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拦我干什么?!”许守信红着眼用手指指着夏侯爵府的世子:“二姐姐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还不知道这货居然还去吃酒,他夏侯府一窝子都是黑心烂肠,就是这个玩意儿,也是一个没心没肝的!”
把这话听得夏侯爵府的世子羞愧难当,拳头紧握,头低了下来:“这一鞭该承受的,妹妹说的对!”
“谁是你妹妹,我那正经姐姐还躺在床上呢!”
江无忧隔着吵吵闹闹的两人,不经意间瞥到了在两人中间站着的何小尾,她的身影显得如此从容安静精致,素淡的眉眼眼色,深沉平淡,整个人仿佛就像是活在画里,极其的安静恬淡与丞相府气势张扬逼人的许守信,判如两人。
“三妹妹!下去吧!”
许守信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何小尾,又含着眼泪瞪了一眼那世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何小尾的身旁。
何小尾本来看到二妹妹许久诺那副样子躺在床上,恨夏侯府也恨这位世子,可是这会儿也能体谅那世子大人的处境艰难,他遇到这般一个母亲,又有孝道压着,的确是很艰难。
世子爷借着酒劲儿才敢正面直视着何小尾,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何小尾这副并不像是非常出彩的样貌,此时正正紧紧地看过来,真的是平和淡定极了,他的心里百味陈杂,愧疚的握紧了自己的指尖,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她,就是丞相府里的嫡女吗?”
一旁的卢布看呆了,只愣愣的站在地上。
江无忧深沉的眼睛如平时一般平静藏在自己袖子里的大手慢条斯理地琢磨着,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声:“卢公子看错了,丞相府的嫡女已经贵为皇后之尊,主卫中宫,她只是长公主认下的孩子。”
“那为什么这相府的三姑娘如此听她的话?”
江无忧的声音越来越平稳,甚至勾起自己的嘴唇淡淡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她叫许真真。”
整个京城之中无人不知,丞相府家的嫡小姐许真言嫁给了昔日的章贤王,而后更是登上了皇后的宝座,这长公主竟然给这个女人取名叫许真真,光从名字上都能看出长公主对这个女孩子的看重程度。
江无忧的眼神深邃浅浅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尽显温厚端庄。
何小尾手里下意识收紧,心跳没来由地跳了几跳,呼吸有些不顺,上一世自己曾在战场里和无数恨意的交锋,可是能让她记住的人,平生屈指可数,忌惮的更是凤毛麟角,从来都没有像江无忧这般,只是安静的站着,微微的眼神对视,就让她有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就在江无忧沉稳内敛的儒雅表面之下,是如同虎狼一般吞并他国的野心勃勃,这人谈笑之间就可以取人性命,高深的让自己到死都没有看透过他半分。
何小尾又看到一旁的卢布,便已经知道江无忧为什么会和夏侯世子一起过来。
闭了闭眼,强按住自己心里头的不安和对江无忧的过分在意,抬脚走出长廊,罗妈妈急忙转身上前来到她的身边。
“夏侯世子。”何小尾对着那夏侯爵府的世子,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世子爷跪在府门前负荆请罪,那心里可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还,还没有……”
这话说的自己心里头猛的一梗,转瞬间就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难怪上一世这次护不住自己的妻子,现在还是这样,只知道道歉又有什么用。
何小尾心里压不住火,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夏侯世子说话可要动动脑子,若是见了我祖母见了我母亲难道也要这样回答吗?如此我倒要问问世子,今日父亲上门来请罪,请的又是什么罪?是替您的母亲请罪,还是替您的妹妹请罪,还是替自己请罪?”
有一股风突然卷过,吹起何小尾的发丝,飘荡了两下重新回到她的脸庞。
夏侯世子眼眶发红,嘴唇张了两张,却没说出什么抱拳对着何小尾:“是我羞愧,无言以对相府众人!”
想起前世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位世子爷与他人手谈的棋局,观棋下棋思路,并不是他懦弱守旧之人,这人应当心里有些谋略,更是有些格局谋算,怎么,如今……
狠狠的压下自己心里燃烧的怒火,这才慢慢的的说道:“我朝开国之时,但有大功者,都可以封侯拜相,据我所知,当时的定国侯得到爵位,可以世袭罔替,后有两位嫡子,以理法长幼之序应该是长子的爵位,那定国侯偏爱小儿子,想要捧小儿子上位又不得不顾总祖宗礼法,因此闹得家宅不宁兄弟阋墙,后定国侯病逝,长子承袭爵位,次子怀恨举刀弑母杀兄,酿成了悲剧。”
何小尾今日提起昔日的定国侯,让夏侯爵府的世子立刻便通透了,如今夏侯爵府闹出了这样一出闹剧,何尝不是因为这个爵位。
母亲想让其他的儿子,也就是他那个年幼的弟弟承袭爵位,碍于祖宗礼法,不得明言,暗地里给自己使过不少的绊子,逼走过传授自己学业的恩师,也使自己名声受损,这一次为了挑拨与丞相府的关系,甚至直接对自己的妻子下了手。
见世子爷面色惨白,紧握的拳头青筋直跳,何小尾确定他已经听懂了。
这夏侯爵府的主母的心思世子爷应该比何小尾心里更懂,可是懂有什么用,上面有孝道压着,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施展不出来。
可是何小尾觉得这世子也并不是无药可救,这才安定徐缓的说道:“有书为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故有尧舜上位,而今世子何不效仿!毕竟当夏侯爵府成了一个虚位,世子爷心有大志,胸有乾坤,何愁自己挣不了一份锦绣前程??”
“姐!”许守信一脸的惊讶。
世子爷眼眶一阵猛然开头,看在站在他面前的何小尾,他她的意思是让自己自请让出世子位,难道她疯了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年来自己也没有不是全没有想过反抗和应对,表面上和所有的人玩在一起,暗地里也下了苦功夫,想要在科举考试之中得高名,这也是因为为了要稳固世子之位,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不要这个位置。
不止许守信被何小尾这句话惊讶到,就连一旁的罗妈妈听到也是胸口哐哐直跳。
和江无忧站在一起的卢布盯着面容如水一般安静又美好的何小尾,微微低着头,转身问着旁边的江无忧:“他们在说啥呢?你看那罗妈妈怎么吓得一脸惊慌,该不是想要两人合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