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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三)

即使是寿星,许默淮还是没能逃过半夜进手术室的命运。

慕若夏没有等他回来,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前往龙城。

龙夜森给她递水吃药,问道∶“跟默淮道别了?”

“我不喜欢煽情的场面。”

她闭上眼睛,不再回答任何问题。在医院的时候怕熟人担心,她都在假装有活力,导致现在已经疲惫不堪。

左右睡不着,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问∶“慕奚现在在哪?”

“你晕倒的第二天,慕阿姨跟她先生回维也纳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她又闭上眼睛,“算了,我现在不想听她的事。”

龙夜森缓缓说道∶“临走前,她说她对不起你,让我好好照顾你。”

慕若夏没有反应,静静地坐着,像个木偶一样沉睡。

她终于承认她错了,可是慕若夏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没有感到伤心。明明前一秒还在忐忑她对自己依旧冷漠。

过了很久,回顾完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慕若夏问∶“哥,我是不是应该没有感情才能过得更好?”

龙夜森放下手中的文件,认真地问∶“你真觉得没感情是件好事?”

慕若夏苦笑着说∶“有时觉得是件好事。”龙振泽的实验没有失败,亲手创造出来的慕若夏一开始确实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受伤会感受到痛,会哭,但不会伤心,更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感到开心。

后来,明远发现了这一点,在她的脑子里装了一个芯片,她才拥有了感情。但这芯片并不完美,这会让产生偏执,她偏执地想要获取慕奚的爱,家人的陪伴。

当慕若夏因为林依的死亡一蹶不振的时候,明远为了让她完成自己的遗愿,取走了芯片。但他不知道,慕若夏的情感没有消失,只是被隐藏起来,然后在特定的时间段里被唤醒。在完成明远和慕老爷子的遗愿之后,她才能做回那个有感情的慕若夏。

龙夜森递给她两粒安眠药,说∶“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到家了。”

慕若夏迅速拿走他手边的药瓶,又取出两粒一齐吞下。不知道这点药,能不能让她多睡一会。

清晨,淡淡的薰衣草香一点点侵入将要醒的人的鼻息。慕若夏缓缓睁眼,领口敞开的白衬衣映入眼帘,目光再往下走,她的左手正揽着身边人的腰。

身上带有薰衣草香味的人,她认识的只有那一个。

他什么时候来的龙城?又是什么时候躺在她的床上的?

慕若夏悄悄收回手,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臂弯里挪开。刚掀开一小片的被子,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同时挪到身体贴着她的后背,脑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慵懒而又低沉的声音问∶“再陪我一会。”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皙白的锁骨上,似乎有些烫,又痒痒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杂在她的脑海。

“许默淮,你几岁了?”

许默淮轻笑的声音又挑动着她的心弦。

“29岁,前天你给我过生日,这就忘了?”

慕若夏当然没忘∶“都快三十了,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乱爬床?”

许默淮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而又暧昧地说∶“没有乱爬,我找的就是我老婆。”

慕若夏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要不是手被他紧紧握着,她现在一定反手给他一拳,然后踢下床。

算了,脸皮厚不过他。慕若夏不得不妥协,无奈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去,问∶“你怎么来了?”

“森哥聘我当你的家庭医生。”

大好时光不在医院磨炼医术,跑来当家庭医生?慕若夏咬牙切齿地问∶“什么时候家庭医生还有暖床这一项了?”

“为了病人能够睡得安稳,委屈点不算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慕若夏的眼睛里带着小埋怨∶“许医生难道没觉得,你对病人做得太多了吗?”

这时她反应过来,这一翻身,他们的鼻尖都快碰到一块了。

“我做了这么多,这位病人会考虑以身相许吗?”

“想得美!”慕若夏心乱如麻,琥珀色的瞳孔在眼眶乱撞,在许默淮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时,头往前一挺,撞得两人都眼冒金星。

许默淮稍微揉着发疼的脑门,迅速抓住正在逃跑的慕若夏。两人跌回到床上,许默淮又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缠住她。

慕若夏挣扎着∶“松手!”

“才不要。”

“许默淮,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不能。”

慕若夏翻白眼,不再想着挣脱他的束缚。昨天中午吃了安眠药直接睡到今天早上,慕若夏的体力消耗殆尽。

“说吧,你想干什么?”

许默淮得逞,抱得更紧了,说∶“就想抱着你。”

“我不想,我饿了,我要吃饭!”

她发起小孩子脾气来,许默淮越发觉得她可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解除了束缚,趁她不备偷亲她的脸颊,然后高高兴兴地跑出去做饭了。

对做饭这件事,许默淮都表现得格外积极。慕若夏从床头柜拿出手机,拨通龙夜森的电话,冷着脸说∶“你跟许默淮说了多少?”

“没多少,就讲了你的七八分病情。”龙夜森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蘸番茄酱,对坐在对面的白念微笑。

“为什么这么做?”

“他主动提出的,看在他叫了我这么多年哥的份上,我就同意了。”

慕若夏回想过去一个月他们两个在医院时常见面,但也没显得多亲切,出院后就说兄弟情深?

