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扬州府,竹西佳处半寸心。
五月,春将尽,夏未至。
雨幕笼罩着整座扬州城,丝丝的雨线,裹挟着半分凉意,浸染了青石板的街道,河岸的杨柳。
朱雀街道上行人却不见少,打着油纸伞的小娘子,披着蓑衣的贩夫,拉着板车的走卒,相间来往,络绎不绝,少了往日的鼎沸人声,皆是沉默着赶路,却多了些写意的美感。
此刻,听雨轩的说书坊内,倒是热闹异常。
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毡帽的说书人,手持折扇坐与堂中,抚尺在前,堂下坐满前来听书的宾客,座无虚席,甚至,不乏众多嘴嗑瓜子,站立而听的人。
说书先生抚尺一下,满座皆静。
“列位!今日给大家说一段秦国的往事,诸位可知当今天下三分,唯我楚国,燕国,与那秦国,三国而已。
燕国在北,苦寒之地,不值一提,我楚国,独占江南,齐鲁富庶之地,唯有那秦国,最为强大,占据中原,西蜀,晋州,青州大片领土,世人皆称强秦!
须知,那秦国,在三十年前还只是一个积贫积弱之国,丝毫不被我大楚放在眼中,十年前,我楚国被秦军大败,才沦落至此。
列位可有谁知秦国是如何在着短短十五年间从一偏远小国成长至今的吗?”
楚国人才众多,文人才子也众多,听到说书先生言此,或是叹息楚国国运不佳,或是愤恨咒骂云云。
一白衣公子开口道:“听闻秦国当今大王虽年轻,但才俊非凡,雄才大略,改革内里,整饬军纪,扫清逆合,这才成就如今秦国局面!”
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投与此人。
但见,该公子,身着素衣,头束青色发带,手持折扇,腰配墨色玉环,坐于堂下居中位置,气度不凡。
想来该是地位不凡之人。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这位公子,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王子祈玉虽有才略不假,然!改革内政,这些手段,却并非出自他手。”
那白衣公子挑了挑眉,语气颇为不服:“ 哦?匹夫妄言国事,这秦国崛起之路,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编故事,也要有些见识才好。”
说书先生并不动怒:“秦国能崛起,只因一个女人!”
一言,四座皆惊!
“三十年前,时年,秦文王在位,一日,天降流火,焚烧了秦国半片国都,文王命占星师以龟甲占卜,言,天降怒火,乃上天降罚于秦,有妖孽降世,危害天下,文王即刻全国祭祀,祈求上天宽恕。
可他哪里知道,这不是妖孽降世的孽火,此乃凤凰涅盘之火啊!
当日,于烧毁的半片国都内的废墟之下,救出了一名女子,她!就是我们今日要讲的人,她叫叶星云!”
那白衣公子的讽刺丝毫没有影响说书坊内的气氛,说书先生一点一点的给众人讲述了该女子从救出,到她一步一步,进入王宫,掌权,改革,发展,到称霸的故事,众人皆是被故事深深吸引。
窗外,雨幕渐浓,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说书坊内,却点起了灯火,气氛热烈。
当说到叶星云称霸自封女帝之时,众人皆是惊惧,这世上竟然有此奇女子?
啪!抚尺再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报了结尾词,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
书尽,人散!
说书先生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与赏钱,堂下还只剩两人坐着,正是方才的白衣男子和他的随从。
“先生这故事编的可真是不错!”白衣公子出言讽刺道。
说书先生轻笑着摇摇头:“公子何必为难在下呢?我就是个下九流只为糊口的人,公子如此,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吗?”
身旁的侍从似乎是不悦,就要上前,被白衣公子的折扇挡了下来。
白衣公子脸色不悦,“你如此造谣,就不怕秦国王庭,杀了你吗?”
“是不是造谣,世人自有论断,虽然秦国王庭可以烧毁书籍,想办法抹去女帝存在过的事实,但是,百密一疏,总会有人还记着她的!”
”可笑,... ...本公子见证了秦国的崛起,从来不曾有这样一个人!“
”是了,是了,公子说是,那便是了。“
说书先生不愿再争论,绕过二人,取出斗笠,钻进了雨幕,渐行渐远。
白衣公子背对着侍从道:“剑一,你跟随父王多年,可曾听闻这个叫叶星云的女人?”
剑一答道:“禀王上,属下,从未听过!”
“王上,此人妖言惑众,是否需要属下... ...!”
“算了,楚地境内,不必节外生枝,下九流之人而已!”
这白衣公子正是强秦的王上,祈玉!
站在阁楼上,眺望着烟雨的扬州城,祈玉野心勃勃,此地,迟早是我强秦囊中之物。回过神,却是心虚有些不宁,尤其是在今日听过那叶星云的故事之后。
让他想起了自己时常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女人,自己总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她总是背对着自己,逆着光,仿佛自己才是她的陪衬。
一国王上,如何能忍受一个女人比自己还耀眼?
每每想到此,总是让他烦躁不安。
他呼唤着剑一,身后的阴影中,剑一无声浮现,跪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
“你受伤了?”
“禀王上,属下无碍,那说书先生,不是一般人,属下无能,竟让他逃了!”
砰!桌上的茶盏在剑一的额头碎开,滚烫的开水随着血液从剑一的脸庞滑落。
“你敢自作主张?谁给你的狗胆?”祈玉怒气不减。
“属下罪该万死!”
“喜欢跪是把?那就滚外面去跪着!”
“是!”
剑一纵身跃到楼下,于大雨中朝着阁楼跪下,低眉,恭敬,虔诚!
路过行人纷纷侧目,瞧见他手中长剑,无人敢上前,只有冰凉的雨水将他包裹。
祈玉默念着叶星云的名字,明明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不知为何,却让他如此的在意。
... ...
燕国,北陵郡。
一个身材婀娜,青丝及腰的女子正将手中的糖糕塞入嘴中的时候,忽然。
”阿嚏!唔... ... 谁在念叨我?“
揉了揉鼻子,将最后一块糖糕塞入嘴中。
“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