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落,圣魔王都在战火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应该欢庆还是欢庆,应该打仗还是打仗,这是王都人民经过一年战争所总结出的结论;原本意想中圣魔内战会在半年内结束却还是持续到了现在,仅凭着圣魔第一军神基斯塔布尔创造出的奇迹,控制了帝国大半疆域的叛军久攻不下,嚣张无比的气焰逐渐被焦躁和不安所取代。
这几天城头叛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从平时的三天一次攻城行为发展到现在的每天不计代价的强攻,简直是用尸体在铺着前赴后继的血路。
黎明时分的城头,雪下的纷纷扬扬,城下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就这样被雪化成的冰冻结在那里,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冰天雪地一定程度上美化了血肉的地狱空间;圣魔第一军副军长西哈鲁站在城头做着每天例行的视察,嘴里哈着白白的热气。
“大人,今天叛军不会来攻城了吧?”陪同视察的士兵疲累的问道。
西哈鲁的视线扫过士兵因疲倦而深陷的眼眶笑着安慰道:“应该不会了吧,不过你们还是要加紧值勤。”说着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叹了口气,他清楚这些士兵的难处:由于人手紧张所造成的一天两换岗最近变成了全天站岗,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在这样的城头站上一天对身体和意志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大人,我们会坚持到帝国花开的那一天的。”士兵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这是一个少年士兵,年纪大概还不满二十吧,战争的旋涡将城中的青年全部吞噬进去,现在城中正在加紧训练这种少年以投入战争。
“呵呵,快结束了。”西哈鲁的脸上笑容很灿烂;“叛军最近的异动就是他们胆怯的表现,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帝国花开’是西哈鲁前日应邀前往皇家科学院做的一堂报告,原话是:这个严冬无疑是王都史上最恶劣的时间,有着不知趣的雪和叛军的侵扰;但是事实将会告诉我们,我们终将胜利,雪终究会停,叛军终究会被剿灭,让我们期待帝国花开的那一天吧。报告传开后反响十分热烈,绝望这种极端负面的感情通常就是在为希望做着铺垫,只需要一点微弱的火种。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西哈鲁从城头下来后径自走向皇家科学院,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毕业日期,同时也是圣魔传统的庆典日;由于上次的报告十分的成功,帝国军神基斯塔布尔继续派给他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为今天军事部的毕业生的动员会做个演讲。
皇家科学院是圣魔最为有名的学院,西哈鲁伫立在学院恢弘的大楼前抬头看了下纷飞的雪花,紧了紧披风,掸落肩头堆积的雪珠后步入大厅。大厅中早有学院负责人在等待迎接,看到西哈鲁的到来立刻迎了上来带他来到动员会的报告厅外。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大人。”迎接人笑着准备离开,他指了指隐约传出人声的报告厅。
“恩,麻烦你了。”西哈鲁深吸口气,大步走入报告厅中。
报告厅内部的空间宽敞,西哈鲁走进来才发现里面人声鼎沸,坐着大约六百人,男女的比例是九比一;西哈鲁保持着微笑走上讲台微微咳嗽了一声示意安静,报告厅中开始安静下来,全部人的目光集中在西哈鲁的身上。
“各位好,我是圣魔第一军副军长西哈鲁,今天很高兴来这里主持大家的毕业动员会。”西哈鲁的声音柔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首先恭喜大家毕业了,也就是意味着各位成为了一个成年人,一个有分辨能力的成年人。”
“军部就派了你来吗?想拉拢我们也花点本钱,派你这么一个说不上话的人来有什么用。”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痞子气的抱怨着。
西哈鲁循着声音看去,他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那个男生道:“呵呵,有什么问题站起来发言。”那个男生用目光和西哈鲁对峙着,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想法。“对,就是你,满脸青春痘那个。”西哈鲁不气不恼,笑着进一步示意道。
满堂哄然大笑,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个男生,那个男生脸涨的通红,一下跳起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是谁啊,来这里做报告?”
