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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五)

方邺结束一天的学习,碰到床就不想动弹,读了二十多年书,获得了博士学位,没想过学起新的知识来也会这么费劲。慕若夏给的学习资料,一次次刷新他们的认知,有时候不信,特地花时间去做实验进行验证,但实验一做就是一星期,吃饭都觉得麻烦。金院长每天顶着黑眼圈,眼睛却闪闪发光,拉着他们一起继续学习,今天他终于累倒了,大家才得以放松一下。

手机铃声响了,方邺揉着酸痛的双眼,按下接听键,问∶“若夏,怎么了?”

“方邺,琳姐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发生什么事了?”方邺知道慕若夏对方琳有特殊的依赖感,尤其在月初,方琳都会尽可能待在她的身边。

“她说家里有事,所以回去了一趟。刚走的两天,我们还保持联系。3号的时候,我就收不到她的消息了。现在已经是5号了,她还没联系我。”

方邺抬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在他的印象里,慕若夏很独立,不会依赖任何人,方琳也是死皮赖脸才待在她身边的。现在看来,事实是慕若夏心理上依赖方琳的陪伴。

“你别急,我打电话问一下。”方邺挂断电话,打电话给母亲,电话无法接通,转而打给弟弟方泽。

“小泽,小琳在家吗?”

方泽昏昏欲睡,带着嗓音说∶“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一点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少废话,小琳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发现妈妈装病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走,还和妈妈大吵了一架,最后被关在房间里。她们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又被你搅了。”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小琳现在什么情况?”

“姐在闹绝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们为什么吵起来?”

“还能因为什么,慕若夏呗。自从认识了慕若夏,姐就变了个人,不仅推迟了婚期,还要给人家当保姆。妈妈想要她早点结婚,她不肯,因为这事吵了多少次。这次妈妈下定决心要让她留在家里待嫁,不然就死给她看,还把她的手机和电脑收走了。哦,对了,她要我跟你说,6号的时候找慕若夏熟悉的人去照顾她,免得她出事。她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需要人照顾,又怎么会出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拿小琳的手机给慕若夏发平安,我跟她说她可能会认为我在骗她。”

“什么人这么矫情?”方泽吐槽道,“我家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了。”

“别那么多废话,找我说的做就是了。以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方邺不想再听他吐槽,挂断电话,订了最近的航班的机票。

方琳的手机由方母林锦保管,方泽继续睡觉,等明天再尝试看能不能偷到手机。他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在客厅里想着怎么偷手机。林锦的脾气他们都领教过,她在气头上时一定要顺着她意,不然就是火上浇油,变得越来越难以沟通。

因为方琳的事,林锦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在方琳的手机显示慕若夏的来电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机关机。

到了晚上,方泽也没机会拿到手机,正愁着的时候,方琳出事了。保姆敲门长达十分钟,方琳依旧没有响应。她虽然在和林锦闹矛盾,但不会把气撒到别人身上,每次保姆来问她身体情况时,她都会回应。这次饿了两天,她已经饿晕了。

活了大半辈子,林锦第一次看到因为饥饿而晕过去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方泽心疼姐姐,亲自端刚做好的粥送上去。林锦看着憔悴的女儿,后悔得说不出话来,不敢想要是晚点发现的后果。方泽不是能够定得住的人,待了几分钟就默默下楼了。

回到客厅,方泽看到方琳的手机在桌子上,顿时喜出望外,扫视四周,确定没人后拿着手机到自己房间,按照和方邺的约定给慕若夏发消息。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为难了——他不知道手机密码啊!把家人的生日都输进去,连她的青梅竹马上官致远的生日都试了,都没能成功。

一筹莫展时,慕若夏打来电话。

电话一接通,慕若夏焦急地问∶“琳姐,你现在还好吗?”

家里的糟心事就是因为她,方泽阴阳怪气地说∶“好什么好?都是因为你,我姐她现在闹绝食倒下了!”

慕若夏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方泽?琳姐的弟弟?”

“不然呢?你每天琳姐琳姐的叫着,叫得这么亲切,你真心为她考虑过吗?”

“你什么意思?”

他把最近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照顾自己,为什么还要把我姐绑在你身边?如果没有你,她现在早就跟致远哥结婚了!”

