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涛让方思敏晚上陪他去参加一个饭局,方思敏一向不喜欢参与这样的场合,原因是她在饭桌上只知道埋头吃饭不知道抬头看事,她担心自己的习惯会给丁子涛丢脸。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都尽量找借口推脱,可今天丁子涛强烈要求方思敏一同前去,说是主人家特别热情,三番五次的要求他领着媳妇去。
“还有哪些人啊?”方思敏不放心的问。
“几个同事还有家属。”丁子涛说。
“有领导吗?”方思敏问。
“没有。”丁子涛回答。
确认没有领导方思敏的心才放下了一大半。
饭桌上方思敏除了尽力保持微笑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很羡慕那些能快速跟陌生人打开话匣子的人,她最近听说了一个新词“社交恐惧症”,她认为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正合适。她想即便是自己没有社交恐惧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谈论的话题比如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中国的武器装备、中国的历史遗留问题或者某某人的晋升之路、某某人落马的内幕以及某某人与某某人心照不宣的关系,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方思敏略显尴尬的坐在丁子涛的身边默默的把自己喂饱,也许直到饭局结束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丁子涛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似乎才突然想起方思敏的存在,他见方思敏木讷的坐在一旁,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不禁觉得好笑,他趴到她耳边悄声说:“别光在这儿坐着,你去给大家倒点茶呀。”
方思敏环顾四周,其他同事的家属都心安理得的谈笑风生,自己也算得上是客人,哪有让她为别人掺茶送水的道理。原本自己可以悄无生息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突然起身为别人倒茶岂不是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议论着这个女人为何要放低自己的姿态。
“不是有服务员吗,叫服务员来多好。”方思敏说。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现在不方便跟你说太多,等完事了再好好跟你说说。”丁子涛很不耐烦的瞪了方思敏一眼,似乎是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方思敏气不打一处来,假如她今天按照丁子涛说的那样做了,那么她便成了任由丁子涛呼来喝去的跟班,以后丁子涛就更不把她当回事儿了。
想到这儿方思敏拉长了脸,做出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把丁子涛说的话抛诸脑后,丁子涛见状只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等到各位酒足饭饱,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丁子涛朝方思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随自己出去。方思敏像一个犯了错误等着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低着头跟在丁子涛身后,丁子涛把她带到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低声说:“你去把账结了。”
“别人请客凭什么要我去结。”方思敏不解的问。
“我是大哥,别人都叫你一声嫂子,你去结了以后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丁子涛说。
“那是不是以后出去吃饭都要我买单,我挣的钱不够你们吃饭,咱家以后是不是喝西北风就行了。”方思敏说。
“好了好了!我把钱转给你,你快去!”丁子涛不耐烦的说。
方思敏从大堂结完账回来正好听到丁子涛对大家说:“行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媳妇已经把账结了,我再请大家去唱个歌。”
旁边有个人说:“大哥,我请客怎么能让嫂子去结账呢,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你嫂子的意思是今天第一次跟大家见面,请吃个饭是应该的,以后有机会你再请回来不就得了吗。”丁子涛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改天一定请你和嫂子吃饭,唱歌就不去了吧,今天的酒喝得也差不多了。”那人说。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太晚了,不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方思敏巴不得这些人能够坚持到底,即使丁子涛使出浑身解数他们也不会动摇。因为和这群人在一起实在是无聊透顶,搞不好丁子涛又要安排自己好好伺候他们,最后还要乖乖的去买单,方思敏想想都觉得烦透了。
谁知丁子涛拉着对方的手不松开:“我都订好了,听你哥我的,咱们一起再去吼两嗓子,一个都不准少哦!”
一行人屁颠颠的跟着丁子涛又去了隔壁的KTV,方思敏独自玩起了手机,直到她快要在沙发上睡着了,丁子涛才走到跟前来告诉她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方思敏正开着车,丁子涛醉醺醺的呢喃道:“我叫你去倒茶你怎么不去?!我是在教你为人处世之道,你按照我说的做肯定没错,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对我有好处?!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同事,我看是对你有好处吧,你分明是在利用我!”方思敏争辩道。
“对我有好处和对你有好处有什么两样,最后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庭吗。”丁子涛说。
“得了吧,今晚就花了差不多两千块钱,够咱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像你这么造,我可没感觉对咱们这个家有好处,我只感觉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你这是在剥削家里的人来长你自己的面子。”方思敏说。
丁子涛恼羞成怒冲方思敏吼到:“咱们家这条件很差吗?!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方思敏也不甘示弱:“我吃得好穿得好全凭我自己的本事,到现在我没用过你一分钱,而且家里的共同开支都是我出的,你一个男人连养家的本事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怎么就没养家了,我一个月光房贷都有五千,你一个月才花多少钱。”丁子涛质问道。
“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你是为你自己还房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方思敏努力辩驳道。
“房子你不是也在住着吗,再说了,首付是我们家出的,没有你的名字很正常啊。”丁子涛说。
“只写你的名字我没意见,要不这样好了,为了公平起见,以后咱俩所有的开支都AA制,我每个月交一千的房租给你,还有家里所有的家务事咱们也都一人一半共同分担怎么样?”方思敏说。
丁子涛想了想说:“法律规定了我交的五千的房贷有两千五是属于你的。”
“那我另外再交二千五给你,以后孩子咱们一人生一个!”方思敏越说越起劲儿。
“你要是这么想咱们趁早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丁子涛说。
“离婚”这两个字又一次让方思敏慌乱不安起来,虽然她懂得婚姻中及时止损过犹不及的道理,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放下他,也不确定离婚之后又是否能比现在过得更好。她甚至已经预料到母亲如果得知自己要离婚的消息肯定会不屑一顾的嘲讽道:“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又被我猜中了吧!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你这是什么态度!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就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一点亏了?你还是男人吗,你在外面挺大方的,怎么到我这里就斤斤计较起来了!”方思敏诘问道。
“是你在斤斤计较吧,我们两个不管是谁的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怎么还非得分个你的我的。”丁子涛说。
“那既然这样就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吧,反正又不分彼此。”方思敏说。
“加你的名字没问题,可房子有贷款,加名字会很麻烦。即使加了你的名字从法律上讲,如果是一方父母出的首付,那么这笔钱跟另一方还是没有任何关系。”丁子涛说。
方思敏没话可说了,她恨爸妈在她结婚之前为什么不拿点钱给她凑个首付,那么在她结婚之后就可以用自己挣的钱还房贷,这样她的钱就花得更加心安理得。方思敏那时候就知道以家里现在的条件凑个首付款是绰绰有余的,她曾经向父母提出过这样想法,可他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怎么还用买房子了,买房子是男方操心的事。你可别惦记着你爸妈这点钱,这是留着我们退休以后用的,等老了需要看病什么的开销大,我们也是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反正等我们百年之后用不完剩下的钱还是你们的。”
“你呀,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愿意改变就必然会被社会淘汰,当你真正强大起来了别人才会正眼看你,到时候就不是你去给别人端茶送水了,而是换别人来巴结你。”丁子涛又开始喃喃自语,方思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