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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安

赤城的夏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达鲁边扯着衣领边想到。下午的赤城街道愈加的拥挤,几条交通主干道全部被围的水泄不通,达鲁被挤在人群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他开始有些后悔亲了尼雅为什么不索性进行下去,那样至少不必现在浪费时间在这里。人群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着,眼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三点的光景,达鲁却被人群挤向越来越远离洛楼的方向。这样混在人群中的日子已经过去,记忆中的星城好象就不存在夏天这样的季节,短暂美丽的春天过去就是凉爽的秋天;想到星城,达鲁想到了还在星城的罗宾和萨摩,不知道什么时候云仃领主会把他们送过来。

“喂,你干什么?”思索间,达鲁一把抓住一只肮脏的手臂不悦的说,而那只肮脏的手正在达鲁的上衣口袋处徘徊。这种事情很平常,在星城达鲁也曾不止一次的做过这样的事,趁着混乱的人群中盯住某个肥羊然后快速的把他的钱包搞到手,闪人。

被达鲁抓住的手十分瘦弱,它的主人是个孱弱不堪的孩子,肮脏发黄的脸上写着‘营养不良’几个字,此刻他正以惊恐的目光注视着达鲁,害怕到忘记了趁乱睁脱逃走;达鲁知道一般这样的少年扒手被抓住通常会遭到一顿毒打最后更有甚者会把他们送去监狱。眼前这个孩子明显是个新手,只看他被抓后的反应就知道了,达鲁记得以前自己做这种事情也总是被抓,最后还是要靠罗宾,凯瑟琳他们的帮助才能逃脱。

“贵族老爷,对不起,下次我不敢了。”那个孩子弱弱的说,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注视着他。

达鲁知道这样的话只是他们寻求饶恕的行话,他不免苦笑了一下,自己竟然已经成了‘贵族老爷’。达鲁微笑着对那个孩子说:“下次被人抓到了记得快点跑哦,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的好心。”说完他放开了那个孩子的手,随后还从口袋中拿出几个金币递给孩子。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这样的孩子在天界并不是少数,偷窃只是他们生存的一种方式而已,达鲁并不指望孩子能够被他所感化,只是希望今天这个孩子能够吃一顿饱饭或者有足够的钱上缴扒手组织。

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达鲁,竟没有伸手去接那几个金币,只是继续用那无辜可怜的眼睛看着达鲁。

在这一瞬间达鲁有一种错觉;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那场大雨,雨中的凯瑟琳,饿了两天的自己,雨中凯瑟琳递来的冒着热气的面包,雨中错愕的自己。在这一刻,空间角色调换了一下,拥挤人群中蒸腾的热气让达鲁大汗淋漓,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害怕孩子的那种眼神,不等孩子伸手接过金币,他主动弯下腰把金币放进孩子褴褛的口袋,转身急欲挤进人群。

“贵族老爷,您能收留我吗?”突然身后的孩子竟然叫出了声。人群中有些抱着鄙视的目光开始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孩子,褴褛的衣着和肮脏的样子让人们不自觉的把他踩的更低。“那个孩子肯定不是好东西。”“肯定是扒手,大家看看有没有少东西。”人流中不时出传出这样的声音,达鲁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身后孩子却又叫道:“贵族老爷。”声音带着稚气的凄凉,达鲁的心一紧转身看去只见那个孩子脸上带着卑微的懦弱和急切的盼望对向达鲁的眼睛。

那种眼神何其熟悉,达鲁微笑着叹了一口气,不顾周围人群的注目而走上前一把抱住那个孩子,也不在乎孩子肮脏的衣服会弄脏自己华贵的礼服。那孩子孩子在达鲁的怀中乖的很,一句话都不说,达鲁随着人群分流后来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一把把孩子放下笑说:“你回你的窝去,我回我该回的地方,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此道别,有机会再见吧,小鬼。”说着他怜惜的摸了摸孩子那枯黄的头发,想了想他掏出自己的钱包全部递向那个孩子说:“好了,全给你了,足够你吃喝一阵子了。”说完达鲁立刻快步转身离开,天气有些热,他却感觉心里很凉,孩子还在后面真切的喊着,达鲁再不理会,转身离开。

回到洛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索罗领主依旧那么亲切的老弟长老弟短的说着,并一再怪责自己酒量不佳。一阵寒暄过后索罗突然说:“老弟啊,唐突说一句,我家老头子想要见见你。”说着索罗有些惭愧的笑了笑:“你也知道的,老人家总是那么传统,他说既然是客人他理应亲自拜访的,只是他最近风湿病又犯了,你看能不能。。。当然我也知道老弟这种年轻的人最讨厌见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不要紧的,我随便推了就好,反正婚礼上总是会见到的。”休息室里温度还是保持在恒温,达鲁却不觉得舒服,这次的赤城之行看来没这么简单。想定达鲁笑着回答说:“应该的,我也久闻令尊大名,求之不得。”