慕若夏更担心方琳饿晕的事,从方泽的话可以知道方琳与林锦的矛盾是因为她,那么现在应该由她劝方琳与母亲和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把电话给你姐姐,我会跟她说明白。”

“算你识相。”

方泽带着手机上楼,到方琳房间的门口时,瓷碗破碎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在门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林锦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大声斥责道∶“方琳,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还拿妈妈撒气?”

方琳请求道∶“妈,你就让我回去吧!她现在需要我。”

“小琳,你为什么要因为她伤害我?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晕倒的时候有多伤心?”

“妈,她得了抑郁症。”

“她得了抑郁症又怎样?凭什么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如果没有她,你现在早就跟致远结婚了!她耽误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林锦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等若夏病好了我就嫁给他。”

“你已经给她治病两年了,她的病好了吗?你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为什么要给无关紧要的她当情绪垃圾桶?因为她,你整个人都变了。”

又是这样,无论怎么好好说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方琳用仅有的力气大声问∶“妈,她原本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小姨,她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姨是她当时最大的精神支柱啊,她死了,若夏才患上抑郁症,远离了原来的生活。要是我当初没告诉你小姨的消息就好了,她就不会死。”

林锦没想到方琳会知道这个秘密,可此时的她恼怒的是女儿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是她活该,是她要毁了我的家,要抢走你爸!要不是她出现,你爸怎么会冷落我?”

一提到父亲方家俊,林锦的情绪就会爆发。方琳看着母亲还不知错的模样,继续揭开她的伤疤∶“妈,爸爸当年先遇见的她,也是先爱上的她。是你骗她出国,然后嫁给的爸爸······”

林锦怒不可遏地打了她一巴掌,呵斥道∶“胡说,你爸当年爱的人明明是我!你是我的女儿,凭什么向她这个外人说话?在我怀着你弟弟的时候,她就和你爸上床,还怀了孩子,那孩子就是慕若夏!她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我过得好,就嫉妒我,处心积虑抢走你爸,想抢走我的一切!”

方琳捂着发红的脸,冷静地说∶“小姨回国后是爸爸主动找的她。她怀孕之后,为了你,她把孩子打掉了。我和她谈过,她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坏。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做出这种小三行为。”

“你个小孩知道什么?”林锦无话可说,迅速走出房间,碰到在门口偷听的方泽,看见他拿着的手机,冷声问,“你在给谁打电话?”

方泽刚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和慕若夏通话,赶紧挂断电话,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

林锦无心责怪他偷听,有气无力地说∶“好好劝你姐吃饭。”说完,就下楼休息去了。

方邺刚回到家,就被守在门口的方泽拉进角落。方泽小声说∶“哥,我惹祸了!”

“发生了什么事?”

方泽语无伦次地说∶“我拿到手机后,不知道密码,然后慕若夏打电话过来。当时姐和老妈闹得不愉快,我就把想着让她劝下姐。然后我拿着手机上楼,走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姐因为气老妈,把碗摔了,她们吵了一架,我忘了挂断电话。我不是故意在门口偷听,就是想在老妈走了之后再进去。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我会听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方泽更慌张了:“姐说是妈妈害死了小姨,可是我们真有小姨吗?都没听妈妈说过。”

方邺抓到重点,问∶“你刚才说你忘了挂断电话?”

方泽颤巍巍地说∶“对。她不小心听到了——我反应过来后马上挂了电话,后来我又想打回去,但我没手机密码,又不知道她的电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斥责道∶“怎么不早说重点!”

“我这不是怕你怪我嘛!”

“小琳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刚吃完东西睡了,我没时间说。”最大的麻烦是方琳,他不得好好观察她的情况?

就算方琳是优秀的心理医生,现在慕若夏知道事情真相,心里肯定排斥她的接触,所以现在告诉她慕若夏现在可能发生的情况也没有用。

方邺松口气,说∶“让她好好休息吧,不要告诉她这事。”

现在得想想慕若夏还信任谁,然后去看看她的情况。思来想去,他想到的是许默淮,方琳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就八卦许默淮和慕若夏之间的关系,他也是第一个知道许默淮从小喜欢慕若夏的人。但是许默淮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方邺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尽快看到他发的消息。

晚上十点多,许默淮结束手术,筋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按习惯在睡觉前看手机上的消息。方邺给他打了两通电话,微信上还有不同联系人发来的消息。先点开方邺的信息,许默淮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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