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县试乃是有本县知县亲自主持的考试。试期多在二月,要取得出身的童生,向本县礼房报告,填写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并取得本县廪生保结,保证不是冒籍,遇有父母之丧,二十七个月内不得参加考试,违者叫匿丧,一般考五场,也有四场或六七场者,各场分别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等。第一场取录者即有参加下一级考试即府试的资格。
这些资格类的东西既然有李志操心,李尘也就不用理会了。且说这两日李尘忙着县试,登门拜访的人都被李志一一拦下,讲明理由,让他们等到李尘安心过了县试之后再来,众人也表示理解,既然李尘回到钱塘县参加科举了,这些人也就不怕李尘跑了,这个时候强行的打扰李尘反而惹得人家厌烦,得不偿失,而李尘以前的认识的那些人,大多都去了外地,少有在家的,李尘回来他们此时还并不知晓,这也减免了李志的不少麻烦,这转眼间,便到了钱塘县一年一度的县试。
按理说这考试之人应该有一部分认得李尘才是,可是时隔八年再回到钱塘的李尘已经不仅在相貌上有了变化,而且这个时候谁能想到,这钱塘县大大的神童还没有过的县试呢?尽管有人看李尘有点不对劲,但最终也还没有把李尘往哪个八年前便震惊了整个钱塘县的李尘相连起来。
以一县之力为几百甚至几千考生提供考试场地,在生产力发展落后的大清朝来说,其条件也就可想而知。一般都是临近考试时,搭建起临时的考棚。 对于一些比较穷的县来说,即使搭建这样一个考棚也是如此困难,毫无装修与美感不说,连地面都是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泥土地,天晴时尘土飞扬、下雨天泥泞不堪……因为没钱盖顶棚。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边远州县,连最起码的桌椅都没有,需要考生自备。可参加考试的还有很多来自乡村的考生,这时候也没有四通八达的马路,不少人要翻山越岭来县城考试,扛条板凳也就罢了,自带桌子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到县城之后,非得各展神通,想尽办法去借一套。可小小的县城里哪有那么多桌椅?借不到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借块门板或者切菜板,甚至是棺材板、木头墩什么的,再整几块砖头拿着进场。临近考试的时候把砖头分成两摞,一摞搁案板,一摞搁茶水,然后就这么趴在上面答卷,若是不幸赶上刚下过雨,脚腕都能陷进泥里去……这样的话恐怕在优秀的学生也难以考出好成绩,影响的可是一年的光景...然而谁知道来年又是什么光景呢?当然聪明的县令自会把考期推演,反正这样的事情自己说的算吗?自古以来教育一直是大事...
不过对于富甲天下的江南来说,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基本上都建了专门的学院,平时供县学授课所用,县试时则可容纳上千人同时考试,条件也比别处好的多……比如说这钱塘学,便将偌大的院子用青砖铺一边,再摆上清一水的黄梨木桌椅,甚至在桌椅上方搭上草棚,这样即使下雨也不用中断考试了。 李尘早上起来跟着人群进了县学前街,现在他前后左右的考生,不分年齿老幼,都有一个可爱的称号曰‘童生’。他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头,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也穿着白衫提着篮子往里走。其实在外面时就见过他,不过当时李尘以为老人是送孙子考试呢。现在看来...这科举弊端还是很大啊?对年龄丝毫没有限制啊... 待这些童生们聚集到县学门前,便被穿着大红号服的官差分成五队,在门前站好。
只见当头一人年纪年纪略莫三十岁左右,一眼看上去便让人感觉不凡。李尘知道此人姓阮名元字伯元 是乾隆五十四年的进士二甲第三名进士,翰林院进了一年便要求外放,今年已经是阮元担任钱塘县令的第二年了。 只见那阮县令,头上素金铜顶,上衔无眼花翎,身穿石青色的五蟒四爪蟒袍;圆领、对襟、平袖、袖与肘齐,衣长至膝下门襟还有5颗纽子宽松式外衣,上绣鸂鶒,脚踏官靴,威风凛凛的站在钱塘县衙官学门前。
待考生到期后,阮县令才便开始讲话,讲课的内容无非也就是先宣讲一下孔孟、再赞颂一下皇上,然后宣布考试场次,严肃考场纪律而已……在李尘看来除了考试时间与场次之外,基本上全是废话。 比起府试院试来县试的自由度比较大,由县令决定是考五场还是四场,这次阮县令的选择是四场,第一场叫正场、第二场称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场称面复,每场一个白天,隔一天一场。 不过考生只要将正场考中了,便不必参加‘初复’和‘再复’,只需等待五日后的第四场面试即可。那些正场考不中的,就只好老老实实再参加初复,若是再不中,还能考‘再复’,要是还不中就只有等下次县试了。 待县尊大人唠叨完了,五房书吏便开始唱名,叫到谁谁上前验明正身,再经过简单的搜身后,便将其放进去,其严密程度比起乡试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昨天李志走了后门,李尘这里自不是问题。 但就是这样,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把百多名考生都放进去……倒是正好适合考试。 作为钱塘县的红人,李尘自然不用等太久,大概进去七八个童生后,便轮到他了。检查的书吏也只是朝他笑笑,便给他一份答题纸道:“进去考试吧。” 李尘感谢的笑笑,便拿着那份答题纸进了考场。考卷上虽然写有序号,但在考桌上可没有,这时先进来的好处便体现出来——可以挑个好座位啊! 李尘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桌便犯了愁,他不知该坐哪里好了。坐在里面?也不好。棚子有点低,里面的光线很不好,县试又不准点灯,恐怕是要受些影响的。坐在第一排吗?不行,那里虽然看题清楚,可太靠近草棚边缘了,到了中午太阳晒得厉害,万一下雨就更麻烦了!反复琢磨之后,他坐在了第三排第十列,二百八十八号,号吉利,看得清、光线好,日晒不着、雨淋不到,空气还很清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位置啊。 李尘坐下后,考生还没进来一成呢,自然不会公布题目。他一时有些无聊,只好翻看自己的答题纸……在一些穷的州县,就连这东西也要自备呢。但无论衙门发也好,自备也罢,格式都是一样的。 一共是十一页,第一页是封面,县考没那么严格,考生情况就直接写在封面上,并没有采用‘糊名’、更不必‘誊写’,所以李县令当初才拍胸脯说‘保你个案首’。李尘看到封面上有个号戳,戳上写着‘县考甲字一零七号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道:‘李尘,年十六岁。偏瘦略高,面白无须,容貌甚佳。民籍。曾祖时年,祖录,父志。认保人徐方。’ 打开后封面,另外十页才是答题的地方,每页十四竖行,每行十八个红格,一个格写一个字。此外还有几页草稿纸。 待所有考生都坐好,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倒是正好考试。 阮县令也不再啰嗦,待衙役锁门后,便在一张空白的横轴上,挥毫写下正试的题目——作一篇时文和一首试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