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眼角微阖,轻柔道:"肚子,我没事。这么久了,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只是……今天累了而已,所以不想争了。你——先回吧。"
是啊,这都多久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强——督子心想。
督子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出了教室。
在教室门口,督子停下脚步,轻声道:"老大,如果受不住了……一定记得来找我……还在松林。"
两人背对着沉默良久。
京墨:"好——滚吧,啰里啰嗦的。"
督子还是走了。
"呼~"
"真难哄啊,"京墨将手覆在眼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不过……把他赶走了,我又能去哪呢?"
"哎~果然,我还是不属于这里啊——"京墨如是说道。
时间是最容易从神的指尖滑落的,人的生命也一样,如此脆弱,如此——无奈。
现在,已经是傍晚,京墨在教室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透过教室的落地窗默默看着人渐少,日渐落。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一个粗犷的守卫敲了敲向里开着的门板,"同学,该走了,学校要关门了。"
京墨缓缓起身,"好。"
当京墨快要走远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声的嘀咕——"现在的女孩啊,真是的,这么晚才回家。"
京墨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哪还有家可回?
京墨从小异于常人,身体各项机能都十分强大。不过他一直装作羸弱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郁家那个毒妇手里活下去,以"私生女"的身份。
京墨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
这里,是思微最繁华的地方——渡水。
"嘀嗒~嘀嗒~"
七月初七,开始下雨了,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往家赶,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变得冷清。
传说思微上的雨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样,它一年仅有一次,有些人淋上会变成一个小动物,时限三天。
至于是哪些人会变成动物则毫无规律可循,而直到现在,估计也只有亿分之一的概率才会有人遇到这种事了。不过大家都还是保留了避雨的传统。
京墨无处可去,为了避雨,他去了彼岸桥洞。
渡水彼岸,这是专属穷人的家,每个繁华的城市背后都不缺肮脏的、残忍的阴暗面,思微自然也不例外。
正当京墨熟练地钻桥洞时,尖锐的争吵声直往他耳朵里钻。
"滚出去!"
是一个刺耳的男声,不用想一定是个尖嘴猴腮的混蛋——京墨想。
"呜呜——呜呜——呜呜,请……请让我们在这歇息一晚吧。"
京墨:唔——声音很好听,就是有点哑了,长得也许不错。
"咳咳,"京墨将手放在唇边,眯起眼,抬着下巴看了看桥洞里的众人。
桥洞里的人看到他时,瞬间后撤了几步,包括一个独眼光头的大块头。不过有一对兄妹和一个带着帽兜的小个子还挨着墙边坐着没动。
那对兄妹浑身是血,妹妹还在哭哭哒哒,兄长躺在冰冷的地上,破烂的衣袍下鼓鼓的,但这并未妨碍到他们的美貌。
至于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对京墨则是一眼也欠奉,整个人周身给人的感觉都是懒洋洋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京墨尽量用和善的眼神说着,毕竟这里可能还有伤员。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勿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已经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了。
"咕咚,"周围的人吞了吞口水,双腿都在打颤。
还在抽泣的少女似乎发现事情还有一丝转机,抱着兄长跪爬到京墨面前。
"呜……嗝……这、这位姐姐,我们、我们想在这桥洞住上一段时间,但是这位大哥不让,"少女指了指那个独眼大块头,"求……求姐姐收留我们……"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
京墨:"你们叫什么?是什么人?"
少女小心翼翼道:"我叫谢雨君,这是我哥哥谢雨臣……我、我们是孤儿……"
京墨眯了眯眼:"嗯——"
这时,除了角落里那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京墨,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那对兄妹,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对他们最后的判决。
京墨看着明明已经疼得直打颤却还强撑着未曾昏迷的哥哥,努力用稚嫩小手抱着哥哥的妹妹,道:"行,那我就允许你们在这歇着,期间要给我做工还债,伤好了就立刻给我滚!"
独眼大块头:"老大,这、这万一引来什么人怎么办?"
京墨:"无事,这毕竟是渡水。"
说完,京墨就走到桥洞口看着这如串珠似的雨水。
其实,渡水彼岸的思微雨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之一,思微外的人常有在七月初七时来思微观雨的,可这雨水对京墨来说却是冷到心里。
微雨寒凉,彼岸渡魂。
微雨如此难得,就像是某个人强撑着一年才落一次的泪,一年才释放一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