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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起越过山和海

1 没有什么我都理解,大多数还是同病相怜。大概这世上所有的同情都建立在你和他同样可怜之上,毕竟没有人会为了别人而消耗自己的好心情。

岳小雨越来越害怕遇到许宁宁,遇到她就躲,许宁宁发脾气给她看时她也不敢抬头。渐渐地,岳小雨好像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随着鞭炮声的消散,这个家也迎来了不再太平的生活。

在岳小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时,沈家也出大事了。沈外公查出了癌症,到了四期。

沈梅跟岳小雨说今天她们单位聚餐,可能要晚点回来,小雨“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妈妈不会很晚回来噢,外卖点了你爱吃的最爱吃的,我去露个脸就回来陪你,妈妈的小宝贝!”说着,沈梅在岳小雨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以表决心。

岳小雨点点头,她明白沈梅的不善言辞,做到像今天这样肯定也下了不少功夫,所以她冲着沈梅笑,说:“没事儿妈,还有爸爸在家。”

沈梅慢慢关上门,盯着门叹了口气,她决定以后要多陪陪岳小雨。

如果绚烂的星空没有了月亮,那人们会说“如果有了月亮就更完美了”,可是如果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即使星星永远都不出现,也没有人会想起它们。

“囡囡啊,今年国庆回来不啊?妈妈爸爸可是很想你咧,带着小囡囡一起回来,妈妈给你煮马蹄水喝的呀,还有囡囡最爱吃的炸响鳝糊,你要回来我就早点去菜场买来的呀……”沈外婆在电话里絮絮叨叨。

“哎呀妈我在工作,国庆车票难买,自己回去还堵车,岳朋也上年纪了开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散了散了,等过年我们一定回去的啊,给爸问好,哎妈我这太吵了先挂了啊。”

沈外婆放下电话,看着病床上嘴一张一张的沈外公,自言自语道:“囡囡啊,再不回来,爸爸就看不到了呀。”

看着病床上已经不能自理的外公,沈外婆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迎风而来的是沁人的花香,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女儿。

关上窗户,走到床前给老头擦着脸,轻声跟外公讲说:“囡囡工作忙得很咧,回不来也不要怪她的呀……”

外公咿咿唔唔地指着床头柜上的那部旧手机,要外婆给他拿来。

“咦呀,这破手机还留着干什么的呀,充电都充不上了。”

“囡囡……囡囡给……第一个工资……给我……”

“好了呀你不要讲话了。”眼泪越过皱纹,矮矮小小的沈外婆用袖子抹抹脸颊,走出病房。

“你再不回来,爸爸妈妈就真的要老掉了呀。”沈外婆这么想着,觉得还是要告诉沈梅,毕竟爸爸很牵挂他的囡囡。

2 沈外公走在了万物凋零的秋天,他还是没能再看他日思夜想的囡囡一眼,临了的时候他手里紧攥着沈梅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手机。

天都不晓得病的那样重的老人的拳头,连岳朋都要使点劲才能掰开。

给沈外公办完丧事已是深夜,沈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爸爸灵堂门口。岳朋走过来给她披上一件衣服,陪着她一起凝视这漆黑的夜空。

“你说我是不是这些年活的太任性,都当了孩子的妈,还是那么爱玩。”

“谁规定当了孩子的妈就不能玩了,就算你头发都白了,你也还是我心中的的小姑娘,跟我刚认识你的一样,永远都年轻。”

“刚离开家的时候,我总是很忙,天天忙工作,每天闲下来的时候都半夜了,”沈梅抹了抹满脸的泪。

“我以为每天爸妈都睡得很早,所以大半月也打不回去一个电话。后来我遇到了你,跟你结婚,生了小雨,于是我除了忙工作还要忙家庭。所以每次我都能给自己的不顾家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沈梅越说越哽咽。

“我觉得我生了小雨,还没有丢了工作,已经为这个家做出了很多奉献了,我从来没有把这当做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她叹了口气。