索罗那青白的脸色瞬间划过一阵红润,他有些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达鲁的肩膀说:“那最好不过了,我也对我家老头子有了交代,我家老头子现在在‘安’,我带你现在过去,我就去准备晚上的晚餐如何?”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但凭大哥安排了。”达鲁注意到索罗的笑声中隐含的狡黠的意味,对于这次的赤城之行达鲁感到越来越有意思了。借口去洗手间的片刻,达鲁把尼雅给予的椭圆形回针别在领口,照了照镜子就像是一个漂亮的银质领夹。这是尼雅花费九百多万金币搞来的东西,具有追踪定位的功能,据尼雅所说只要云城的信号网络铺设完毕,这个东西就能立马产生作用;达鲁感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所以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虽然现在这东西还只是装饰品,不过谁又能保证云城信号源立刻竣工呢?

随着索罗缓步走下楼梯来到‘安’的总部,血红色的‘安’字挂在总部前,很是显眼气派。无疑‘安’在大陆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超越了各界政府,很多生活的必须品,譬如人界和天界的食用盐一直都是由‘安’来垄断销售。

这么大的商会的总部原本在想象中应该是巨大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除了极具气派的招牌;‘安’的总部显得一点也不瞩目,没有什么人出入,甚至带着些许安静的神秘感。

‘安’的内部装修选材与二楼索罗的私人府邸大体一致,豪华奢侈显现出菲拉洛家族雄厚的财力;古德里安的私人办公室在总部的最里面,整个总部中布满了需要魔法身份验证的ID卡才能打开的门;安全保密性的确是一流,要是没有索罗的开路,达鲁连大门都进不去;怪不得都没有守卫,达鲁不免有些羡慕起来,想着回到云城在尼雅那个情报仓库也弄一个这样的识别系统。

索罗把达鲁送到一扇暗红色门前说:“老弟自己进去吧,我见到我家老头子就头疼,还是不进去了,呵呵,老头子很烦哦。”说着露出狡黠的笑容目送着达鲁开门进去。

“是达鲁西月领主吗?”古德里安的房间没有一丝光线,一种诡异的感觉侵袭着达鲁,向前走去不远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巨大的红木桌的尾部坐着一个人,看来就是古德里安不假。“是的,古德里安先生。”达鲁不敢造次,规矩的回答着,想要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却因为光线的关系而无法看的清。

‘啪啪’随着古德里安的拍手声,漆黑的房间瞬间变的亮堂堂,又是昂贵方便的魔法照明系统;这时达鲁方才看清古德里安,他穿着古板正统的礼服,连领口的纽扣也是扣的严严实实。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班白的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的朝着同一方向,脸部的线条十分僵硬,像是个军人更胜像商人;从坐在椅子上的样子看,身材也是相当的高大。在达鲁注视着古德里安的同时古德里安也用一种略微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达鲁。

“达鲁大人不必客气,你可以叫索罗大哥,那你不嫌弃就家我世伯好了。”古德里安慢慢的站起身来,严肃的脸上堆起了笑容说:“年仅十七岁就身兼云城领主和西月家族家主两个显赫身份,世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他边笑边行着来到身后精致的柜子中取出一瓶酒说:“世侄是不是有兴趣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喝一杯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达鲁微笑着回应,说实话古德里安那严肃的马脸堆满笑容时有种滑稽的感觉,见过会笑的马吗?没见过的就来见古德里安,能逗他笑那你就算赚到了。

酒是上好的龙舌兰,达鲁慢慢的拿起勺子往酒里调配着盐和柠檬汁;达鲁对于这种比较烈性的酒并不是特别的中意,只是礼貌的调配好轻轻的品了一口;“像我这种老人,在闲暇的时候弄杯酒小小的调剂一下日落般的生活已经是人生最大的美事了。”古德里安喝的很快,一会已经倒了第二杯,看起来酒量不错的样子。

“哪里,世伯过虑了。”达鲁客气的说,他等着古德里安道出自己真实的心声。相较于洛楼和‘安’的豪华装修相反,古德里安的办公室除了魔法照明系统外其他的装修显得十分的简单,透着古香古色的气息;但是达鲁清楚的知道这里每一样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

“世侄知道‘安’这个商会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吗?”古德里安这时已经喝完第二杯,他满意的放下酒杯,脸上却没有出现应有的红晕。