“呵呵,这个问题吗?其实我已经说明我的身份了,鉴于各位中也许有很多人会与我共事,所以我在这里把自己介绍的详细点吧。”听到男生的充满嘲讽的话西哈鲁还是笑着回答着:“我的名字是西哈鲁可因曼,过了今天晚上十八岁;和在座各位同年,我出生于天界的某个小镇,家庭是没落的贵族,最后举家迁移到圣魔王都的时候家族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十二岁那年基斯将军把我收进了军队,从最起码的士兵开始做起,直到今年五月被升为帝国第一军的副军长;我说的够详细了吧。”
“蓝发帅哥,你有女朋友吗?”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大胆的站起来问道,声音中没有羞涩。
满堂继续哗然,西哈鲁无奈的笑着,他一头惹眼的幽蓝色的长发到哪里总是会引起异性的注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女生坐下;“呵呵,我个人的私生活还是不说了!下面说正题了;我希望今天毕业的各位希望能够投身军营中为帝国尽一份力。”
西哈鲁的话还没说过完,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就叫嚷起来:“帝国给我们一年的军饷还不如我们一个月的零用钱,大家说对吗?”他的眼中露出嫉妒的光芒继续说着:“何况我们都是年轻人,应该享受青春,城破了关我们什么事,遭殃的只是那些卑贱的平民,贵族在哪里都是贵族。”说完他抛给西哈鲁一个鄙视的眼神,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霎时间,报告厅中嘘声一片,有附和的,有跟着起哄的,有幸祸乐灾的;局面失控的程度远超西哈鲁的想象,基斯将军派他来就是想要以他的年纪和亲和力拉拢这些贵族派的学生;对外的同时,王都内部的立场也分为两派,有主战派,以基斯将军为首,代表帝国正统和平民的利益;有投降派,以耐特依公爵为首,代表着大部分贵族的利益;内战进行了将近一年,王都内的资源已经接近贫乏,此时两派之间的矛盾也日趋白热化,基斯已经压制不下日益抬头的投降派;面对叛军最近反常的进攻基斯的所有精力已经投入到战争,投降派的言论则开始猖狂起来,鉴于此点,基斯才派西哈鲁来这个只有贵族才上的起的学院安抚拉拢贵族子弟。
西哈鲁静静的注视着那个男生,在喧哗的环境中他大声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发言的男生!”
“我叫鲁吉耐特依。”男生挑衅的看着西哈鲁,骄傲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呀,帅哥,他是耐特依公爵的儿子,你是惹不起他的,还是陪我去吃午饭吧。”又是一个女生大胆的好心提示道。
原来如此,西哈鲁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气焰嚣张到这种程度,他淡笑着道:“鲁吉同学,请你站起来好吗?”
鲁吉的眼中的轻视显而易见,他高傲的把自己的腿翘在桌子上道:“你还是滚回去吧,这里只欢迎贵族不欢迎你。”
报告厅顿时混乱一片,西哈鲁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他端详着鲁吉一阵子后猛然拍了拍讲台发出轰然巨响,全场安静后西哈鲁的脸色变为凝重,他静静的说:“说实话今天我感到很悲哀,不为我自己,为在座各位。不好意思,打搅了各位时间了,有空的话可以来城头看一看为了你们少爷生活而付出生命的人。”说完西哈鲁静静的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我最好王都沦陷,怎么样,不服气啊!”鲁吉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疯狂的大笑着。
西哈鲁的脚步停住了,他慢慢的再次把身体转了回来,眼中再不是柔和的笑意,而是锐利到洞穿人心的光芒,他用这种视线注视着鲁吉,久久的不说一句话;报告厅中的气氛一下凝滞起来,所有人都闻的到空气中漂浮着莫名的愤怒,这是西哈鲁的愤怒在燃烧。
鲁吉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的转变,他有些心虚的大声嚷嚷着:“你们怕什么,他不过是代表平民的一条狗,你们怕什么,可笑。”说着他像是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自己径自笑了起来,笑声却得不到回应,没有附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西哈鲁伫立的身躯上。
西哈鲁动了起来,他走向离他一步之遥的鲁吉,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说道:“鲁吉同学,你知道吗?你刚才的那些话足够能以叛国罪论处,所以以后说话请小心点,珍惜下自己的生命。”西哈鲁放开鲁吉,他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他环视着四周静悄悄的人群道:“你们在吃饭的时候,军人在值勤,你们在嬉戏的时候,军人在战斗,是帝国的军人们用鲜血在造就了你们幼稚的幸福生活,现在,你们居然附和着我身边这个白痴一起来刺痛我作为军人的心脏,你们做的真是太漂亮了,你们实在是令我太痛心了;老实说我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坐在教室中上课学习知识,可以在家和父母和朋友玩闹,而我自十二岁起就开始与血和铁打交道,内战开始后每天都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一秒钟前那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你们有过这种感觉吗?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一句:我为我的军人身份而骄傲!军人的荣誉不是拿来给你们随便评论和践踏的。”西哈鲁的声音低下去道:“你们反省下吧!”