“特别是小雨长大以后,我回我爸妈那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这些年一直以为他们的身体很好,可是我忘了我都40了那他们也老了啊,他们也老了,也老了……”沈梅崩溃的抱着岳朋大声哭喊。

岳小雨是第一次看见妈妈哭的这么伤心,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遗传上妈妈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现在看来,妈妈的内心也很脆弱,只是因为她是妈妈,所以才不能轻易在岳小雨面前流露出软弱。

在这一刻,岳小雨体会到了生离死别带来的无法愈合的心痛,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人的内心是有多么的脆弱。

看着外公的遗像,一阵酸楚涌上岳小雨心头,从前的故事一帧一帧的在她脑海重演,不知道为什么,岳小雨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压抑,这股力量压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让她透不过来气。

这一夜,岳小雨第一次失眠了。

3 收拾沈外公遗物的时候,沈梅发现了藏在他棉衣口袋里的一支录音笔。

哎这个怎么搞得哇这个,喂喂喂能录的上哇这个东西,噢噢开了的噢。

囡囡啊,爸爸得的这个病啊,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了。爸爸呢,感觉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跟囡囡讲,所以爸爸就录下来啊,等囡囡想爸爸的时候,就拿出来听一听。

那爸爸先跟小雨说两句嘛。小雨呀,妈妈虽然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但是心里也还是个小姑娘的嘛。崽崽哇,外公老掉了的话,妈妈就交给你了呀,你得替外公照顾好外公的囡囡呀。

还有岳朋啊,爸爸知道囡囡有很多缺点,但是万一有一天你忍不了了呢,你不要跟她讲说是她的问题,你就,你就说是你的问题好不啦,你随便编个借口的嘛,不要伤了囡囡的心,爸爸就这一个要求嘛。

哎最后呀囡囡,爸爸跟你讲噢,爸爸走了就回不来了的呀,不要让爸爸走的不安心知不知道啊。这么多年了,爸爸看到你有了自己的生活,蛮舒坦的了,但是不管你过得什么样爸爸都是想一直陪在囡囡身边,看到囡囡变老。可是爸爸没有做到的呀,这是爸爸的不好,囡囡原谅爸爸好不好?

哎呀说了那么多,爸爸也累到了,囡囡啊,不讲了,讲多了爸爸也好伤心的。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录音笔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梅咬着嘴唇哭到不能自已,她刚刚才真正发现,那个一口一个乖囡囡,把自己养的一身臭毛病的爸爸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因为你以为的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来的,当然也应该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昨天、今天和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是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诀了。

4 在这个充满收获的季节,岳小雨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内心。

她决定要干一些自己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她不想再继续按照沈梅的意思好好学习,她开始注重自己的人际关系,开始像其他的女生一样注意自己的外貌,喜欢有事没事就打听校里校外的八卦。她不是开始叛逆了,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生活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之下,她想跳出现在这个舒适圈,去找一找自己的生活。

就像出海的航船,只备好足够的干粮,不准备也不希冀越过那暴风雨,指按照规定的航线走一圈就回到港湾的安全地带,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也许是太急功近利,岳小雨并没有考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这么多年来,沈梅虽没有要求过岳小雨做什么,但岳小雨却认为沈梅说的话应该都是对的。因为沈梅从来既没教过岳小雨如何处理人际关系,更没跟她聊到过人应该融入社会。所以之前的岳小雨没有社交,更没有什么朋友。

大概是沈梅是觉得岳小雨还没长大吧。

久而久之,岳小雨的心思更细腻了,天生就爱琢磨的优点加到人际交往这方面,让岳小雨不仅身心俱疲,反而越陷越深,不知所措。

5 人生就好比一趟列车,沿途的风景很美很诱人,然后你仅仅为了一朵美好的花就半路下车,虽然最终也会到达终点,可是坐的不是开始的那一辆,你不知道它在哪停过车、在哪加过油,你看到了结果但没体验过程,所以,如果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那么就不要随意更改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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