接触,当场昏了过去,其余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抱着手腕,一个抱着脚脖子嗷嗷直叫。

“李队长出事了,李队长出事了……”

余下的工人瞬间懵了,紧接着炸了锅,扯着嗓子大喊,还有几人向“小杨”那边奔跑了过去,边跑边喊,

也有人去看摔下的三人的情况,仅仅试探鼻息而已,因为公司明确规定,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挪动摔伤者。

这个规定看似不近人情,直接让福民建筑的致残率,明显低于其他同行,至于原因嘛,就是怕这些不懂救援的外行,当场把伤者扶起来,或者以俩和尚抬水的姿势,送去医院,万一脊椎骨裂的话,那豆浆似的脊髓经得起这样折腾?

“这是什么情况?对了,李队长出事了…谁是李队长…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队长睁眼一看,顿时蒙圈了,原来五六米的深坑平了一半,他此时正站在“坑”边缘,除了几个快速旋转的汽车轱辘,哪儿还有刺眼大灯的影子?

紧接着几乎本能地回怼道:“劳资好好的,瞎嚷嚷什么?”

“李队长出…不是,是工人出事了…抓钩跟榔头,还有小李子从架板上摔下来啦!”

几人嚷嚷着到了近前,道:“李队长这是怎么回事…怎…怎么塌了…”他们无不满脸震惊,难以复加,还有俩有意无意瞥向李队长那还在滴水的裆下,眼中带着几丝戏虐。

“赶紧救人!小杨还在下面。”

李队长似乎才想起什么,指着“地下室深坑”吼道。

“李队长…这…大货车直接,填了三四米啊,谁弄得动?再说那小乞丐估计已经没了…”

“是啊,李队长,咱门自己的人要紧啊。”

“咱们又没大吊车…”

“不行!”

李队长声嘶力竭地吼着,随即掏出手机,走向一旁,拨通了标示着“老板”的号码。

他看似未被工友们的劝说所动摇,其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大一会儿,一辆红色宝马,引着三辆金杯车来到现场,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金杯车上的红十字标志,以及急救字样。

从宝马车内走出一位披着貂皮大衣,好似狗熊下山的矮胖子,打着酒嗝,指挥现场把伤者抬上车拉走,而后询问具体情况,当得知“地下室深坑”内有人时,一下子酒意全无,对着李队长劈头盖脸的一通谩骂。

看了看“地下室深坑”后,矮胖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当即作出决定:在场工人每人发1万元封口费,并写下保证书,绝不透露一个字。

随后,亮如白昼的工地,又陷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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