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燕子在房前唧唧喳喳的叫着,它们也在开会。几百只燕子落在电线上,一只老燕子在训话。也许研究回南方过冬了的方案了。
胡桂华只想让刘钰多睡一会。结婚四十年了,也只最后这十几年,确切的说,是自己五十岁后,才"疯狂"的爱上刘钰的。以前刘钰总说:"我是你的破茅屋。"现在想起来,这话里藏着多少的哀怨?
结婚第一个十年,她把刘钰当成了"神"。在工地,刘钰在老板面前极有面,刘钰是技术大拿。别人干不了的话都来找刘钰。有时,别人的难题,刘钰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她也忙工地,当然干最轻巧活了。她有面子,地位比任何一个工头媳妇都高。
工资吗,私人老板不论级别。刘钰工资最高。
在她把刘钰当成神的日子里,她家是人人羡慕的家庭。刘钰从不吸烟,从不喝酒,从不赌钱。半路见个马掌也拾起来,宝贝似的。到时卖掉。刘钰的工资全部攒起来。胡桂华一人的工资够花了。家有钱,亲友们谁不向她借钱?
第二个十年,是她和刘钰分心眼的十年。她在公司食堂当管理员,一个人的外捞比工资多。刘钰知道后说:"你抠工人的牙缝,这样不行。连工人的肚子你都抠,太不象话了。”
胡桂华说:"管不了那许多。只要能赚钱,为啥不赚。告诉你实话吧,这几年我比你赚的都多。"
刘钰说:"你从今天起,不许再捞钱了,要不,你就得被撤去。咱没钱可以过,但不能失信。工人苦么苦业的,中午老板给的伙食你都扣,良心呢?"
刘钰把她安排当管理员,又把她撤了。她怀疑刘钰是个傻子。
的确,对刘钰的评价,有相当一部分人说他是缺心眼,说是"大死孩子!"
特别是王顶大,就对王桂华说:"你嫁给他,屈才了。一躲鲜花插在牛粪上。"
刘钰在屯子里帮人干活,从没有要过人情。屯里人向他借钱,他不但不要息,而且不往回要。有时老婆逼急了,他就到人家房后转没没。
她曾试过刘钰几次,的确缺心眼,谁踢他一脚,谁骂他一句,他都不吱声。一丁点小便宜也不占。最让她又笑又生气的是本屯有几个十三、四的孩子,把他摔倒,摸他男人的东西。说赶毛驴大了。见了他就比划粗和长。
如果看一个人是神,他做什么事,不对的事也对。
如果看不上的人,做一件事,即使对也不对。
看见人家小俩口在一起说笑打闹,心里不是滋味。暗恨自己,老天,怎么找了个哑巴过日子。"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恨。于是,心象长了草。本屯有个叫武海文的人和他同龄。真的能说会道。
年近四十的她有些动心。打麻酱也爱往他身边坐。他说话她也爱听。
武海文有这样光荣的经历:上街打车回来,多给了女司机几元,说:"不用找了。我种稻田的有钱。"女司机笑笑。后来把名片给了武海文。
武海文每次打车都用这女司机的车,都多给几元。
后来,女人和武海文开了房间。
后来,女人借给武海文二万元钱。给二分利。
后来,武海文跑了。
连本,利息,身体,都搭了。
不说后来,说现在。胡桂华羡慕能说会道的人。刘钰是茶壶里的饺子,从嘴里道不出一个来。气死人了。
她真盼着武海文能勾搭她。做激动人心的事。有一次她做梦,梦中武海文压在她身上,醒了,空欢喜一场。梦中和谁近一回,醒了,感情自然也近一步。
她的眉目传情,自然引来了武海文的响应。
那天,刘钰在外地施工没回家,那晚是她一生最难忘的夜晚,武海文来借瓦匠用的大铲,其实是借口。
武海文说:″桂华,你真的有魅力。我刘哥有福。天天抱着美人。我这一辈子,和我刘哥没法比。能得到你一次,不白活一回人。"
胡桂华心跳着,说:"武哥,你能娶我吗?如果能娶我,我就跟你过了。如果不能,你就打消这种想法。不瞒你说,我爱你,我和那死木头过够了,一个纯的虎B草。你不能娶我,你就远点走,我不能衣服没穿破,被人指破!"
武海文是情场老手。说:"娶你是我的梦想,不过现在等不急了,你给我几分钟,就当做个梦。"
说着来闭灯,胡桂华说:"武哥!你要敢在闭灯我就喊了。"
武海文猛的抱住他,来亲她。
她的心突突跳着,嘴却大喊:"来人,救命!"
武海文吓得松开了,说:"玩笑。玩笑。”便跑了。
她真的后悔,不如干了,一辈子也尝尝别的男人味。
她盼着武海文再一次的来,假如真的来了,她会答应武海文的。
然而第二天听到一个消息。武海文和王顶大在洗头房嫖娼被抓,罚了二仟元钱。
胡桂华真的后悔。假如昨晚和武海文睡了,那武海文也许就不丢这砢碜了。她真想见到武海文,把他叫进自己的屋里。
武海文没来,怕砢碜,没象前几天那样人前人后的人模狗样的晃悠。
既然武海文或者不再来,那她就去找一找。也许能成好事呢。刚要走,见刘钰搬着行李回来。她从心里厌恶,想:"咋不死在工地!"
刘钰抗着行李进院,对她微笑着,说:"这两个月,让我好想。"
胡桂华只好和刘钰进屋。
刘钰拉着胡桂华,就x裤带,胡桂华说:"没晚上了?死鬼!"
刘钰掏出二月工资,一分不少的交给胡桂华。胡桂华把钱放起,说:“我出去一会。晚上买点肉,给你做好吃的。"说完躲出去。
刘钰到家,见家很零乱。先把院子扫干净,之后收拾屋子,把衣服泡在洗衣盆里,地拖得闪光,玻璃擦得干干净净,抹布也洗得雪白。真的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屋里收拾完,见园子里草也厚了,使薅草。等晚上胡桂华回来时,见衣服洗干净挂在凉衣绳上,院里干干净净,屋里也一尘不染,满园的草都快拔净了。心想,这傻犊子,从来就没嫌累过。唉,想点啥法,和他干一仗呢?