“小夏,他在医院待的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就算你有意让韦院长隐瞒你的病情,他还是可以通过这些年在医院积累的人脉接触到你的检查报告。我觉得,你可以考虑……”

慕若夏不想听,直接挂断电话。

心情向来如湖面一样平静的慕若夏因为许默淮的不请自来起了不少波澜。以前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殷勤过,但从来不会做亲自喂她吃饭这种事。

“我没残疾。”

许默淮似乎没听见,十分期待她能张口吃下他递到嘴边的煎蛋。

好吧,看在你帮着我好好睡了一觉的份上。慕若夏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有没有觉得秀色可餐?”

“没有。”

她失去味觉之后,吃饭就成了件痛苦的事。以前对不喜欢的食物可以说是味如嚼蜡,但她现在连蜡也吃不出味道。

喂她吃完一块煎蛋,许默淮开始喂她喝粥,问∶“中午想吃什么?”

“你自己看着办。”

慕若夏拿走他手里的碗,一边吃一边看他吃早餐。

“何阿姨呢?”她下楼后都没看过龙夜森安排的保姆。

“出去摘菜了。”

所以,现在这栋房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吃完早餐,慕若夏坐在院子的沙发上看书,看得入迷,直到感受都肩膀有些沉重才注意到靠着她闭着眼睛的许默淮,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本书。

没听见翻书声,许默淮睁开眼睛,抬头看她,微笑着问∶“我是不是比书好看?”

“书比你安静。”

许默淮枕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说∶“午饭好了叫我。”

慕若夏看到他的大腿搭在沙发边上,心想着下次换张长点的沙发。

何阿姨悄悄走到院子里告诉慕若夏午饭已经做好。她移开书,看一眼正熟睡的许默淮,小声说知道了,继续看书。

何阿姨面露难色:“龙先生要我监督您按时吃饭。”

慕若夏小声说:“再等半小时。麻烦您去我的房间把桌子上的药箱拿下来,里面放着我的药。”

何阿姨离开不久,许默淮就醒了,抬手看了时间,迷糊着眼睛问:“午饭做好了?”

“何阿姨看你太瘦,又做了一道菜,你再睡会,半小时后我叫你。”

点头答应之后,许默淮又睡了半小时,只不过,是被吵醒的。

餐桌上,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许默淮等着慕若夏介绍,另外两个男人在等着她的答案。

慕若夏回头对何阿姨说:“麻烦您再加两副碗筷。”

何阿姨放好东西,默默离开别墅。

慕若夏自顾自吃饭,许默淮耐不住醋意先出声:“若夏,你难道不介绍一下吗?”

“我叫曹峰,曹操的曹,山峰的峰。”

“我叫郝锐,敏锐的锐。”

龙夜森安排的别墅在龙城的乡村中,在这里,慕若夏他们是外地人,别墅位置又偏,周围没有村民居住,所以有人来访,只要不是龙夜森带来的人,何阿姨不会轻易放人进来,所以郝锐带着曹峰登门,何阿姨死活不同意他们进去,他们就大吵大叫,引起慕若夏的注意的同时吵醒了许默淮。

慕若夏说道∶“先吃饭,有事等会再说。”

龙夜森走之前特地跟何阿姨交代要监督慕若夏在规定时间内用餐,如果她不按时吃饭,就得被扣何阿姨的薪水。

午餐结束后,曹峰跟着慕若夏到院子里谈事,郝锐留在屋里跟许默淮和何阿姨聊天。

“Summer——”

慕若夏打断他的话∶“叫我若夏吧,我现在不太喜欢以前的称呼。”

“好,若夏。你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救一个人。”

曹峰担忧地说∶“你应该知道,你不该回来。如果威廉知道你在这里,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有危险。”

“我知道,即使我做得很隐蔽,威廉迟早会发现我的行踪,不过,那会是我死之后的事。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安全。”

曹峰透过玻璃门看到许默淮和何阿姨,说∶“并不是全都安全。他不会放过最后跟你接触的人。”

“只要你们保密,我就不会暴露。”

龙夜森选的地方很偏僻,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有少数人。

“你来这里只为这事?”龙夜森没跟她说过曹峰到访的事,说明曹峰和郝锐是私自行动。

在接触郝锐之后,慕若夏也私底下查过他,知道曹峰和郝锐曾经是高中同班同学。大概是因为这层关系,郝锐才会主动请缨,和慕若夏接触,并试图和她打好关系。

“曹峰,还记得我当初跟你们说过的话吗?既然决定离开,就忘记之前的一切,闭口不提往事,用心过完余生。”

“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哪能说忘就忘?”

“我能提供给你们的信息就只有那些,其他的事我不会再说。”

慕若夏知道曹峰想复仇,想借用警方的力量毁掉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甚至有杀死她的想法。

虽然她安排阿杰出国时警告过林凯将军他们不要尝试通过阿杰找到Truth总部的位置,但他们似乎没有听,还特地将她的好友云凯从部队调回来,名义上是探亲,实际上是保护她和朋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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