“还望世伯指教。”终于忍不住了要开始说了,达鲁暗自好笑道。

“‘安’的第一代创始人捷克菲拉洛于天历599年创立商会,‘安’这个名字来源于捷克菲拉洛的第一任妻子,其陪伴捷克长达二十年的不得志的岁月,在那段日子里,我的先祖捷克菲拉洛的生意经常失败,饱受他人白眼;在其四十九岁那年偶然遇见了一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从此他开始走上了成功商人的轨迹,但是在他成功后其结发妻子‘安。法罗云’却猝然病逝,先祖为了纪念她于是把其后成立的商会命名为‘安’。”古德里安的声音有些低沉。

达鲁有些莫名其妙,是个哀伤的故事,但是达鲁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古德里安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里,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古德里安的下文并以沉默来表示自己对于菲拉洛家族先祖的同情。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她,这个司空见惯的辨证法却永远有悲伤的故事去印证。

古德里安慢慢的指着桌上的地图顿了一顿继续说:“直到今天,‘安’已经遍布了天界人界的每一个角落,涉及的生意多不其数,名下的各种场所会馆多达五百多间,每年的利润高达十亿金币。”说到这里古德里安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骄傲而颤抖;事实上自古德里安接收菲拉洛家族接手‘安’三十年来,‘安’的发展可谓惊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及人脉。菲拉洛家族也从一个单一的经商世家一举跃上政治舞台。

古德里安的脸色显得有点兴奋,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但是,这是不够的,在天界这样尊崇传统的贵族骑士制度的地方,一个商业家族不管再怎么样努力也好,永远无法被上流贵族社会所承认,尽管世侄看到现在的菲拉洛家族已经慢慢的渗透进来,但是我知道背地里那些贵族们是怎么称呼菲拉洛家族的。”话说到这里,达鲁已经基本能猜到古德里安的目的,于是他接上古德里安的话说:“所以?”

“所以我需要世侄的帮助,我不怕开门见山的说,西月家族的名望与声誉的确是我们菲拉洛家族再发展两百年也无法比拟的,所以如果菲拉洛家族有幸与西月家族达成某些程度上的结盟的话,那我认为这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古德里安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话语却丝毫不乱。

达鲁没有想到古德里安会坦白到这个程度,在他的意识里,菲拉洛家族也有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无可比拟的财力。但是达鲁却不敢轻易的表露什么,一切来的太突然而且似乎太过顺利了,是的,太顺利了,这点让达鲁觉得不安。思定后达鲁注视着古德里安的眼睛慢慢的说:“为什么找我?”自己只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论资历论人望都与其他望族的家主没的比,为什么古德里安会挑上自己,而且不加试探的就道出自己的本意。

“我说过了,因为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西月这个古老神圣的家族都是菲拉洛家族最好的选择。”古德里安似乎看破了达鲁的想法:“虽然世侄只有十七岁,但是我从你的眼睛中能够看到一样东西,那就是野心,这正是一个成功者所必须具备的。恕我直言,世侄接掌西月家族不久,家族内部关系一定不会很和谐,如果世侄考虑引进菲拉洛家族作为你的盟友,那世侄的选择就多了很多;当然了,首先菲拉洛家族为了表示诚意,在财力上一定尽可能的支持世侄。”古德里安的声音像一个魔咒一样触动了达鲁的心弦,无疑有了菲拉洛家族做后盾,那西月家族的一切反对派势力可以忽略不计了。

达鲁没有立刻的回答古德里安,他从最初的错愕中恢复过来带着一贯的笑容道:“不知道菲拉洛家族用何种形式来表示呢?”对于这个看上去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结盟达鲁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古德里安的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为了彻底的打消世侄的疑虑,我可以让世侄以西月家族的名义参与到‘安’的所有生意中来,所有的赢利到了每月会派发,当然这个只能是菲拉洛家族与西月家族的协定,旁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的确是十分诱惑的条件,达鲁正在为西月金库的未来而苦恼的时候,古德里安抛出的诱饵无疑是一块大肥肉。

达鲁不再说话,只是拿起酒杯狠狠的喝下那杯龙舌兰酒起身微笑行礼道:“谢谢世伯的美酒,改日必定再次登门拜访。”说完自顾自的转身离开,在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古德里安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做这样重大的决定的确是需要时间的,希望在犬子婚礼结束之时世侄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达鲁的身躯略一停顿,在古德里安说完后走出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

古德里安明亮的办公室的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来到古德里安的身前小心的说:“爸爸,你看。。。。。”

“哈哈哈哈。”古德里安爽朗的大笑着说:“他会答应的,索罗。”

来人赫然是赤城领主索罗菲拉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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