西哈鲁感到很累,今天之行他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面对着底下一张张幼稚无知的脸他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他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开,也许只有城头,最接近战场的地方才适合自己的存在。
学院外大雪还在下着,鹅毛般的雪片打在西哈鲁的脸上,呼吸着冷咧的寒风,西哈鲁的头脑终于恢复了冷静,平时性格平和优厚的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呢?让将军失望了吧,西哈鲁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自己算把那群贵族都得罪光了吧!
雪在街道上已经堆积的很厚了,没有什么人,平静让人有点心寒,难以想象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庆典日,西哈鲁努力在记忆中翻着往年的情景,却还是只有很模糊的记忆;这种记忆很奇怪,西哈鲁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说法来形容,总是感觉记忆是记忆,自己是自己,无法让自己和记忆完美融合起来,仿佛是那些回忆的画面只是一幅静止的黑白照片。西哈鲁对于这种现象只是归结于今年四月自己在内战时间头部受伤的缘故,自己醒来时头疼的要爆炸一样,最后在将军和雪夕小姐的帮助下还是回忆出了自己的一切。
想到雪夕西哈鲁也只能苦笑,自己见过的女人不多,但是这个年仅二十的女子应该算的上是绝世美女了吧,却总是冷冰冰的,话也不多,也从来不笑;想起来倒是和将军是绝配,自己记忆中将军也从来没有笑过,那总是板着脸的样子会把所有小孩吓哭的,怪不得有人称呼他为‘豺狼将军’。西哈鲁的脸上带着微笑,雪打在他的身上仿佛也有了温度;对他来说,基斯塔布尔将军就是他不多的亲人之一。
西哈鲁不觉间已经走到军部门口,这栋三层高的楼,一楼是军事会议室,有着战略会议室,里面有着巨大的沙盘;一楼同时还是军部的任免人事部,人员的离职和报道全部要在一楼完成交接。二楼是重要干部的单独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也是在二楼拐角处,三楼是基斯塔布尔的私人办公室和休息室,将军有自己的家,但是内战开始后将军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吃住起居全部在这栋楼中,每次西哈鲁晚上离开大楼时总是能看到三楼的房间中微弱的灯光,那是将军还在为战争的事情烦恼吧,安东尼殿下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所有的事情都是将军一个人扛了下来,事无大小一律亲自过问。
西哈鲁熟门熟路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沙发组成了整个办公室;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大家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不敢都一丝松懈,为了防止城外的叛军找到机会。
“大人,早点回家吧,将军说今天特许放一天假,除了今天值勤的军官留下其他都可以回家。”午饭时间士兵送来午饭时顺便说道。
“呵呵,是这样吗?”西哈鲁笑着接过饭菜,将军一向是以严厉不近人情著称,想不到今天竟然也会有破例的时候。
“当然是开玩笑的啊!”士兵大笑,因为自己平素很亲切,所以一些士兵也会和他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对此西哈鲁通常也只是笑笑。
“唉,就这样是这样。”表面抱怨口气的西哈鲁反而心中一松,他很爱家,但是他却明白现在这个特殊时期的重要性。
说起家庭又是西哈鲁的一个骄傲,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成婚,妻子嘉希是安东尼殿下的侍女,因为自己作战骁勇被赏赐给自己;西哈鲁把妻子看成是神给予自己的最大恩赐,这个美丽聪慧温柔的女人总是在家做好饭菜等待自己晚上回去一起分享;她做的饭菜真是可口啊,西哈鲁想着口水都流了下来,据妻子说她的父亲曾经是天界西月家族的厨师,她自己也曾经在西月家族中工作,后来出于某些原因而离开辗转到了这里,接着就是嫁给了自己。
真是上天的恩典啊,西哈鲁吃着午饭想着妻子思绪一下漂到了远方,窗外的雪依旧很大,白色了整个王都,看起来漂亮的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